第四百二十九章準備
老孫仔細看看我,嘆口氣慢慢走出門外,看看即將落下的太陽,說了一聲“要變天了。”
吳彪子哼哼了幾聲,等老孫走了,他呵斥我:“剛才教你的,趕緊學!言談舉止,一笑一顰,都他媽的給我學會!明天我來考試,考不好,看怎麼收拾你!”
我氣得咬牙切齒,可是沒有辦法,只好學起來。
按照吳彪子的描述,胡堂主來歷特別神秘,當初是由鬼堂一個元老帶進來的,深得上一代堂主的喜愛。胡天不但法力高強,而且做事沉穩,很快被上一代堂主提拔成左膀右臂,在堂主過世的時候,其實有資格當選下一任繼承者的有三四個候選人,其中就有劉家河,但堂主還是把大權交給了胡天。
胡天上任沒有排除異己,還對那些競爭對手委以重任,尤其是素還真,就是在那個時候平步青雲。
在吳彪子看來,胡天是自己作死,給自己挖坑,後來下落不明純粹是他自己作的。
我揣摩着胡天的一舉一動,看着老年間的照片,恍惚有種感覺,這個世界上其實不單單隻有一個我存在,很可能還有好幾個我。這些“我”,或許和我生在一個時代,或許沒生在一個時代,有着各自不同的經歷和歷練。
我和胡天按說除了長得比較近似,其他沒有相同的地方,學識、舉止、氣質等等,可我總覺得我和他在骨子裏特別像,甚至不是像了,完全就是一個人。
只不過我生在茅坑,他生在花盆,生長環境不同,導致了我們的性情才出現了這樣的差異。
我越是模仿,越覺得貼乎這個人,我一時有些迷亂,似乎真的能和此人隔着幾十年,達到一種心靈上的默契。
晚上中醫老孫來了,給我煮了湯藥,在暖水瓶里裝着。等我喝的時候,他目不轉睛地看着我,我喝完之後,他才說:“太像了,太像了。小夥子,可惜啊,你只差一點,就足以以假亂真。”
“哪?”我問。
老孫說:“胡堂主的眼神里有股子狠戾,用我們當地的土話叫‘照’。就是說,他用眼神一照誰,誰馬上就腿軟,這種眼神不是說殺幾個人就能有的,那是真正的江洋大盜才有這種感覺。而你的眼神里,沒有。”
“那我有什麼?”我問。
老孫盯着我看:“我不知道你什麼學歷,也不知道你是什麼背景,但我能看出來,你的眼神里有一種書生氣。”
我笑:“老先生,我沒念過大學。”
“這和讀不讀大學沒關係,”老孫說:“書生氣不是褒義詞,不是誇你念書多,而是說你優柔寡斷,既六根不凈又狼性不足,盜匪當不成良民也回不去了。不是有那麼一句話嗎,秀才造反三年不成,你就是個秀才。”
我特別生氣,可老孫說完之後,竟然我一時無法反駁。
這時,吳彪子從後面轉過來:“老孫頭,大老遠就聽到你在這大放厥詞。你懂個屁!小馮是咱們胡堂主轉世,轉世懂不懂?重新投胎做人,當然和以前的性子相差很大了。”
老孫擺擺手:“得,得,你們這些爛事我也不愛摻和,鬼堂我呆夠了,等大典結束我就告老還鄉,中國我也不呆了,去美國找我閨女去。”
吳彪子笑:“咱鬼堂的規矩你也不是不知道,私自退堂那是違規的。”
老孫嘿嘿笑,看着他:“就沖你吳彪子二十年後突然殺出來,大典之後的鬼堂會變成什麼樣,還不好說哩。到時候恐怕爹死娘嫁人,各人顧各人嘍。”
吳彪子呲牙:“嘿,你這個老東西。”
老孫收拾收拾藥箱,沖我抱抱拳:“小夥子,祝你好運。”他走遠了。
吳彪子沒理他,瞪我一眼:“趕緊練,時間緊迫,還有明天一天了。”
“你總得讓我吃口飯吧,我現在又餓又累。”我說。
吳彪子打了個響指,張沖那個被做成傀儡的女朋友出來,吳彪子吩咐她下去做飯。
我熱乎乎吃了飯,晚上被吳彪子監督着,繼續操練。吳彪子抽着紙煙,一邊看一邊指導我怎麼動作,到了後半夜,他搖搖頭:“哪都好,就是缺那麼點神韻。”
我問什麼。
吳彪子把煙頭踩滅,忽然問我:“你殺過人沒有?”
