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回首又見他(七)

95.回首又見他(七)

“怎麼了?”吳輕閑開口問。

吳真把信偷偷收進衣服口袋裏,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沒什麼,小粉絲的小紙條。”

吳輕閑無奈地搖了搖頭,“你呀……”

兩人都沒有想到,那個民生新聞會將他們的人生攪得天翻地覆。

新聞播出后,一個外地富商打來電話,說是想支助吳輕閑醫病,第二天,他們的卡上就多了十萬塊錢。

吳真付完醫藥費后還剩下八萬多,本來欲退回,然而那個富商卻說,讓她把這筆錢用來安置自己與哥哥,來市裡讀個好學校,至少要讀到高中。

吳真和吳輕閑真心感謝這個好心人,面對陸陸續續的捐款,他們選擇一概退回,善款應該捐給更需要的人,他們只要能夠治病就夠了。

由於捐款的人太多,吳真不得不再次登上電視,讓大家把錢捐給其他更需要的人。

這在捐款沒有有效監督的年代,很是少見,很多受捐者只會默默拿錢,好似這一場病花的錢永遠也沒有盡頭。

待到病好了,也就將那些錢據為己有了。

吳真的做法令大家感到新鮮,更狠狠為自己拉了一大票好感度。

近來來醫院看他們的人越來越多了,有父母抱着孩子來的,有幾個小朋友結隊來的,還有一些老人縫了衣服帶給她和吳輕閑。

陌生的溫暖席捲了吳真的心,一直以來她都走得太過孤獨,看過太多黑暗,甚至忘了人心不只有黑暗的一面,光明也如此耀眼。

這段日子,是吳真看過吳輕閑笑得最多的日子,他認真地接待每一位到訪者,長年紅白喜事的熏陶,人們對他身份的鄙夷和嫌棄,使他做人待事總是謙卑得過分了。

人來時小心翼翼,人走後又鞠三躬。

吳真看得既心疼,又難過,她多希望吳輕閑如同正常的少年一樣,想笑就笑,想哭就哭,不用顧及其他。

上一次,他就是這樣懷着與世無爭的謙卑態度,被外公外婆利用,被吳順當做搖錢樹,最後遭到吳月的陷害,人生止步在吳真十六歲那年。

他的一生,幾乎都沒有挺起過腰板,做自己真真正正想做的事。

甚至和他相處了十六年的吳真都不知道,他心裏想的,到底是怎樣一個人生。

不過這一次,吳真在心中篤定,無論吳輕閑想過怎樣的人生,她都會替他實現,他不應該枉自為別人活,應該好好生生,為自己打算一次。

所以在吳真收到那封來自吳月的信時,她選擇了隱瞞。

小姑娘偷偷摸摸去廁所拆了信。

信上說是外婆氣病了,如果吳真和吳輕閑還有一點良心,就回去好好生生認個錯。

字裏行間一如表姐吳月的尿性,滿滿全是站在道德高度上高屋建瓴的抨擊。

若是平常小姑娘,准氣得睡不好覺,被語言折磨得良心難安。

可吳真不是普通小姑娘,如果按照她在平行世界活過的歲數來看,她可以做吳月的祖奶奶了。

吳真冷笑一聲,三兩下撕了信,眼看着紙屑,隨着流水衝進下水道。

待緩緩回到病房,那裏護工張阿姨剛好送了飯來,吳輕閑幫忙整理好了餐盤。

吳輕閑見了她呆立門口,伸手一招,淡然笑開,“阿真,來吃飯,張姨今兒做了青椒牛肉絲。”

吳真一愣,旋即換上了同樣的笑顏。

兩人吃飯的時候,吳真攪了攪飯,欲言又止。

“怎麼有事瞞着我?”少年歪着頭,笑眯眯瞧着她。

他的眼睛是琥珀色的,滿滿盛着善意與笑意,這個笑容令她的靈魂安心。

“哥,你老實告訴我,接下來,你是不是準備一個人回去負荊請罪?”吳真鼓起勇氣,抬眸直視那雙眼睛。

吳輕閑一彈她的額頭,“人小鬼大,鬧出這麼大的事,我不去道歉,誰給你擦屁股?”

