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挨罵日
她當即很有把握的否認:“簡簡只是熱了而已,我已經給她脫了一件衣服,等會兒就好了。”
辛母臉色黑沉,用眼剜著兒媳婦,嘴角下撇:“今天天氣又不熱,怎麼還會出汗?你不信我的算了,反正孩子是你的,又不是我的。”
嘴裏說著氣話,連照顧孫女的事都不做了,轉身跑到客廳去看電視。
這不是她第一次宣判簡簡生病,每次都聽得顏如舜這個當媽的心裏有氣。
不過,婆婆媽這個人嘴皮子雖然毒,心卻不壞。
每天家事還是和她分着做,她需要碼字的時候,婆婆媽也是雙肩力扛的幫忙帶着簡簡四處晃悠,說起來也是幫了不少忙。
顏如舜受人恩惠,自然不好反過來嫌這兒訓那兒,只好忍住,陪着簡簡有一遭沒一遭的玩,心想等汗消了倒是要看她怎麼說。
過了一會兒,伸手再摸,簡簡身上依然浸着薄汗。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聽了婆婆媽的話有心理作用的緣故,她也開始覺得女兒額頭的溫度有些高了。
孩子的身體要緊。
她立刻把跟婆婆媽賭氣的事拋在腦後,找了一支溫度計來量體溫。
簡簡老想動,費了半天勁終於量好。
37°8!
顏如舜心一下子就慌了。
說起來,簡簡自出生以後一直比較順利,基本沒生過什麼病。
小區里出生就是新生兒肺炎而直接入住ICU的孩子不在少數,聽說醫院裏一住就是大半個月,費用十幾萬呢。
更慘的是,據說因為一開始就用了抗生素,體質不好,很容易招病,後邊兒也一直的三天兩頭的跑醫院。
什麼病理性黃疸去照藍光啊,什麼扁桃體炎去掛水啦,這樣那樣,感冒發燒成了家常便飯,家長几乎是每個月按時去醫院報到打卡,全家人弄得苦不堪言。
先前聽到這些事,顏母和顏如舜每每都慶幸簡簡長得皮實,還總結說幸虧備孕工作做得好,後面又一直是母乳餵養,所以簡簡抵抗力超強,百病不侵。
誰知現在這還是病了。
明明母乳沒有斷的,怎麼就這樣了呢?
顏如舜急急的給老媽撥打電話,報告了情況。
顏母一聽,忍不住責怪道:“你怎麼看的簡簡?我這才離開幾天啊,你就把簡簡給弄病了。孩子交給你,還能不能放心了……”
這邊還沒罵完,辛母聽到動靜也湊過來,跟親家母展開合體雙打:“看吧看吧,我就說安安發燒了,你還不信,還非給我扯是她穿多了。早跟你說過,孩子一定要保暖,你這個當媽的就沒放在心上。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吧!”
顏如舜本來就已經很自責了,現在被兩媽同時打擊,心頭難過得不得了,憋了憋,悶悶的說:“我知道錯了,現在先解決問題吧,簡簡還燒着呢。你們要罵以後再慢慢罵好了。”
“你啊你,都不知道說你什麼好。”
顏母恨了一句,開始詢問簡簡有沒有咳嗽打噴嚏,有沒有流鼻涕,流的是清鼻涕還是濃鼻涕,精神狀態怎麼樣,胃口怎麼樣等等,然後讓顏如舜把退燒貼先貼上,趕緊抱着娃上醫院。
顏如舜說:“媽,你就不能直接開點兒葯嗎?”
顏母不留情面的訓她:“你想得好!我既沒有把脈,又沒有任何檢查單,怎麼開藥?而且,你連簡簡流的是清鼻涕還是濃鼻涕都說不清楚,就是華佗再世他也沒法看啊。”
顏如舜很鬱悶:“看着好像又有清鼻涕,又有濃鼻涕的,要不就算清鼻涕?”
“放屁!風熱感冒和風寒感冒根本不是一回事,用藥也完全不同。我看你是真的生孩子生傻了,連鼻涕是清是濃都分不清了。”手機裏邊兒的聲音震得她耳膜發顫。
手機外邊,婆婆媽開始搶着出主意:“要不我去藥鋪買點兒感冒清回來吃?”
顏母聽見了,趕緊喊:“叫你婆婆媽別亂來。兒童跟成年人情況不一樣,用藥也不一樣的。我不是學兒科的,所以我都不敢隨便給簡簡開藥,她什麼都不懂,買什麼感冒清啊。先去醫院,弄清楚簡簡到底是病毒性感冒和細菌性感冒,再說后一步。”
這種時候當然是聽醫生的。
顏如舜給辛微揚發了一條短訊,收拾東西準備走人。
辛父還不知道怎麼回事,連聲說:“馬上就吃晚飯了,你們去哪兒呢?”
辛母不耐煩地丟一句:“娃都病了,還只知道吃,你是飯桶啊?”
辛父嚇一跳,忙問:“要不要我一起去?”
“廢話,你不是安安的爺爺啊?”
