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陵城悍匪
宋載仁凝重地望着山下的戰鬥,護衛兩輛馬車的國軍士兵在槍聲中紛紛倒地,僅有的反擊只能苦苦支撐罷了。可見兩支隊伍的戰鬥力根本就不在一個檔次上!宋載仁苦澀地咂咂嘴,方才多虧沒有先動手,“打野食”的斜岔子估計不太好惹,先讓他們狗咬狗兩敗俱傷再說吧!
侯三臉色煞白地跑過來:“大當家的,國軍內訌火拚了咋?”
“見財起意分贓不均,你以為國軍是什麼好鳥?當官的黑心起來比咱們狠多了!”宋載仁冷漠地望着山下的戰事,看樣子押送貨物的隊伍實力一般啊,不像侯三所言那樣強大,而且兩挺捷克造也沒起多大作用。
“大當家的,咱們動手不?”侯三在手心吐了口唾沫又在衣服上蹭了蹭,打開步槍保險問道。
“你瞎咋呼個甚?!等他們都打完了,咱們給他們收屍去,撿便宜要講究方式和方法,要有文化。”宋載仁不屑地靠在黑松之下,他知道戰鬥很快就會結束,兄弟們要對付那支“打野食”的傢伙們,絕對不可掉以輕心。
侯三一愣,嘿嘿笑道:“大當家的,您這招可真高!”
“猴崽子,你他娘那麼精不會想不到,是不是在拍大當家的馬屁啊?”後面的小土匪們鬨笑起來,氣得侯三乾瞪眼。
宋載仁回頭冷眼瞪着這群無組織無紀律的傢伙們:“都給我嚴肅點,前面就是戰場,還他娘的嘻嘻哈哈的,咱們在打劫好不好?打劫就要有打劫的覺悟好不好?好不好!”
“好……”
齊軍帶領十幾名游擊隊員追擊了一程卻終於發現了蛛絲馬跡:偵查員彙報黑松坡里有小股隊伍出沒,很可能就是殺害王大爺的兇手!前面便是二龍山地界的黑松坡,此地一向是那幫悍匪的地盤,普通老百姓很少進黑松坡林子裏行走,即便是路過也都距離大老遠地繞着走,生怕被土匪給盯上。
“全體都有了!前面是黑松坡,嶺深林密,土匪橫行,大家都小心點!”齊軍咬着牙:“老宋,你帶人走山楞線,潛伏接近,沒有我的命令不準開火!”
“是!”
齊軍打了個手勢,游擊隊一隊變成兩隊,老宋帶領一隊人馬鑽進了黑松林,向山脊方向摸去,而齊軍率領游擊隊員們悄無聲息地鑽進黑松坡密林,片刻之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嶺下的戰鬥依然在持續,所剩無幾的士兵們正在拚死抵抗,而越來越密集的子彈如同一張網,阻住了他們求生的路。
楚長鳴渾身鮮血依舊單手扣動扳機,打出一梭子子彈后滾到宋遠航身邊,卻被流彈正中後背,如果晚一步的話宋遠航就會被打成篩子!
“楚連長!”宋遠航眼見着一團團血霧在空中散開,噴濺到臉上,熱辣辣地疼痛,抱住楚長鳴的身體:“楚兄——你怎麼樣?”
楚長鳴不愧是一條硬漢,如果單打獨鬥的話,村下少尉所部的人估計沒有一個是他的對手。但伏擊戰不講究這個,而是時機!宋遠航一行在最不恰當的時機抵達了一處最不恰當的地點——村下突擊隊的伏擊圈——註定此戰會是楚連長的謝幕之戰!
楚連長滿臉鮮血,血沫子從嘴角流下,極度虛弱道:“宋專員……對不起……”
“楚兄你言重了!”宋遠航抱着楚長鳴悲憤交加,難道這是天意嗎?逃得了日軍的圍追堵截卻逃不掉土匪的伏擊,那些可惡的混蛋雜種王八羔子們——宋遠航抬手一槍撂倒靠近的日軍突擊隊員,耳邊卻傳來一聲“轟隆”巨響,滿眼灰塵騰空而起,宋遠航一頭栽倒在血泊之中。
抵抗在激烈的彈雨逐漸消逝,宋遠航所帶領的押送員以及楚長鳴的護衛隊傷亡慘重,已經無力反擊。
血腥的戰鬥只持續了不到二十分鐘,但勝負立見!村下少尉志得意滿地站在黑松之下一副狂傲不可一世地嚎叫着:“全部殺死,一個不留!”