吳真額頭突然中了一擊,真是熟悉的……十多年不見的打擊感。

她捂着腦門,有點享受這種疼痛感,“嘖,你再打一次試試。”

吳輕閑以為自己聽錯了,漂亮的琥珀眼瞪向她,“你變態啊?”

“我又不是青蛙,怎麼會變態……我就是有點享受罷了,哥,你再彈一次試試?”吳真戳了戳自己腦門,示意他再來一發。

吳輕閑一臉嫌棄,他沒想到,他家阿真竟然是一個這樣的妹妹,這種愛好還真是惡趣味。

……

阿蓮到按摩店的時候,吳順夫婦已經回來了,還有兩個年過六旬的老人,坐在板凳上捶腿。

“媽、爸,來,先吃點水果。”吳順老婆熱情地端了一盤水果過來,招呼兩位老人吃,“咱們店裏給vip客人準備好水果,您看這紅彤彤的,叫聖女果。”

阿蓮瞧了眼,鄙夷地移開了目光。

這水果還是阿蓮去採買的,吳順老婆特意吩咐,要那種賣不出去的隔夜貨。買到店裏過後,再讓幾個小妹連夜刷乾淨,看着不好的都切掉,裝盤冒充好水果。

說實話,那種垃圾堆里掏出來的壞水果,連阿蓮都不吃。

她不懂,這樣的水果,老闆和老闆娘為何忍心給自己的阿爸阿媽吃。

不過這已經不是她該管的範圍了,眼前,吳月一步步朝她走過來。

“那信送了沒有?”吳月碰了碰阿蓮。

阿蓮連忙點頭。

“好了,沒你的事了,去前台守着,今天必須給我拉五個客戶過來。”吳月嘴一呶,頤指氣使道。

阿蓮心底唱衰,按摩店一天還不足三個客戶,哪裏給大小姐變出五個來,有錢人家的小姐可真是有夠搞笑。

阿蓮的最後一次回頭,隱隱約約聽見幾個人在討論。

老闆娘討好地對老婆婆道,“媽,你看那死阿真,這次這麼坑我家老吳啊!話說自家人不打自家人,她怎麼忍心為了個外人整她舅舅哦!”

然後幾個人嘰里咕嚕的,好似在商量什麼,阿蓮只聽到幾個詞:請記者啊、扳回局面啊,叫兩個死崽子盡孝道啊……

阿蓮的腦海里,無端端冒出醫院那一幕,那個微光里漂亮的少女,還那麼小,她所有的親人就要合起伙來整她了。

阿蓮心裏泛起酸來,她搖了搖頭,不關自己的事。

烈日炎炎,她走到大街上去拉客,日頭晃得她頭暈,恍惚中,她看見吳月那個大小姐坐在吧枱,百無聊賴地吹着空調。

阿蓮捏了捏自己的手,心想大不了這個月幹完就走了,決心一下,朝醫院跑去。

她不能讓這夥人去害一個無辜的小姑娘。

……

吳輕閑還有兩個療程要做,腿上的腫塊已經消了一大半,每日固定的輸血令他面龐漸漸恢復顏色。

吳真則守在診療室外,遠遠地,跑來了一個穿着按摩店寬鬆工作服的女孩。

那女孩連被烈陽曬得通紅,見了她直喘氣……

……

……

“嘟嘟嘟……”

吳真站在通往電視台的大道上。

別在腰間的bb機響個不停,上面顯示,是蘇行的來電。

吳真不得不找了個電話亭,給他回撥過去。

“你到哪裏去了,我問你哥,他說你在電視台錄採訪,你可真會編。”蘇行微喘的聲音傳過來,“小姑娘,騙人可不好。”

吳真失笑,握緊了聽筒,“蘇大哥,你這麼優秀,可千萬別出賣我啊。”

蘇行氣笑了,他為了這小姑娘的事四處奔波,當事人倒頭來還來威脅他,“小姑娘,你良心不會痛嗎?”

