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從工地出來，到外面馬上路，就着路燈，謝婉才看清楚自己的這個師兄。
“師妹，師兄帶你吃夜宵去吧。”嚴小傑笑了笑說道。邊說邊打開手裏的扇子扇了一下。這個動作讓他認為自己十分玉樹臨風、風流倜儻。
“回家煮點湯圓就好了，”謝婉緊了緊羽絨服，打了個寒顫，“這地太冷了。”
嚴小傑收起扇子，跟謝婉一起往前面的醫院門口走去，那邊出租車多。
謝婉抬頭，往三樓窗戶那邊看了看，裏面一片漆黑。
“師妹，看什麼呢？”嚴小傑順着謝婉的目光看了過去。
“沒什麼，走吧。”謝婉收回目光，往前走着。
到醫院門口的時候，她漸漸感覺到了一絲溫暖，那股子特殊的暖意謝婉已經很熟悉了。
她下意識地往四周看去，這麼晚了，簫醫生是在值班嗎，剛下夜班嗎？
“師兄，”謝婉對嚴小傑說道，“你有沒有覺得，這邊比工地那邊暖和多了，你能感覺地到嗎，那種打心底，打骨頭縫裏滋生出來的暖意。”
她想着師兄是個風水師，必然也是個骨骼清奇的，才會被師父撿着，或許他會同她一樣，能對簫醫生的氣息有所感應。
“這邊當然比工地暖和多了，那邊太荒涼了，加上還有個不肯投胎不能投胎的冤魂。”嚴小傑說著看向謝婉，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笑了笑繼續說道，“但剛才，見到師妹的那一刻，師兄的心就暖了起來，如暖風拂面，春暖花開。”
好吧，這話當她沒問。
嚴小傑在謝婉身旁站了站，幫她擋了擋直吹過來的風。
“瞧馬路對面那對小情侶，真可愛。”便利店裏，隔着櫥窗，劉醫生對簫程說道。
他一眼就認出謝婉了，她穿的實在是厚，看起來十分臃腫，且還是白天那件大紅色羽絨服，她小小一隻，裹在裏面，十分惹人憐愛。
只是一個背影，他就能肯定，那個人是她。
謝婉站在路燈下，從旁邊過來的時候還是跺着腳哈着氣的，現在倒是好多了，沒再一直哈氣。
“劉醫生，您怎麼知道他們是情侶？”簫程微不可查地蹙了下眉，往對面看過去。
“大半夜的，一男一女，也不是從醫院裏面出來的，長得也不像，不是情侶還能是什麼。”劉大夫咬了口糯米糍，推了推眼鏡說道，“真相就是這麼一個。”
“我瞧着他們不像。”簫程握着一杯咖啡，淺聲說道。
“咦？”劉醫生側過臉來看簫程，滿心期待道，“簫醫生，說出你的推論。”
簫程抿了一口咖啡，杯子握在手裏，再次看了着馬路對面。
“跟我還賣官司，說吧，你是怎麼看出來那倆不是情侶的，”劉醫生催促道，“附耳恭聽簫醫生高論。”
“那男的長得太丑了。”簫程緩緩說道。
劉醫生一口豆漿差點噴了出來，捂着肚子直樂。
那邊謝婉完全不知道自己正在被人討論着，她站在醫院門口，貪婪地感受着這股子暖意。
簫程從便利店出來，手裏捧着一杯熱牛奶。
謝婉循着那股暖意，看見簫程走了過來，一直走到她面前才停下，只是與她並不靠近，保持在一個十分禮貌的距離上。
那股暖洋洋的氣息將她方才的不悅全趕跑了，謝婉深深吸了一口氣。
要不要跟他打個招呼呢，他們醫生，一天要看那麼多病人，不一定會記得她的吧。
“暖暖身。”簫程將手上的熱牛奶遞了過來，語氣溫和。
“謝謝簫醫生。”謝婉接過牛奶，握在手裏，抬頭看向簫程。路燈的光暈灑在他身上，分外迷人。那雙桃花眼微微彎了彎，該是在笑。
然後她突然感到有些頭暈，因為大萌又開始在她腦子裏冒愛心了，一邊喊着口號，“大婉，塊，攻略這個大帥逼。大婉，你現在可以假裝暈倒了，再往前走兩步，剛好能暈在他懷裏……”
“大萌，咱言情小說能少看點嗎。”謝婉很是無奈。
“沒我的嗎？”嚴小傑滿臉期待地看向簫程，“牛奶好，牛奶最有營養了。”
“她是我的病人。”簫程看了嚴小傑一眼，臉上沒什麼表情。
“你們醫院服務真好。”謝婉端起牛奶喝了一口，笑了笑。
她嘴邊上沾了點奶泡，點綴在一張櫻唇上，帶着股慵懶又性.感的意味。
簫程抬了抬手，下意識地就想幫她擦掉。待他手抬到一半才驀地反應過來，將手重新插回兜里。
謝婉看着簫程，想起她陷進林雪莉身體裏出不來的時候，正是他身上的紫氣幻化而成的大手把她拉了出來，那種穩穩的安全感，竟讓她感到了幾分恍若隔世的熟悉。
這股莫名的情緒讓謝婉怔了一下，不可能的吧，明明是素昧平生的兩個人。
“大婉，你剛才那招牛奶泡撩漢技能不錯，給你滿分，不怕你驕傲。”大萌不知道在哪弄了顆桃子，咔咔咔地啃着，“簫醫生的目光一共在你唇上停留了四點六七秒，真·心機少女。”
