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7）

好多雙手的溫度，在我的身體上不斷流動，可是卻沒有任何的溫度可以進入我的心中，軀體溫暖了，可是靈魂卻一點點的萎縮，心越發的冰涼。

終於，有一雙大手抱住了我的身體，這個人雖然鬍子拉碴的，長得也十分粗獷，可是卻讓我感受到了溫度，我的暗區被重新點亮，漸漸的不哭泣了……

“蘇涼，我畫的好看嗎？”我拿起剛剛繪畫好的心靈之畫供他觀賞，也該讓一個人真正的了解我了。

“嗯，很好看啊！不過……你畫的一個大叔用雙手拖着一個嬰兒是什麼意思？背景還是藍色的。”

我稍稍遲疑了一下，回過頭去注視着他深黑色的眼眸，從裏面看到了我自己的樣子，是啊！我已經長大了，已經不是個嬰兒了。

“畫中的嬰兒就是我！”我對着他微笑道。

“啊？為什麼啊。”

我笑了笑，然後給他慢慢的解釋道：“因為這是我最開始的記憶，我最先有過的記憶！”

“…………………………”

我的腦袋裏開始閃出煙火為我所講的畫面：

“快！孩童與母親都患有心臟病，不過母親的還算健康，短期內應該不會損害生命。”

“那……”一個鬍子拉渣的男人遲疑着。

“只能選擇救一個，孩子或母親，如果救孩子的話，雖然母親也能活下來，可是孩子需要的是一顆更好的心臟，母親在生下孩子不久后也可能冒着大出血的狀況！如果說直接救母親的話，孩子沒有，但是母親的身體最起碼是健康的！你來決定吧……”

“我可以進去再和她說幾句話嗎？”

“當然，最多一分鐘時間。”

男人急忙沖入醫護室，看着白色被單上不斷流出的鮮紅色血液，腦袋裏亂作一團。

男人看着自己的妻子的慘狀，剛想要說出“咱們不要要孩子了”這句話，卻被妻子的強烈語氣震撼在原地。

“要孩子，要孩子。”她用盡最後的力氣喊道。

監護室的門板閉合，男人被強制請出門外，嘴裏面一時間說出話來。

“我想她已經表達了自己的心愿了，做決定吧！”

“要孩子……”

大片的汗珠滾落而下，不到一會兒，隨着使用剪刀的聲響，一個鮮活的被母親血液所包裹的小生命誕生於世。

“…………………………”

“看啊，看她多可愛啊，這是我們的孩子。”女人做完這場手術已經變得憔悴無比，看起來奄奄一息。不過撫摸着懷裏的孩子，她臉上的笑容卻是明亮的。

“是啊，不過她的身體不好，醫生說她也有心臟病，而且比你的更要嚴重。”

女人聽了，臉上的喜悅頓時不見，思索了好長的一段時間，才再一次露出微笑來。

“用我的心臟吧！”

男人愣在原地，有些顫抖的放下手中正在削的蘋果，充滿着怒氣的喊道：“你還要任性到什麼時候？知道嗎？我不能沒有你。”

女人垂下點兒頭來，從男人的視角來看，她後面的頭髮好像都變得斑白了。

“這我知道，我當然知道你有多麼愛我。可是……我是一個母親，一個孩子的媽媽，雖然我見到她，能陪伴她的時間只有很短，可是我已經很滿足了！從我們一起擁有她開始，我就感覺我們的世界瞬間變得好大好大，似乎她就是我們的一起！”

“我知道這樣很自私，也知道我原來和你說過要一直在一起，你也跟我說過你自己死的絕對會比自己的老伴早，可是我食言了，你也猜錯了。”

“和你在一起的這麼多年來，我過得非常快樂，所以……所以就讓她代替我陪伴你下去吧！”

“對了，她還沒有名字呢，我想不出什麼好的名字了，就交給你了，我永遠愛你……”這是女人最後的話語。

幸福的一家人生活僅僅度過了幾個小時，就要有人離開了，永遠的離開！

“孩子已經移植了她母親的心臟，她的人生也不會特別長，用你的所有時間陪伴她吧。”

男人接過孩子，鼻涕與眼淚止不住的落下。

天台上，強風吹過頭髮，“砰！”的一聲，天空上一簇美麗的煙花爆炸，然後綻放出花朵。

“好看嗎？以後你的名字就叫做煙火吧，煙火的煙，煙火的火。”

男人用額頭頂住煙火的小腦袋，心中的每一處火花都流入她的心田，煙火體內跳動着的鮮紅的心臟，此時變得更加活躍了！

這是一個父親與母親的對話，心臟的語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