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三小姐傅步萍
小小池塘,皚皚白雪,小小男孩蹲在岩石旁,愁眉不展。
一隻年輕的長滿了老繭的手從背後伸出來,冷不防將小小孩子一推。
“咚!”
小身體落入冬日的冰水裏,連呼救也來不及,瘦若雞爪的小手掙扎了幾下,最終沉入那一塘罪惡的池水裏。
吳真眼睜睜看着這一切發生,她發了瘋一樣想阻止,可是動不了,怎麼也動不了。
畫面一轉,身穿乳白寬鬆洋裙,脖子上掛南海富貴珠的年輕貴女坐在藤椅上,輕輕撫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臉慈祥與優雅。
“事情辦妥了嗎?”年輕女子緩緩道。
“放心四小姐,那小雜種已經處理了。”老嫗俯下身邀功,皺紋遍佈的臉上滿是諂媚。
年輕女子輕笑,將手放在已經很大了的肚子上,“孩子,再沒有人會奪走你的位置了。”
“以後咱們一家人,和和美美,再無阻隔。”
和和美美,呵呵……和和美美……傅步瑤,你背信棄義,我要你生不如死!
吳真感到一陣錐心刺骨的疼痛,她心裏面有個聲音,那是一個女子絕望的哀嚎。
“你的視角來自一名叫做傅步萍的女子,死於一年前,現在已經變成了一隻厲鬼。”橘的聲音響起。
方才那個被推進池塘的小男孩,則是傅步萍的兒子,商鈞。
這是一個類似於民國的時代,剛才的年輕女子是這個世界的女主,充州軍閥少帥夫人,留過洋的鄉紳小姐傅步瑤。
女主因緣際會下被男主充州軍閥少帥戚淵強娶,兩個人如同兩隻隨時能着火的炮台,誰也不服誰,一路磕磕碰碰,發覺時已對對方情根深種。
原主本是這個世界的炮灰配角,也是傅步瑤的庶姐,先是未婚先孕被逐出家門,后被山賊頭子拐去做了壓寨夫人。
兩個人一個天一個地的命運原本沒有任何交集。
直到女主傅步瑤建議男主,也就是她的丈夫充州軍閥戚淵攻打山賊窩。
山賊全數被殺盡,留下一堆孤兒寡母。
眾人推舉原主前往談判,當原主見到男主的那一刻,以天旋地轉不足以形容。
這個高高在上的男人,曾經是一段她黑夜裏的噩夢。然而這個男人曾經毀了她的一生,如今卻不認識她了。
原主只好去求妹妹傅步瑤,沒想到女主更加的絕情。
“好姐姐,只要你死,我就饒過颯風寨上上下下兩百口婦孺。”
“你放心去吧,我會幫你照顧好我的小侄子。”
原主信得過女主的人品,更重要的是,這個孩子身上流着戚淵的血。
於是她心甘情願地赴死,舉槍自盡於戚淵面前。把一出丈夫身死,妻子殉情的戲碼用生命給演繹得足足的。
她死後,化為了鬼魂,一路跟着心心念念的兒子。
傅步瑤果然信守諾言,不顧戚淵反對收養了原主兒子,得遍了仁義的名聲。
然而女主對原主兒子並不好,把他丟給一個二等僕婦后,便不聞不問。甚至任家裏僕役的子女對商鈞非打即罵,他是山賊的兒子,人人都認為他的血骯髒又下賤。
商鈞經常發燒,也沒人給他看大夫,小小的孩子一個人枕着濡濕棉被默默承受。
實在痛得不行了,昏昏沉沉地直喊,“媽媽,媽媽……”
原主隔着陰陽兩界擁抱他,她唯一的孩子,為了他,她百死不悔。
一年之後女主懷孕,商鈞的待遇更差了,有時女主身邊的老奶媽還會指使院子裏的孩子去欺負商鈞。
原主雖怨,但無法。
不曾想過傅步瑤居然狠得下這顆心,在她懷孕六月之際,暗自下令那個老賤人,置商鈞於死地。
商鈞意外跌落池塘而死。
不過是山賊的兒子,死了也就死了,沒有人在意。
然而,化為鬼魂的原主卻無法原諒,怨念之下成了厲鬼。
她恨傅步瑤的背信棄義,怨男主對商鈞不聞不問。
她是帶着一個巨大的秘密下地獄的,那就是她的兒子,商鈞,身上流着男主戚淵的血。她與男主的緣分被埋葬在重重不為人知的回憶下。
“直到我死後,我才明白,為什麼傅步瑤心心念念要我死。”原主的怨念在嘶吼,“因為當年戚淵娶傅步瑤的原因,是他把她認成了我……”
“哈哈哈哈,可笑傅步瑤一生自負,最後竟然費盡心機做我的代替品!”
