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上京美嬌娘
寧王搬家這事兒一傳開,不僅是洛城人人知道皇上要遷都,在上京也是家喻戶曉了。
無它,就是因為寧王動身了!這打仗講求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遷都也是一樣的道理,想寧王是什麼人,那是寧得罪皇帝也不能去招惹半分的人物!寧王都舉家去上京了,這遷都不是板上釘釘的事兒了么?
洛城沸騰了,上京也沸騰了。在這兒悶熱悶熱的六月天兒,向來只聞蟬鳴不見人聲的上京熱鬧了起來,這走街闖巷的貨郎,臨窗作詩的書生,裝點着這座百年古城的繁華,使之在絲絲縷縷的夏風中經意或不經意的彰顯着一座大城的風韻氣度。
要說遷都,跟林秀才家本來沒什麼關係,畢竟他們家也不是市中心的位置,擱現在,頂多算上個北京十幾環開外,建宮築城修路,統統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兒,可偏生這命運就是奇怪,這七拐八拐的,還真就跟林秀才家扯上了關係。
林秀才有個老姨娘,早些年嫁與了一個小康商人做妻,兩個人膝下一直無子無女,生意雖然經營的好,可是這無後也是一大難,什麼湯藥滋補品吃了不少,可就是沒有子嗣,這事兒直到林秀才他老姨夫死了才算罷休。
林秀才是念聖賢書的,待自家老姨仁厚,郊區到市中心十萬八千里的路也隔三差五的帶着閨女去看看老姨。
要說她也不是享福的命,那頭剛開始破土動工,這老太太的身子就一天一天的消瘦下去了,不行了!臨走之前把手裏的房契地契都塞給了林秀才。
好嘛,這林秀才平白撿了一大便宜,也不能說是撿來的,人家是將心比心,換來的。
可真要說起來,林秀才的心性就是傳統知識分子,視金錢如糞土,兩眼只有聖賢書和他的孔夫子,他用來恐嚇和教育自家閨女的人,亡妻林氏還得排在孔老夫子後頭。
林逾靜從小聽的就是他爹搖頭晃腦的說之乎者也,天天把“子曾經曰過”掛在嘴邊。於是這姑娘從還不會爬就十分反感儒家這一套。
當然,這跟孔老夫子沒什麼關係,全都是她爹林秀才給叨逼煩了的。
這又跑題了,拉回來咱們接著說地契。
啊既然說到這兒了,便一通氣兒的把這小閨女一併介紹了吧。
都說人如其名,林逾靜就是個例外。
她的名字取自“蟬噪林逾靜,鳥鳴山更幽”一詩,林秀才巴拉巴拉給她講解的時候,她極為認真的聽着,這令林秀才大感欣慰。
卻不曾想這位小祖宗眨巴着大眼睛,說出了一句氣死人不償命的話:“爹,幸虧你姓林。”
林秀才不解,這小閨女復又道:“你要是姓鳥,那我還不得叫鳥鳴山了?顯然不如鳥個球好聽。”
林家雖然算不上是書香世家,可好歹祖祖輩輩都是本分的老實人,也都是識幾個字的,沒有一個跟自個兒閨女這樣,不愛念書,還張嘴閉嘴就是髒話的。
林秀才管也管不來,管了自己還生氣,這位小祖宗也不聽,索性就隨她去了。
其實他去看老姨,未嘗沒有安慰自己的成分在。
看看,雖然林逾靜氣人了點,好歹扔家裏還能有點響動,若真是跟老姨家這樣,冷冷清清,連點人氣都沒有,自己還不得鬱悶死?
不對呀,沒了這死丫頭,他讀書不是更清凈了嗎?
他到底是想要人氣,還是想要清凈呀?林秀才為這個無聊的問題,很是糾結了一段時間。
咱們呀,不管林秀才最後到底想的啥了,還是說說林逾靜吧。
林逾靜這孩子命苦,她是頭一胎,林氏難產大出血而死,也就是說,她一出生就沒有娘。林秀才對她完全是粗放的,所以這閨女直到十歲的時候,還頂着蓬蓬亂的頭髮滿村亂竄,今個兒鬧的王家小子哭鼻子,明天搞的張大娘家雞飛狗跳,那條土黃色的大狼狗,村裏的勞力漢子見了都要退避三舍,其兇狠勇猛程度可見一斑。
可偏偏這狼狗就是怕林逾靜,見了她還蹲下瑟瑟發抖。誰都不知道是為什麼,林逾靜也不告訴旁人。
呃,林逾靜的調皮頑劣程度,從中也可以看個差不多了。
村裡人都嘆氣,林秀才那麼個儒雅的人,怎麼就教出這麼個“活潑”的瘋丫頭呢?就在大家懷疑林秀才的教育之道的時候,林逾靜的性子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這小女娃病了一場,醒過來開始收拾自己了。
她是怎麼病的?
這倒也是一直為人所津津樂道的事情。村裡幾個小孩子皮,趁着洗衣服的大人沒注意,三五成群的往那河裏去摸魚,這可就出了大事,中間的水深,接娃娃又不會游泳,眼見着一群婦人哭的不成樣子,林逾靜恰好從山上剛打了野雞下來,二話不說飛快的跳下河去救人了。
她再野也是個孩子,還是個女娃娃,幾個五六歲的小孩兒是撈上來了,林逾靜也嗆的不行,直接栽在了河灘上,那幾個洗衣服的婦人哪兒能不管啊,哭着又送她去看了大夫。
老大夫看了一眼是林家姑娘,隨手搭了搭脈,回去歇着吧,沒事兒,就是體力透支,用勁用大了。
林逾靜這一回,卻是昏了整整三天才醒。
林秀才饒是再心大,也受不了自個兒姑娘一直昏迷着呀,又去磨蹭大夫的時候,閨女卻是醒了。
林逾靜非但是毫髮無傷,還帶來了一系列讓林秀才大喜過望的變化。那就是,他家閨女,終於像個女孩兒了!
先是那頭亂七八糟的頭髮,現在梳理的綢緞兒似的,亮油油的。再看這張白白凈凈的小臉,一雙桃花眼不笑也是媚態四生,那高挺的鼻樑,花瓣一般嬌美的唇,真真是一個國色天香的大美人兒。
咱們為什麼說是上京美嬌娘呢,因為林逾靜真的是美出了一個新高度,而且,這個高度是上京百姓人人承認的。
林秀才老姨給他的地,本來是閑着的,可是這林逾靜閑不住啊,她從自個兒爹那兒把房契地契都接過來了,然後一個人風風火火的往城裏去了。
林秀才不知道他家閨女都在忙什麼,只知道這林逾靜天天的早出晚歸,身上還帶着一股香氣。
莫誤會,這香氣是正經香氣,不是脂粉香氣,若是那等不三不四的香氣,林秀才早就拿着孔夫子那一套把林逾靜說的三天三夜再也不想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