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坦白
第二天一大早,冉斯年接收到了范驍發來的一條短訊,上面只有兩個字——尹剛。可想而知,這個尹剛就是昨晚被發現沉屍在天才幼兒園後門圍牆處的屍體。
只是,這個尹剛到底是誰呢?這點不用再勞煩已經忙得滿負荷的范驍,冉斯年只需要藉助媒體的力量就可以了。
冉斯年打開電腦,果然,網上關於第二個死者尹剛的身份介紹得十分詳細。
尹剛,32歲,跟賈梓煜是同歲,男,職業是汽車修理工。值得一提的是,尹剛四歲的獨生女兒就在天才幼兒園就讀!兇手選擇在天才幼兒園後門殺人拋屍,恐怕不是巧合,他是故意要對尹剛的家人進行威嚇。可是,為什麼呢?殺了尹剛還不夠,還要恐嚇他的家人,難道這是兇手在表達什麼暗示?
不得不說,媒體的力量是強大的,無孔不入的記者們很快便從汽車修理店裏打探到了,這個尹剛很可能是個癮君子,他的同事在他的更衣櫃裏發現了一些奇怪的粉末,被藏在了柜子的隔層里,根據這點,記者們馬上分析出,尹剛是個癮君子,並且推測,尹剛柜子裏的粉末跟他的死絕對有關聯。
最令冉斯年驚掉下巴的是,媒體竟然還挖出了賈梓煜的案子,並且知道了兩次案件兇手的犯案手法一致,那就是開膛破肚。媒體給這個連環案的兇手取了一個極為洋氣的名字——開膛手斯內克。開膛手好理解,是根據臭名昭著的開膛手傑克而來,至於說為什麼是斯內克,媒體沒有給出明確的答案。
媒體還提出了一個論調,雖然冉斯年很想否定,但是他的潛意識告訴他,這個說法很可能是真的。那就是開膛手斯內克不會就此停手,他會再次犯案,不斷犯案,直到被警方抓到為止。記者提醒松江市的全體市民,警惕變態殺手,當代的開膛手狂魔。
難道這個兇手跟賈梓煜的父親賈琛的死沒有關聯?他只是隨機犯案,單純就是個變態殺人狂?還是說,第二個死者尹剛跟賈梓煜有着什麼共同的特徵?冉斯年覺得,雖然他們倆一個被證明沒有吸食毒物,至少是臨死前沒有,而另一個疑似吸食毒物,兩個人都跟毒物有關聯,恐怕毒物就是他們倆共同具備的特徵。而聯想起咎由自取,也就是兇手製造的開膛破肚且用死者自己的腸子勒死者自己的頸的這種“屍體藝術”,也可以跟毒物聯繫起來,因為吸食毒物,就等於慢性自殺。當然,這種慢性自殺,跟所謂的吸煙等於慢性自殺比較起來,速度要快得多。
雖然不願意,但冉斯年只能暫時先放下賈梓煜父親賈琛的這條線,轉而先去調查尹剛。當然,是在暗地裏,不驚動瞿子沖的前提下調查。幸好冉斯年還有范驍這個幫手,實在需要幫助的時候,可以找他。
既然兩個人的共同交集可以暫且定為毒物,那麼冉斯年猜想,他想要尋找的嫌疑人就是一個極其憎恨毒物,也憎恨癮君子的嫌疑人,而尋找這樣一個人,恐怕就要深入癮君子的群眾中去了。冉斯年倒是知道松江市有個爛尾樓里經常會有嗨到或神志不清,或沉睡不醒的癮君子,他現在沒有瞿子沖的資源共享,想要調查案子,就只能到那裏去碰碰運氣了。可是如果是去那種地方,那是絕對不能帶着饒佩兒的。
“什麼?不帶我?”饒佩兒馬上就不幹了,“斯年,咱們不是搭檔嗎?我不是你的助理嗎?”
冉斯年拍拍饒佩兒的頭,疼惜地說:“於公而言,你是我的助理,就要聽從我的指示;於私而言,你是我的未婚妻,我絕對捨不得你深入虎穴,去那種恐怖的地方。”
饒佩兒的臉唰的紅了,她咬住嘴唇,足足沉默自我鬥爭了半分鐘的時間,這才緩緩開口:“斯年,有一件事我必須對你坦白,再對你隱瞞下去,我自己的良心也會不安。你的秘密,包括你家裏的事情我都已經知道了,可是我有一個秘密,你卻不知道。”
“哦?”冉斯年一副饒有興緻的模樣,“願聞其詳。”
饒佩兒看冉斯年一副不當回事的樣子,更加羞愧難當。又躊躇了半分鐘,她乾脆一咬牙說道:“其實,其實我知道你說的那個地方,是城南的那座被人叫做八層半的爛尾樓吧。那裏,那裏,其實我去過,而且,是一個人,而且,是,是在晚上。”
冉斯年當時就從沙發上彈跳了起來,猛然站起身俯視着饒佩兒,又是驚愕又是語無倫次地問:“佩兒,你瘋了嗎?為什麼?什麼時候的事?他們,他們有沒有把你怎樣?你安然出來了嗎?”
