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這家店的風味確實與眾不同。”
郗羽由衷地感嘆。離開程茵家后,兩人去了程茵一直以來很想去的某家老字號,大吃了一頓。程茵對這家店懷念已久,罕見地不再想着維持身材大吃了一頓,她表示接下來幾天多鍛煉鍛煉,甩掉身體裏保存多餘的熱量。
“這麼多年來,我很少覺得什麼東西特別好吃,”程茵高興地宣佈,“原以為我的味蕾退化,看來並沒有,我還是能感覺到美食的滋味的。”
郗羽對此很有感觸,心有戚戚地點頭。在美國的這些年,她無數次的懷念國內的美味佳肴。據趙蔚說,味覺記憶向來是很長久的,往往直接和家鄉、過往的經歷聯繫在一起,這份記憶甚至會讓我們看清來路、找到歸途——大量漂泊異鄉的學子為什麼最後回到祖國,不能不說,家鄉的美食是相當強烈的誘因。
吃過晚飯後,時間已經近八點。出發前兩人已經商量好晚上開車回南都。根據來時的經驗,從趙州市區開車回南都市區需要四個半小時,也就是說,如果順利的話,兩人回到南都時差不多是十二點——時間有些晚,但問題不大——明天兩人沒有別的安排,可以舒舒服服睡個懶覺。
“來趙州的時候就是你開的車,回去我也可以開一段。”郗羽徵求程茵的意見。
“你開前半段,”程茵說,“我開後半段好了。”
於是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汽車的駕駛權。兩人離開餐廳,郗羽啟動汽車,一旁的程茵打開手機軟件開始導航。晚上駕車固然有視線不好等弊端,但好處也很明顯,路上車輛明顯減少,二十分鐘后,郗羽駕車離開城區,上了高速。
回程的路和來時是同一條路,但景色完全不同。高速路上沒有路燈,大城市的燈光隨着疾馳的汽車褪去,天地間呈現出原本的模樣,呈現在兩名夜行人面前的只有漆黑的夜色和偶爾閃過的車燈光芒。
郗羽和程茵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郗羽的手機響了。她開着車自然沒辦法接聽電話,於是示意程茵把她的手機從包里掏出來打開。
“李教授的電話。”程茵看了看屏幕上“李澤文”三個大字,說。
郗羽想起李澤文說九點給她電話,她瞄了眼時間,正是九點整。李澤文的時間觀念永遠都那麼強。
她說:“你幫我打開免提吧。”
程茵依言照做,把郗羽的手機放在汽車的儀錶台上,李澤文的略微低沉的聲線傳來。
“郗羽?”
“你好,教授。”
“你在哪裏?”
“我和程茵在回南都的路上,我在開車。”
李澤文問:“開着免提?”
兩人曾數次同車,李澤文相當了解她的開車習慣。如果郗羽獨自一人駕車,有來電她是不會接聽的,等車停下后才會撥回去;但如果有人同行,她就會讓同行人打開免提,一邊開車一邊回答問題——這也是李澤文覺得郗羽身上另一個很有趣的特質。
“是啊,我不可能一手拿着手機一邊開車的。”
“不錯,安全第一。”
程茵輕笑一聲:“李教授,你好。”
李澤文道:“你也好。晚上開車,你們注意安全。”
“好的,”程茵說,“你放心,我們會很小心的。”
李澤文問:“程茵,你今天回家后,在家裏發現什麼嗎?”
“我和郗羽把家裏都翻了一邊,可是我什麼都沒想起來,”程茵的聲音滿含歉意,“抱歉,沒有幫上你和小羽。”
“沒關係。找回記憶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我本來也沒有抱很大的期待。”李澤文說。
“你能理解就好,”程茵笑了笑,轉開話題:“李教授,我看到京大政策學院的峰會成功召開的新聞了,還看到評論說你的演講非常成功。祝賀你。”
“謝謝。”李澤文帶着笑意回答,“你有心了。”
“不是故意看到的,但我關注的微信和微博都有提到,”程茵笑着說,“既然決定讀研究生,我需要一些知識儲備。你說是不是?”