我一時怔住,趕緊搖頭。
吳彪子讓我等着,他出了院子。時間不長,他從外面進來,手裏提着一隻小狗。這隻小狗相當可愛,渾身是軟軟的小毛,大眼睛眨呀眨地看着我。
吳彪子把狗放在我面前,然後扔過來一把刀:“殺了它,把皮扒了,我要一副整皮。”
小狗不知道死期到了,在桌子上爬着,爬到我的近前,伸出小舌頭舔着我的手。
我沉默一下說:“我不幹這麼無聊的事。”
吳彪子冷哼:“胡堂主可是個殺伐果決之人,他姑息那些競爭對手,那是策略失當,可他本人的性情卻是極為決斷,殺人都不眨眼!你比他差遠了。”
我冷笑:“我要是這一點再隨了他,你會放心讓我當堂主嗎?”
吳彪子點點頭:“這倒也是。你要真這樣了,我也擔心。不過呢,現在不要求你學到他老人家的真髓,只要學個神韻,騙過素還真就行了。”
他把刀朝我推了推:“我算是照顧你了,沒找活人讓你殺,你殺條狗先練練手。”
我看着這隻小狗根本下不去手。
吳彪子一把抓住小狗的脖子,順手抄起刀,對準小狗的左眼就捅進去。小狗一聲慘叫,他手一抖,極為麻利地挖出一隻眼。滿桌子都是血,小狗在血泊里蠕動,不停地嗚咽叫着。
吳彪子道:“殺了它,就能解決它的痛苦,要不然我一點點折磨死它!”
我怒火中燒,盯着他:“你真是個畜生。”
吳彪子呵呵笑:“罵得好,有點胡堂主的意思了,繼續罵。不過我要提醒你,你罵歸罵,這隻狗的皮還是要扒的。要不然,下一個失去眼睛的,會是你爺爺。”
他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說著什麼,時間不長有微信的視頻對話申請。
吳彪子打開畫面給我看,裏面出現了我老家的院子,爺爺正在院子裏吃着麵條,他看着天邊的月亮,臉色有些哀愁,明顯是想到我了。
吳彪子說:“我只要嘴一歪歪,那邊的人馬上就去毀你爺爺的一隻招子。你掂量辦吧。”
我點點頭:“你狠!”
我一把揪住小狗,抄起刀,想也沒想,一刀捅進小狗的脖子。手轉了轉,小狗不動了,低着小腦袋,緊閉的眼皮上還留有一滴眼淚。
我面無表情,用這把小刀一點點給小狗剝皮,血流了一桌子,又流到地上。
吳彪子抽着煙,靜靜看着,直到我把皮完整的剝下來。
他點點頭:“好,考試結束了,洗洗手睡覺吧。明天接着練。”
我面無表情從後門出去,剛到外面,我“哇”一聲吐了,嘔了一地的酸水,晚上吃的那些零碎全都吐出來。
吳彪子走過來說:“想上位就得摒棄以前的道德觀念,狗和人是什麼,你別把它們當成一個生命體,而要當成戰略物資。當年大將守城的時候,迫不得已還給士兵吃人呢,那又怎麼了。”
我沒理他,跌跌撞撞回屋去了。
第二天我依舊關在這個獨門獨院裏,跟着吳彪子學習怎麼模仿胡堂主。學了一天,感覺和胡堂主越來越貼合了。吳彪子看得頻頻點頭,告訴我早點睡,養足了精神,明天要辦大事。
我回到屋裏,正輾轉想睡覺的時候,心念中忽然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小金童。”
我馬上眼睛一亮:“黃教主。”
“小金童,你在哪?”他問。
我苦笑:“在吉林白城一處星台鎮的地方,具體在哪我也不知道。你們怎麼樣了?”
黃小天呵呵笑,聽不出他的情緒:“你這一鞭子抽得好啊。”
我歉意地說:“當時我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也就是一衝動。”
“不管怎麼說,你獲得了吳彪子的信任,現在進到鬼堂了吧?”他說。
我嘆口氣:“事情要複雜的多。等我慢慢說給你聽,你們脫險了?”
黃小天沉默一下說:“是的,都脫險了,當時幸虧山鬼救了能持和尚一命,要不然他就死在山裏了。”
“那山鬼不是吳彪子的傀儡嗎?”我問。
黃小天道:“山鬼有靈,你還記得能持小和尚進石室的時候誦過經,當時山鬼有所感悟,靈智於蒙昧中覺醒,這也算是善因有善果吧。說說你那邊的事。”
我說道:“明天我恐怕就要從這個世界上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