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第九十六章
此為防盜章,您的購買比例不足80%,請24小時后清緩存再看
黛玉的字體娟秀,但卻半分不顯羸弱。
和珅撐着額頭,看着看着便止不住地輕笑出了聲。
黛玉同幼時的變化並不大。
她心思較旁人更敏銳些,信中除卻問候和珅,又謝過他送去的東西外。餘下便是讓和珅不必如此破費,又道,自己不知物品貴重,竟是送了一盒子給表兄。
既是送給她的,去處全由她說了算。
怎麼還這樣小心翼翼?
和珅自己抬手研了墨,再鋪平紙張,以鎮紙壓之。
提筆寫——
這一寫,便不知了時辰。
待和珅抬起頭來,便已經是傍晚時分了。
和琳還站在窗外,雙手正抓着窗欞,沖和珅笑:“兄長!該用飯了。”
和珅皺了皺眉。
這個時辰,自然不好再將信送到榮國府去。怕是要等明日了……
他將紙上的墨跡吹乾,方才小心地折入信封。后又將黛玉的字放入了常看的那本書中夾住。
隨後起了身,出了門。
和琳摸着肚皮問:“兄長方才在寫什麼,我都快要餓壞了……”
“既然餓了,怎麼不早一些傳飯?”
“和琳一人,怎能傳飯?”
“那你叫我便是。”
“兄長寫得那樣入神,和琳怎能打攪?”
入神嗎?
和珅一怔,略有些不自在。
畢竟這樣的情緒對於他來說,太過陌生了些。
和珅的神色恢復了平日的冷淡,他摸了摸和琳的頭。
上頭冒出了一層薄薄的發茬兒,略有些硌手。
和琳被摸得咯咯笑了起來,當即轉移了注意力,不再去關注兄長今日為何那樣奇怪。
等用過了飯,和琳便回了自己的院子讀書。
而和珅則是回了書房,將摺子理好,檢查疏漏。
桌前點着的燈明明滅滅,像是要熄了。
丫鬟忙進門來,取下燈罩,剪了剪燈芯。
和珅瞥了一眼。
腦子裏突然電光石火,想起了一件事來。
——黛玉信中說,不知禮物貴重,送了一盒給表兄。
這個表兄……不正是賈寶玉嗎!
那如何成?
和珅的臉色幾乎是立時就沉了下來。
丫鬟轉過身來,手裏還握着剪子呢,被和珅的模樣嚇了一跳,想也不想便跪了下去。
“無事,你下去。”
丫鬟舒了口氣,趕緊退了下去。
說來也怪,和珅在京中的名聲都不知何等響亮,又引來何其多的姑娘傾慕了。
但府中的丫鬟們,卻沒一個敢對着和珅生出別樣心思的。
那丫鬟出去后,小心地合上了門。
和珅不自覺地又看了一眼窗邊,再無旁人的身影。只有樹葉枝椏微微垂下來,落下一片陰影。
和珅又研了墨,將原本折好的信紙取了出來。
另鋪開一張,一字一字滕上去。
這是待到這次寫完,不同的是上面還多了一段格外叮囑的話。
“寶玉聲名不堪,酷愛與家中姊妹玩耍,待誰都一樣親近,又慣會花言巧語……”
和珅面無表情地寫着,絲毫沒有在背後說人壞話的心虛。
他同黛玉結識更早,黛玉應當不至於這樣快,便同寶玉結下了深厚的情誼,將他拋到腦後去吧?
他說的話,黛玉總該聽上一兩句的吧。
這一遍,和珅寫得迅速,很快便折入了信封中,隨後外頭再裹了一張藥方,一張醫囑。
他屈起食指敲了敲桌面。
“劉全!”
劉全一直都候在外頭,聽見聲音,便立刻推門進來了。
“將這封藥方送到榮國府去,便說林姑娘吃藥,耽誤不得。連同這個盒子。”
劉全低頭應了聲,捏起那封信,便疾步出門去了。
和珅抬頭看了一眼外頭。
月明星稀,已然入了夜了。
和珅的心情卻有些鼓噪,怎麼也平復不下來。
是耽誤不得的。
越早囑咐黛玉少與寶玉接觸,便越好。
自然是等不得明日的……
他這樣的行徑,正常得很,並不莽撞。
和珅在心頭如此安撫了自己,這才覺得那口氣順了。
明日還要去見乾隆,便先早早歇下吧。
和珅抿了下唇,臉上這才有了點笑意。
連帶睡下的時候,那抹笑意都還未散呢。
時辰的確不早了。
紫鵑打起床邊的帘子,讓黛玉睡下,還未閉上眼呢,雪雁便輕手輕腳地進門來,小聲道:“二老爺那邊打發了個丫頭來。”
紫鵑驚訝:“這樣晚了,來作什麼?”