“這是個好習慣。”李澤文回答。這句話沒怎麼拿架子,聽上去就像個兄長鼓勵妹妹一樣。
“我看評論說,你演講的內容特別生動,如果方便的話,我想看看演講稿,學習一下,你這邊方便嗎?”
“不用着急,幾天後就會全文上網。”
“那太好了。”程茵欣喜道。
“我還有事情,先不聊了。郗羽,開車小心。”
再一次叮囑郗羽小心開車后,李澤文掛了電話。
手機屏幕暗了下去,郗羽目視前方的道路,心情複雜難言。程茵和李澤文愉快自如的談話讓她覺得有些羞愧,也有些震驚——她知道李澤文回京是為了峰會的事情,但她居然完全沒想到問上兩句“是否順利”“進展如何”。相對李澤文對她的關懷,她實在太粗枝大葉了,半點人情世故都不懂。
理論上說,她和李澤文認識的時間更久的交情更深遠。而程茵和李澤文認識的時間,滿打滿算也不會超過兩個月,連他們認識時長的十分之一都不到,可程茵就是能如此自如淡定的和李澤文交談,實際上,如果不是李澤文主動終止了這通電話,他們倆顯然還可以愉快的聊上十幾分鐘,乃至半個小時。
程茵幫她把手機收好,又道:“不好意思,我廢話太多,耽誤你和你教授的通話了。”
“不,沒事……我和教授也沒什麼好說的。”
“是嗎?”程茵反問。
“……”
車廂里陷入了奇妙的安靜狀態,一分鐘后,程茵開口:“我記得你之前說過,你不打算戀愛結婚,是吧?”
“……是的。”
程茵冷不防說:“所以,就算是李教授跟你表白,你也會拒絕他是嗎?”
如此出其不意的問題,讓郗羽熱血上頭,她猛然側頭看了程茵一眼。巧的是程茵也在看着她,夜色漆黑,郗羽匆匆一瞥其實看不清她的臉,但兩人的視線有了極短的對視——程茵反射着車燈光芒的眼睛裏有一種讓人吃驚的力量感。她非常鄭重地提出這個問題。
“你看上去很吃驚,我不覺得這有什麼可吃驚的,”程茵以一種理所當然的冷靜語調說,“他在百忙之中陪你查潘越這起舊案,當然是因為喜歡你了。我以為這一點很明顯,就算你對感情的事情不敏感,也不至於想不到這點。”
郗羽完全沒有想到程茵毫不避諱地談到她一直迴避的“男女感情問題”,她木然地張了張嘴,卻沒能說出任何話來。
“……”
“所以你是默認了嗎?”
郗羽艱澀地道:“……說實話,我不知道。我和教授沒談過這方面的話題。”
“那我強烈建議你想一想,我可以等你一年時間。”
“一年時間?”郗羽居然沒聽懂,“什麼意思?”
“是的,一年時間,”程茵心平氣和地重複了一遍,“我不願意當破壞別人感情的惡人,所以我等你一年時間——明年我去美國后,如果你和李教授沒有進展,我不論用盡什麼辦法,都會想辦法追到他。”
郗羽震驚無言。她腦中浮上許多念頭,最後留在腦海中的是程茵昨天談起擇偶標準的時那番話。她說“有不錯的經濟實力,更要有才能,有情趣,年齡不能太大,長相也一定要好看”,毫無疑問,李澤文完全滿足她的所有要求,簡直不能更好。
半晌后郗羽輕聲道:“程茵,我沒想到你會這麼……開誠佈公地和我談這件事。”
“我要追求我的幸福,李教授這樣的男人在任何地方都是稀有資源,”程茵聲音有些飄渺,“我是一個很善於為自己爭取利益的人。”
不錯,她過往的所有經歷,她輝煌的履歷都證明了她為自己爭取利益的決心。
汽車空調吹出的冷風讓郗羽的頭腦清醒了一點,她想明白了一件事,滿含苦澀地問:“所以你不申請成為他的學生?”