饒佩兒尷尬地搓着雙手,像個犯錯的孩子,“是我認識你之前的事,就是最初咱們相識的導演常青的案子之前。你也知道,常青他逼我被他潛規則,還威脅我說,如果我敢拒絕,他就讓我名譽掃地,而且永遠別想走藝人這條路。當時我還有我媽要照顧,我恨死常青這個勒我們母女脖子的魔鬼了,我恨他恨到,恨到想要殺了他!”
冉斯年又坐下,一把攬住饒佩兒,疼惜地說:“只可惜那個時候我還不認識你,佩兒,你受苦啦。”
饒佩兒苦笑着搖頭,“沒什麼,總算沒讓常青這個老流氓得逞。唉,當時我也是被逼的走投無路了,只能一直對常青使用緩兵之計,暗地裏我就在想要怎麼毀掉常青,讓他自顧不暇,沒工夫來勒我的脖子。想來想去,我就想到要給常青投毒,當然,我不是想要毒死他,而是想讓他染上毒物癮,讓他自己毒死自己。”
“可是你卻不知道該去哪裏弄到毒物,於是你就去了有名的八層半,想要到那裏找個癮君子給你介紹購買渠道?”冉斯年已經猜到了後文。
“是的,萬幸的是,我偷偷進入八層半,第一個遇見的就是個剛剛嗨過的好心大姐,唉,稱呼她為好心大姐也不算合適。總之,我對她編了個謊話,說自己男友戒除毒物失敗,這會兒毒物癮犯了,在家裏‘發瘋’,我又不知道該去哪裏給他弄葯……”說到男友戒除毒物失敗的時候,饒佩兒不好意思地偷眼看了冉斯年這個男友一眼。
“於是大姐就給你介紹了毒物販?”冉斯年順着饒佩兒的思路往下猜。
“是的,好心大姐給我介紹的毒物販子外號叫做麻子,是個30出頭的瘦男人,看得出,這個麻子也是吸食毒物成癮的人,當時我見到他的時候,他就已經骨瘦如柴了,”饒佩兒嘆了口氣,“我在一間地下桌球廳找到了麻子,跟他單獨進辦公室買了毒物。可是沒想到,我買來的毒物根本就沒有用武之地,我只能把這罪惡的東西丟進馬桶給沖了。”
冉斯年鬆了一口氣,“還好,我還以為你把它當做禮物送給好心大姐了呢。”
“怎麼可能?我送這種東西當禮物給好心大姐,那我不成了黑心小妹啦?”饒佩兒頗有些自豪地說,“後來,我又去過八層半去找那個好心大姐的,我打算告訴她我男友戒除毒物成功,這東西沒那麼難戒除,想要勸她也戒的。可是,卻沒再看見她。再後來,瞿子衝突然找到了我,跟我說他知道我有常青遇害那天的不在場證明。我當時嚇得出了一身冷汗啊,我問他都知道什麼。他告訴我,他知道常青遇害的時間段我正在一家地下桌球廳里,他也知道那家桌球廳里有毒物交易,他的線人更是看到了我跟麻子進了辦公室。瞿子沖知道我買毒物的事情,便以此威脅我當他的間諜,否則,唉,這個老傢伙就跟常青一樣,威脅我要讓我前途盡毀!”
冉斯年緊緊抱住饒佩兒,伏在她耳側溫柔地說:“瑕不掩瑜,佩兒,這不算什麼,你真的沒必要瞞我這麼久。我知道,你也是被逼急了,一時糊塗才會差點走上錯路。我只怪自己沒能早點認識你,幫你解決麻煩。”
饒佩兒的眼淚一下子湧出來,她也緊緊抱住冉斯年,“斯年,你真好,我一直擔心你知道這件事之後會跟我分手呢。”
冉斯年輕撫饒佩兒的後背,柔聲說:“怎麼可能?佩兒,你能信任我,對我坦白你這樣的秘密,我真的很感動。現在,我們不用去什麼恐怖的八層半了,我們直接去你去過的桌球廳,去找那個麻子就可以。”
半個小時后,兩人出發,直奔當年饒佩兒獨自一人深入虎穴去的地下桌球廳。出發前的半個小時,兩人是用作喬裝打扮的,他們不想讓桌球廳里的人記住他們的臉,畢竟他們要偽裝成購買毒物的癮君子。
饒佩兒像上次一樣,直接跟桌球廳的服務生說要找麻子,她是麻子的老客戶,這次來是要介紹個新客戶。
服務生卻瞧也不瞧饒佩兒一眼,打發似的說:“你們找麻子,我還找麻子呢。麻子這臭小子都失蹤一周啦!”
“什麼?”冉斯年頓感心一沉,他突然冒出了一個下意識的想法,那就是這個麻子,恐怕也是凶多吉少。那個所謂的開膛手斯內克憎恨的不只是吸食毒物的人和毒物,同樣憎恨販售毒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