於是,他趕緊熄了爐火,一家三口抱着孩子直奔醫院而去。
辛母一路都在絮絮叨叨的抱怨顏如舜母女不聽自己的先見之明。
顏如舜看着簡簡蔫蔫的樣子,心裏說不出的愧悔,對着辛母也沒那個心思去鬥嘴。
辛母就轉而在前夫身上挑毛病,弄得辛父很是後悔,早知道自己應該不來的。
趕到醫院已經晚上七點。
也許是季節交替,容易致病的緣故,醫院裏人滿為患。
七點掛的號,前面排了七八十個孩子,護士預估要九點才能看成病。
一家人因此商量起來:是留下來等兩個小時呢?還是轉移到別的醫院去看病呢?
有別的排隊的家長聽了一耳朵,順口支了一聲:“勸你們別跑其他地方了。今年寒潮侵襲,這段時間流感爆發得厲害,越往深夜走,病人只會越多。昨天我同事帶着他家兒子半夜十二點跑省醫院,結果掛的號得等到早上六點去了,你們這等兩個小時算什麼啊。”
啊,形勢這麼嚴重?
於是,顏如舜也不敢走了,又不敢跟其他病孩子湊在一塊兒,怕交叉感染上其他病症,只得抱着簡簡在醫院外邊的空地上走來走去,任憑手腕如何吃痛,也顧不得了。
不一會兒,辛微揚匆匆趕到。
她才終於有了坐着休息的地方。
辛父和辛微揚一起張羅,叫了外賣來,一家人匆匆吃了。
又等了好一會兒才被叫到號碼,辛微揚和顏如舜兩個趕緊百米衝刺的跑進診室。
醫院並不寬敞的走廊里已經擠滿了人,兒科急診室里更是塞得跟沙丁魚罐頭一樣。房間裏又悶又熱,醫生額頭冒汗,啞着嗓子,無可奈何地清場讓其他人先出去,好容易把診室弄得清爽一點,才問了一句話,外邊兒又接二連三地衝進幾個拿着檢查報告單的家長,重新把小小的診室填了個滿滿當當。
小兩口按捺住內心的焦急,等了好半天,醫生才終於騰出空來檢查簡簡的情況。
三言兩句問明情況,稍稍看了看咽喉的情況,就開了檢查單讓去查血。前後一分鐘不到,又趕緊叫下一個號,整個搞得像流水線作業一樣。
等顏如舜把血常規報告單交給醫生,醫生的動作就更快了,只瞄一眼,連話都不說,就在電腦上唰唰唰開了五六種葯,然後讓他們去繳費拿葯。
這也太快了吧!
到底有沒有看清楚?
顏如舜覺得心裏沒底,好聲好氣地問醫生簡簡究竟是怎麼回事,病毒性感冒還是細菌性感冒?
醫生壓根沒空回答,揮揮手讓他們出去,只說:“照着單子吃藥就行了,你也看見我這裏有多忙,哪有空一個個解釋?”
後面排隊的家庭趁機往前一擁,就把顏如舜擠了出來。
她不免有些悻悻,但也實在怪不得醫生。
作為醫生的女兒,她是站醫生這邊的。別的不說,換她是醫生,高強度地工作這麼長時間,還被一群哭哭啼啼的病孩子和毛焦火辣的家長圍個水泄不通,只怕脾氣比這位醫生還要壞一百倍。
只能說:有什麼都別有病,現在全世界都看病難啊!
好在顏如舜有個家庭醫生,她立馬給老媽打了電話,報告了一下檢查單以及醫生開的葯。
顏母聽了,立刻明了了,吩咐道:“什麼醫生啊,一開五六種葯,不怕小孩子腎臟受損嗎?隨即刪減了其中三樣葯,又特地囑咐,“今天晚上睡覺,你警醒一點,一旦簡簡高燒上了38°5,就用上對乙酰氨基酚,這種葯不能頻繁使用,間隔四小時才能用一次啊……”
顏如舜笨手笨腳的翻找葯袋,額上流汗:“媽,沒找到這樣葯,醫生沒開吧。”
顏母氣得想戳她腦門:“怎麼沒有,就是泰諾林啊!你白當醫生的女兒了,這點兒常識都沒有。”
媽蛋,這廠家也是的,“泰諾林”三個字印得銅錢一樣大,“對乙酰氨基酚口服混懸液”幾個字印得比蚊子還小,這是考驗誰呢?
顏如舜無語。
早知道今天起床的時候應該看黃曆,上面肯定寫了“挨罵日”三個字。
一路沮喪着回家,還是辛微揚抱了抱她:“別擔心,孩子哪有不生病的,過幾天不就好了。簡簡沒有一開始就來個新生兒肺炎,已經是萬幸了。”
一家子裏,就只有老公一個人想起安慰她。
顏如舜眼眶一熱,一頭扎進辛微揚懷裏,所有的委屈終於有了傾瀉之處。
這一刻,她真真切切的感覺到:指望父母和孩子理解自己可能都是一場空,只有身邊這個人才是能陪伴她一輩子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