“當然。如果我是他的研究生,我們之間一點可能性都不存在了。你這樣的臨時學生無妨,但如果是親手帶出的學生,李教授絕對不會出手,就算學生畢業了也不可能出手。他的底線是很高的。”
郗羽不做聲地開着車,她的理性告訴她,程茵說得都對,她的態度真誠坦率,沒有冒犯之處,她對李澤文的好感非常正常——自家教授當然很討女人喜歡。程茵要追求李澤文是正當行為,自己和李澤文什麼都算不上,更沒有立場去反駁和干涉她的舉動。可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怒氣在肺腑鬱結起來,直接猶如杜拜塔的高速電梯一樣,一股腦就衝到鼻尖。伴隨着怒氣升騰的,還有大腦里雜亂的隻言片語,她想說你別自作多情,別自我感覺太高,就算你是個著名主播也配不上教授……
然而在她說出任何漂亮的反擊話語之前,道路前方的一輛慢騰騰行駛的黑色的豐田汽車猛然沖入了她的視線——這輛汽車的車燈壞了一隻,另一隻的光芒也很昏暗,幾乎要和夜色融為一體。
“郗羽,前方有車!”程茵也大聲地叫了起來,“剎車!”
郗羽渾身的怒氣在零點一秒內被驚恐取代。
在冷汗浸透全身之前,郗羽已經用力踩下急剎車。僅僅剎車尚且不夠,郗羽發現前車時兩車的距離只有不足二十米,豐田時速不快,很可能不足五十千米,而郗羽的駕車速度中規中矩,時速約為九十,再加上反應時間,剎車距離至少需要二十米以上。
前車的車屁股越來越近,近到幾乎佔領了兩人的全部視線。
“右變道!”程茵大叫。
這條通往南都的G243高速路是三車道的,郗羽一直在最右側的車道上行駛,她在最短的時間打了轉向燈把方向盤朝右一撥——險之又險地避免了追尾事故,但因為方向盤打得太急,應急車道太窄,另一樁事故也隨之而來,在“砰”的沉悶巨響聲下,汽車以四十千米的時速撞上了高速路旁的防護欄。
汽車的車頭、右側車身和防護欄以彎曲和變形抵消了汽車的巨大動能。兩秒鐘之後,隨着郗羽“嘩啦”一下換P擋,汽車徹底靜止下來。
“抱歉,抱歉,”郗羽只覺得大腦一片混沌,心跳起碼過了一百八,她重重喘息轉頭看程茵,“程茵,你沒事吧?受傷了嗎?”
“沒事,我沒事,”程茵是驚魂未定,“先開燈,開燈,應急燈。”
“好好。”
郗羽連忙打開應急燈,又打開了車裏的燈。
謝天謝地,兩人除了被嚇一跳外沒有受傷,安全帶發揮了卓越的作用。她們定了定神,解開安全帶,下車查看車子撞擊情況。車子的情況絕對不算好,因為那一下子衝撞太猛烈,防護欄凸出,汽車右側的兩個輪胎已經脫離車道,卡在路基下方,如果不是因為防護欄,汽車絕對會滾到高速路路基下的田裏去。因為防護欄卡着右側車身,右側車門無法打開,程茵不得挪到左側的駕駛座上,從左側車門下車。
事情很明顯,僅憑着兩個女人的力量,絕對不可能讓汽車回到正路上。
“我們需要找道路救援車,費用我來出。”郗羽打開手機,在網上搜索,急於用承擔責任的方式來減少內心的愧疚感。