吳真摸摸胸口,嘴角一彎,杠精道,“不會,還發育得很好。”

說完輪到蘇行蒙了,他想得有點歪,旋即又迫使自己正常起來。

三年一個代溝,自己與阿真小姑娘算起來也有足足三個代溝了,聽不懂年輕人的調侃也是正常的。

“好了,不跟你開玩笑了。”蘇行正色起來,“你到底在哪裏,我找你有急事。”

“怎麼?”吳真問道。

“電視台有個工作,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蘇行道。

“哦?”吳真好奇。

上輩子和電視台合作,早已是成名之後的事了。

“電視台少兒頻道要新推出一檔周末黃金檔的少兒節目,叫做《您好,時光機》,現在正在遴選主持人,如果選上,以後將是我台主推的對象。”蘇行循循口吐誘人的話語。

吳真吞了吞口水,她活了這麼多年,不會看不清這是一個多好的機會。

上輩子省電視台確實有一個這樣的節目,《您好,時光機》幾乎是伴隨一代少年成長的標誌性欄目,當時的初代主持人後來涉足娛樂圈,一經出道便連拿下好幾個央字號大劇女一。

然後……沒有然後了,那個幸運加身的女明星並沒有珍惜自己的好運與好人緣,在一部古裝武俠劇后,嫁給了當時的武術指導,相夫教子去了。

徒留下一堆影迷,抱着她寥寥幾部的影像資料,懷念了十餘年。

那時候吳真真的很羨慕這樣的女人,又無時無刻不在鄙夷她。

她羨慕女人不費吹灰之力就能爬到她費勁千辛萬苦才能爬到的高度,鄙夷她因為輕飄飄的一紙婚書,便拋下了好不容易掙來的一切。

吳真自己爬到那一步,可是花了近十年,期間吃過的苦,受過的累,做過的犧牲,怎麼數,也數不清……

她怎麼也不會想到,這世上竟有幸福的傻女人,那樣輕易地,把已經得到的地位與資源,拱手相讓。

而如今,這樣一個天大的機會,就要落到自己頭上了嗎?

吳真抿了抿唇,“蘇大哥,我可能不能答應你。”

“為什麼?”蘇行以為她腦子秀逗了,“吳真,你知不知道這對於你來說,可能是一個改變命運的機會!”

“我知道……可是……”吳真欲言又止。

“是不是你舅舅那邊又為難你了?”

“剛剛有人告訴我,舅舅把外公外婆接來了,他們可能要請記者……我不知道他們到底有什麼計劃,但我相信,那一家人肯定會搞臭我,來洗白按摩店和他們自己。”吳真苦笑,“如果我名聲臭了,電視台還會要我嗎?”

蘇行皺眉,“你在哪裏?發生這種事,就應該第一時間來找我。”

“我在你們電視台附近,蘇大哥,你滿世界找我的時候,我也在找你呀,你說這算不算一種緣分?”吳真哂然,“我在這兒人生地不熟,只能仰仗蘇哥你了。

不知為何,蘇行覺得這句話非常受用,“你等等,既然他們要請記者的話,不妨就順着他們的意思來。”

“啊?”吳真有種蘇行馬上要給人挖坑的感覺。

蘇行沒再說話,只是悶悶笑了兩聲。

吳真眼皮打突,她猶記得,上一輩子,她剛認識蘇行那會兒,他說要幫她教訓那幾個欺負她的副導演,沒過兩個星期,那幾個副導演所在劇組突爆了重大丑聞,幾個副導演接連下課。

後來她和蘇行談了戀愛,這人還專門給她說過那幾個副導演的下場,竟沒有一個敢再留在娛樂圈內。

那時起,吳真就覺得蘇行這個人,要麼不做,要做就做到最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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竊命者[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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