“送東西。”
黛玉一下子便驚醒了:“送東西來了?”她撐着床鋪坐了起來,髮絲散在腦後,面上半點粉黛不施,看上去纖弱又美麗。
“我來吧。”紫鵑說著,便往外走:“雪雁,你在此地侍候着。”
雪雁點了點頭。
紫鵑轉到屏風外,跨出了門。
那丫頭大約也知道這個時辰不好打攪,也不進門,只低聲和紫鵑說了幾句話。然後便只聽見了遠去的腳步聲,想來是回去交差去了。
紫鵑捧了個盒子進來。
盒子上頭還端正地疊着幾張紙,墨跡隱隱透出來,隱約能瞥見些藥材的名字。
紫鵑正要將盒子放在桌上。
黛玉卻心中一動:“拿過來。”
紫鵑也不生疑,抱着盒子走到了床邊放下。
黛玉不好意思打開那疊藥方,她不知道裏頭是否也放了信。便先打開了盒子。
暖黃的燈光下。
盒蓋一開,登時便流光溢彩,奪目極了。
那是一整套的頭面首飾。
和如今市面上的皆不同。
這套首飾,像是用什麼晶瑩剔透的東西造的,實在漂亮得過了頭。
不似凡間物,倒似天上月桂宮裏取出來的玩意兒。
黛玉只瞧上一眼,便喜歡得不行。
縱使紫鵑再沉穩,這一眼瞧去,也呆了呆。
雪雁便更不必提了。
“好生大的……手筆。”紫鵑喃喃道:“這莫非是二太太做主送來的?”
但想想也不大對勁。
二太太雖然對姑娘多有關照,但卻並不至於,什麼稀罕玩意兒,別的姑娘連見也未見過,就送到姑娘這裏來了。
二老爺?那便更不對了。二老爺堂堂男兒,又怎會記掛着為外甥女添置頭面首飾?
雪雁小聲道:“是昔日老爺一位交好的友人送來的。”
紫鵑微微咋舌,只當對方年紀怕有四五十了,送這些玩意兒,怕也是家中主母做主送出來的。因而絲毫不覺不妥。
黛玉迫不及待拆開了藥方,底下的信封便露了出來。
紫鵑已經看呆了:“這、這是……”
黛玉展平信紙。
看着看着,便不自覺呆住了。
“姑娘,怎麼了?”雪雁問。
黛玉抿了下唇,神色多有些複雜:“他說,說送來的都不是什麼貴重玩意兒,讓我不必放在心上。既是送了我的,便隨我處置。孝敬老祖宗,舅母也好,送給姊妹也好,打賞下人也好……半點也不必心疼。這些玩意兒多的是,叫我隨心使一輩子也使不完的……”
至於後頭的,說不要與寶玉來往。
黛玉便絕口不提了。
畢竟紫鵑從前是伺候老祖宗的,在她的跟前,焉能說寶玉的壞話呢?
雪雁“噗嗤”笑出了聲:“如此姑娘也可安心了。”
兄長的主子待姑娘是真好呀!
紫鵑年長許多,這會兒便多了個心眼兒。
這樣親切,又是幫着尋大夫,又是送東西,還寫了信來……
紫鵑艱難地開口問:“那位老爺,不會是喜歡我們姑娘罷?”
黛玉捏着信紙的手便就此僵住了:“怎會?他……”
他乃是兄長。
又怎麼會喜歡她?
黛玉一時出了神,臉頰不自覺地便紅了起來。
雪雁在一旁更驚得瞪大了眼。
紫鵑卻覺得這是樁大事。
對方若是不懷好意,刻意哄着姑娘,好將姑娘哄得對他動了心。
那怎麼了得?
既是與林老爺交好的,必然是年紀不小了,家中還娶了妻的,妾怕是都不知道有幾房了。
紫鵑咬了咬唇,大膽道:“姑娘可也喜歡他?姑娘聽我一言,與這人的來往,日後必得斷了才好。他年紀不小,又是姑娘的長輩,怎能、怎能如此厚顏,來與姑娘親近?”
黛玉此時已經漲紅了臉,細聲細氣地道:“他,他年紀並不大的。”
紫鵑心道,完了完了……
紫鵑臉色都已經白了,心也沉了下去,但此時卻又聽黛玉道:“他,他雖與父親交好。但從前在姑蘇時,我是喚他‘兄長’的。”
雪雁也忙在一旁道:“正是,那位不是甚麼老爺,是公子。還未及冠呢,妻是更未娶的。”
紫鵑的一顆心上上下下,這會兒驚得更是咣當落了地。
紫鵑:“還未及冠?更未娶妻?是位年輕公子?”
雪雁:“是呀。”
紫鵑的心情經歷了這麼一遭大悲大喜,忍不住笑出了聲:“早說便是了,倒是嚇死我了,還當有個不知羞的老東西,敢來哄我們姑娘……”
黛玉聽了也忍不住笑了,腦子裏還不知覺地勾勒了下那個哥哥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