“不用着急,”程茵見過大場面的,對這樣的擦掛事故保持足夠的冷靜:“沒關係的,有租車合同,包含了保險,不需要你掏錢。”
“是我開車的,”郗羽堅持,“我有責任。”
如果她當時沒那麼生氣,沒那麼驚恐,變道的幅度沒有那麼大,這一切事故就不會發生了。
“先不說這個,”程茵搖頭,“先打電話吧。”
交通事故的發生通常都是一瞬,但處理交通事故就需要幾小時甚至幾天的時間。兩人給汽車拍照,打電話通知交警、租車公司和保險公司——因為時間有些晚,有些電話不是那麼好打通的。所有電話結束,時間已經過了九點半。
漆黑的夜晚,空曠的高速公路,兩人靠着防護欄,終於有心情針對事故聊上幾句。
“我剛剛走神了,真的很對不起。”郗羽苦笑,“我們回到南都肯定很晚了。”
她還是分心了。
自從兩年前她駕車擦颳了李澤文的車之後,郗羽在駕駛上一直相當小心。李澤文曾經嚴肅地批評過她,說她平時的生活過於心不在焉,才會導致生活中小事故不斷,強烈要求她一心一意地開車。
誠然,前面那輛引起事故的缺了一個燈的破車也有相當的責任,但如果她更細心一些,早早變道,是可以避免這場車禍的。
“沒什麼的,”程茵從車子的後座位拿出兩瓶純凈水,遞給里郗羽一瓶,“開車出點小擦掛事故太正常,只要人沒受傷就沒問題。而且,這也不是都是你的責任,我也有責任,我不應該在你開車的時候和談這麼嚴肅的話題,讓你分神了。”
郗羽默默接過水瓶,擰開,喝了一口。她的的確確被程茵那番話刺激了情緒,所有的思維能力都用來思考,對路況的注意力也降低了。
程茵輕輕嘆了口氣:“但你要明白,我說的是真心話。”
“我明白……”郗羽心情平靜多了,在那樣一場驚魂事故之後,她已經無法對程茵生氣了,“不說我和教授怎麼樣……你真的有把握追到他嗎?我對教授的感情生活不了解,但我也知道,他不缺少愛慕對象。”
“這事有些難度,而我有一定的信心。”這個問題讓程茵露出了很奇特的笑容,“我請他給我寫推薦信,約他吃晚飯,他都答應了。如果他對我一點興趣都沒有,完全不可能答應我的邀約。”
郗羽想起回國后第一次見到李澤文,就是他開車來接程茵去吃晚飯那次。後來李澤文解釋說因為更了解程茵是否有做學術的能力才同意邀約——郗羽當時並未多想,完全接受了這個說法,但仔細一想不太站得住腳。李澤文要了解程茵有千百種辦法,沒必要鄭重其事地去吃晚飯。
異性單身男女一起吃晚飯,是有些曖昧的。李澤文不可能不知道這樣的社交常識。
“以我所見,男人,至少絕大多數男人,”程茵伸手把搭到耳畔的頭髮撥到耳後,“對來自異性的主動示好沒太大抵抗力。李教授不論多理性都是男人,很難違背種族的本能。”
郗羽注意到程茵撩頭髮的姿勢優雅又美麗——她於是想,當這名異性又年輕又美貌的時候,男人的抵抗力更差了。
“我明白了。你的話,我會慎重考慮的,”郗羽沉默了一會,指了指遠處低矮的房子,“救援車和租車公司的讓還需要一兩個小時才能來。我們不如去村裡坐坐?”