謝婉，“……”
“走吧劉醫生，要換班了。”簫程對身旁的人說道。
快走進醫院的時候，與簫程同行的劉醫生突然又折了回來，他小跑過來說道，“那個，冒昧地問一下，你們是情侶嗎？”
嚴小傑清了清嗓子正要得意地點頭，謝婉笑了笑，搖了搖頭說道，“我們是師兄妹。”
簫程站在五米開外的地方，看見劉醫生伸手撓了撓後腦勺，憋紅了臉，踟躕了一下，對謝婉說道，“我叫劉哲海，是這家醫院的外科醫生，今年二十八歲，美女方便留個電話嗎？”
簫程快步過來，一把抓住劉醫生的衣服后領口說道，“主任已經在值班室等你了。”
“啊，沒那麼快把，不是一點半才換班嗎。”劉哲海被簫程拖着，一邊看了看手錶，“這才一點十五分。”
謝婉抿起嘴唇，微微笑了笑。
嚴小傑往前，擋住謝婉，滿臉警惕地看着這個劉醫生。轉頭對謝婉說道，“師妹莫怕。”說完將扇子一甩，打開來，做出一個防禦的姿勢。
謝婉卻撥開嚴小傑，小跑着到簫程身旁。
“有事嗎？”簫程微笑道。
謝婉拿出一張小紙條，遞給了劉哲海。
“這上面是我的電話，劉醫生要是有需要，可以打我電話。”謝婉淺聲說道，“我是一個風水師。”
“怪不得，您看起來跟個仙女似的。”劉哲海將紙條收進口袋裏，拉上拉鏈，生怕丟了。
簫程臉色沉了沉，走進了醫院大門。
謝婉看着那團暖氣兼祥瑞紫氣漸漸走遠，心想這醫院的服務態度不太穩定啊，剛才還給人送熱牛奶來着，這會怎麼就黑了臉了呢。
“小婉，你怎麼給那個色狼醫生留電話了呢。”嚴小傑深深地嘆了口氣，“我都還沒你電話呢。”
“那位劉醫生，人不錯。”謝婉說道。
“你不會真看上他了吧，不能夠啊，本帥哥比他帥氣英俊多了，你真的不再重新考慮下嗎，我親愛的小師妹。”嚴小傑看着謝婉說道。
謝婉凝神，往醫院大門看去，“那位劉醫生，最近可能要倒大霉，我想幫幫他。”
“不能夠啊，我看他天庭飽滿，臉相方正，這一生的運勢都不會差。”嚴小傑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希望是我看錯了吧。”謝婉頓了頓說道，“他能平安無事，當然是最好的。”
“前面有空車。”嚴小傑指了指說道。
“嗯，走吧。”謝婉點了點頭。
兩人剛走到車子邊上，一個身穿黑色大衣，腳踩酒紅皮靴的女人疾步過來，同時到了車邊。
謝婉看了她一眼。
女人神色匆匆，但她把目光定格在謝婉臉上的時候，一下子怔住了，她眼裏閃過一絲訝異，隱隱帶着點錯愕，但很快又恢復了正常。
有那麼一瞬間，謝婉在她眼裏看到了一道光，燃着熊熊的嫉妒之火。
“容前輩。”嚴小傑尊重地叫了聲。
女人皺了皺眉，似乎想不起來自己是不是見過眼前這個小夥子。
“我是趙渠的徒弟。”嚴小傑畢恭畢敬地自我介紹道。
容青蔓對嚴小傑並沒有興趣，而是把目光轉向了謝婉。
“這是我師妹。”嚴小傑介紹道。
謝婉微微笑了笑，跟着師兄叫了聲容前輩。
“你叫什麼名字？”容青蔓淡淡開口道。
“嚴小傑，嚴肅的嚴，小可愛的小，傑出的傑。”嚴小傑微笑着答道。
“沒問你。”容青蔓冷冷地看了嚴小傑一眼，目光轉向謝婉，冷意登時又加重了幾分。
“謝婉。”謝婉對這個高傲的女人沒什麼好感，語氣也就淡了下來。
婉。
容青蔓心下一沉，四肢瞬間變得冰涼，連眼神都透着一股灰敗之氣。她生平最恨也是最怕的，就是這個婉字。
“你這個名字不好，”容青蔓站定，不動聲色地打量着謝婉，用高高在上，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婉字有凄婉之意，一個不當心容易往凄字上走，過得一生凄涼無依。回頭讓你師父給你換個名字。”
性情開朗如嚴小傑的，當時也是臉色一沉。礙於容青蔓是業內造詣極深的前輩，他不好說什麼。
況且以他的水平，也說不好，這個婉字究竟是真不好，還是假不好。
“婉字指女子溫柔美好，婉字主導在前，有婉麗、婉曼、婉妙、婉轉之意。”謝婉頓了一下，露出一個十分明媚的笑容，款款說道，“用來形容年輕貌美的女子，是再合適不過的了。”
容青蔓已經年近五十了，因為保養的好，才讓她看起來像三十多歲的女人。但這跟謝婉這樣真正年輕的女孩子，是怎麼都沒法比的。
彷彿隔着天塹，永世無法逾越。
“趙渠可真有眼光，收了這麼個伶牙俐齒的徒弟。”容青蔓面上帶着幾分慍色，隱隱壓在眼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