“好了,別逼逼了,你已經把靈魂給了小生,小生可以滿足你一個心愿。”橘從虛空中跳了出來,抖了抖一身肥肉。
突然,吳真聽不見任何聲音,只見橘的面癱臉一抖一抖,似在答應什麼。
瞬息之間,她被吸納進另一個空間。
黑暗中,一束光亮,一個二次元對話框彈跳出來。
任務接收:
傅步萍的怨恨:“讓傅步瑤受盡骨肉分離之苦,戚淵嘗遍生離死別之痛。”
附加必要條件:
“好好撫養商鈞,令他順利長大成人。”
吳真叉手,“任務失敗會怎麼樣?“
“你在現實世界的肉體會腦死,然後要麼慕閑被章湘雪那碧池搶走,要麼他跟着你殉情。“橘變成一個二次元對話框,頭像是它一臉痴漢狀舔蛋蛋的照片。
吳真渾身雞皮疙瘩驟起,“能不要這麼猥瑣么?”
橘:“小生自我感覺良好。”
“另外,本系統有特殊好感度加成,當你任務的完成度越高,就有機會掉落特殊獎勵紅包。”
吳真:“什麼叫任務完成度?”
橘的頭像動了動:“那就要問你自己,什麼叫角色完成度了。”
當演員接到一個角色,她必須揣摩它、感受它、思它所想做它所做。在鏡頭前,演員越是貼近這個角色,她的角色完成度就會越高。
吳真不是一個天賦型演員,相反她比較笨,演技全靠長年累月的積累。她通過不斷地實際操練或者觀看名演員演同類型角色的錄像帶來揣摩演技,總是有很多人批評她不配登上大花之位,因為她與其他幾個齊名演員的天賦型演技相比,實在差得太遠了。
所以當吳真醒來的時候,她第一反應是略微的惶恐。
被衾微微潮濕,她瞄了一眼,死氣沉沉的月白色,有點點臟。可以想像得到這張被子上,此時正爬滿了不要錢批發一般密密麻麻的蟎蟲。
吳真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怕別是長滿了黑頭、粉刺、痤瘡等一系列她的一生之敵吧。
吳真爬起來,哆哆嗦嗦走到梳妝鏡前。
老舊的梳妝鏡映照出了此時吳真的臉,要命的年輕,十七八歲模樣,盤了一個一絲不苟的髮髻。
臉上皮膚細若凝脂,鼻尖小巧,菱唇粉嫩,眼尾上挑的嫵媚杏眼勾魂奪魄。
只是這姑娘打扮得也太老氣了些,醬藍色的襖裙外搭漆黑馬甲,活脫脫一個舊社會三四十歲婦女。
再加上耷拉着的下掛嘴角,生怕別人不知道她喪氣衝天。
眼前的女孩正是傅步萍,充州千秋縣傅鄉紳的三女,庶出。
“碧桃,聽說四小姐也快回來了。我勸你呀,到夫人那裏去活動活動,早點從這裏調出去得了。”院子裏傳來一個尖利的女聲。
“表小姐,您小聲點,三小姐病着呢。”碧桃偷偷摸摸勸阻。
“這有什麼不敢說,一個嫁不出去的老小姐,還舔着臉巴結夫人,也不看看自己什麼出身。跟趙姨娘那張狐媚子臉長得一模一樣,光這一點夫人就恨死她了。”表小姐嚷嚷得更加大聲了,她顯然不顧及屋子裏的傅步萍。
吳真指甲嵌進肉里,她明白,那是傅步萍的怨恨。
老舊的屋子裏散發陣陣霉味,快要入冬了,整間屋子還沒有一個暖爐。唯一的一個丫鬟碧桃,是犯了錯被懲罰才跟的她,處處陽奉陰違。
這就是傅步萍的處境,一個註定被正房夫人養廢的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