高速路修築在比地面高半米左右的路基上,而路基之下則是一片綿延不斷的田地,是附近的村民種的地,抬頭看去,遠處有一片星星落落的小房子,根據導航顯示,那是一個名叫“趙家屯的”的小村子。
程茵搖了搖頭:“不了,走到村裡也要一段時間。晚上的郊外也挺涼爽,我們等等就好。”
郗羽也無所謂。她連南極這樣無人區都呆了,更不介意在高速路旁等救援,提出這個主意是為了程茵考慮,讓這麼一位知名人物陪着她在路邊等車,總覺得很對不起她。
程茵仰着頭,輕聲“呀”了一聲:“啊,這是銀河吧,好美啊。”
一道茫茫的銀白色光帶從北到南方橫跨天空,光帶寬窄不一,確實是極美的景色。
“那就是銀河,”郗羽道,“夏天是看銀河最好的季節,能看到銀河最明亮壯觀的部分。”
“我不知道多少年沒有看到過真正的星空了,現在能看到這麼壯美的星空,忽然覺得撞車也值了。所謂禍兮福所倚是也。”
現代文明程度越高,光污染也就越嚴重,看到星空的可能性也越小——程茵這些年生活在首都,確是想看星空而不可得。
“是的,”郗羽凝視天空,雖然她看過的星星比許多人一輩子看到的還要多得多,但依然發自內心的感慨道,“不論什麼時候,什麼地方看星空都覺得那麼震撼。”
“我要拍下來。”
“有些難,不過你試試吧。”
正如郗羽所言,手機拍攝星空的效果很差。現在手機的攝像頭像素越來越高,但拍星空遠遠不夠。
“曝光時間不夠。要用專業相機才可以。”
“那就不拍照了,用眼睛記錄就好,”程茵爽快把手機揣兜里,“那顆很亮的星星是?”
“那是織女星,織女星是天琴星座中的亮星,是北半球第二亮的星座。”
“有織女星,牛郎星呢?”
“在銀河系的那一邊,和織女星遙遙相對,”沒有指星筆,郗羽於是伸出手指向天空,“看到那顆星了嗎?銀河系中間那顆,那是天津四,它和牛郎、織女星組成了一個很大的三角形,這就是著名的夏季大三角,整個北半球都可以看到。”
“你對天文很了解?”
“這也是我的一部分工作內容,我所在的實驗室和天文台有長期合作,我們為他們處理天文照片里的大氣擾動,儘可能還原真實的星空。”
“你所從事的真是偉大的工作。北斗七星在哪裏?”
“那邊的星座是北斗七星,斗柄指着南方,說明夏天來了,古代有句話,‘斗柄指南,天下皆夏’。”
“哦,對,長得真像一個勺子。北極星又在哪裏?”
“北極星的那個勺子的外側的兩顆星連線,朝勺口方向延長約5倍遠,就是北極星。北極星和地平線的夾角就是我們所在地的緯度。”
“是嗎?北極星好像不是很亮啊?為什麼我記得北極星是天空最亮的星?”
“北極星是北天球上最重要的星星,但亮度排不上前十。不過一萬年後織女星會成為北極星,這就是有史以來最亮的北極星了。”
“啊?這是怎麼回事?”
“這是因為地球的進動……”
程茵對天文學很有興趣,她很有求知慾望地指着天空不斷詢問,郗羽一一解答。一問一答中,時間過得飛快,等救援也不那麼辛苦了。
程茵興緻勃勃道:“今晚我學到的天文知識比我看十本書還強。你不覺得很巧合嗎?一個能看到星星的晚上,身邊有一個對天文學及其了解的同伴。”
是的,這種概率的確不高。郗羽並不自戀,但像她這樣了解天文知識的也是萬中無一的。
郗羽露出複雜的笑容:“程茵,你知道嗎?十幾年前我們也約定一起看星空的。”
“是嗎?”
“對的。當時學校樓頂在修建天文台,我們約好,等天文台修好后,我們就一起看星星,”郗羽說,“你說要跟我學着認識天上的星星。”
程茵若有所思地一頓:“原來我們有過這樣的約定……呵,十四年後實現的約定,有些宿命感。”
“是啊,我也這麼想。”
“那我們訂下約定吧——”程茵看着她,“什麼時候我們去天文台看星星?”
“好的。等你到美國后聯繫我,”郗羽說,“美國的天文台大都對開放的,你可以看個飽。”
“那就這樣說定了。”程茵伸出右手和她擊掌。
說話間,一顆流星劃破晴朗的夏夜,劇烈的燃燒着,發出璀璨的白光,把夜色這塊黑色幕布撕開了一條縫隙。
兩人間再次仰起頭看着星空,陷入愉快的靜默。遙遠的恆星釋放出的光子經過飛過幾百、幾千光年的距離到達地球,靜靜地落入兩人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