鬼子們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槍步步緊逼戰鬥核心圈,遇有傷員則當即刺死,不留活口!一個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已經對這種打掃戰場的方式習以為常,甚至這種“清理”行動是他們最喜歡的活動——預示着他們取得了絕對的勝利!
“奶奶的熊!這伙狗娘養的也太黑了吧?沒死的還補一刀,這是要趕盡殺絕的節奏啊!”宋載仁親眼所見兩個傷員被殘忍地捅死,滿臉的橫肉不僅一蹦一蹦的,方才雙方交戰最激烈的時候他的手就刺撓,想讓兄弟們來個包餃子,管他是誰呢,先收拾了狗娘養的再說。不過這位土匪頭子顯然有很強的自控力,緊盯着交戰形勢,盤算着該如何“漁翁得利”。
“大當家的,該是動手的時候了!”老夫子眉頭緊蹙望着山下慢條斯理地說道。
宋載仁點點頭:“兄弟們,一人一個,當官的留給老子!”
土匪之中不乏槍法出神入化者,並以槍法擔當山寨里的頭目。槍法最好的當然是大當家的宋載仁,百步穿楊彈無虛發,而他的這些雜七雜八的手下崽子們的槍法也都不弱,畢竟這是他們賴以生存的本事和技能。
每人對準一個目標並不難,難的是掌握時機。
一個小鬼子正走到楚連長的近前,三具屍體都被打爛,但還是舉起刺刀對準宋遠航的前胸便刺——刺刀還沒有落下,一團血霧突然炸開,鬼子的腦袋立即被打爆,成了“血核桃”!
而村下少尉正在馬車前檢查文物箱子之際,忽然槍聲大作,還沒有看清襲擊是來自何處,眉心處依然多出一個血窟窿,一頭栽倒在地,一命嗚呼。
宋載仁吹了吹還冒着白煙的槍管:“哈哈,軍師,我的槍法還湊合吧?”
“大當家的槍法永遠是最棒的!”老夫子苦笑着走到宋載仁的身旁:“我們要快點清理戰場,否則可能引來殺身之禍!”
二龍山土匪解決日軍突擊隊之手法估計楚連長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但他永遠也看不到這一幕了。也許走黑松坡是他一生之中最錯誤的決定,但這一切似乎冥冥中已註定,他的血仇旋即得報——只不過是一群“打秋風”的土匪為他報了仇而已。
解決了日軍突擊隊之後的宋載仁顯然極為興奮,這些戰鬥力強悍卻沒有腦子的狗雜種們如此不堪一擊——甚至還沒有陵城警察隊和保安隊經打!
“兄弟們,武器彈藥、值錢的物件,鞋子、皮帶但凡能夠用得上的,都給老子扒走。”宋載仁一面吆喝着走到兩輛馬車前,才發現車裏竟然是十幾隻大箱子,立即笑得嘴都合不上了:“哈哈,這次咱們可發了大財了!”
幾個土匪站在馬車上歡跳,高興得“嗷嗷”直叫喚。
宋載仁眼睛一瞪:“你們聾子啊?軍師命令要儘快打掃戰場不留痕迹,都他娘的給我滾下來!”
“大當家的,這是什麼玩意?”一名小土匪拿起一個紅色的小瓷壺比劃着讓宋載仁看。
老夫子第一眼便看到了那東西,臉色不禁一變快步上前:“別動!”
小土匪被老夫嚇了一跳,慌亂之中竟然脫了手,眼見着紅色瓷壺失落!老夫子眼睛一閉“哎呦”一聲:“完了!你這是敗祖宗的家當那……”
就在紅色小瓷壺墜落的一瞬間,宋載仁一個箭步衝到小土匪面前,單手穩穩地抓住了瓷壺,長出了一口氣:“你他娘的找死啊還是真找死?”
周圍的人群立即靜了下來,眼前這一幕讓所有人目瞪口呆。早就瘋傳大當家的有一身功夫,但大多數小嘍啰們都沒有見識過,宋載仁也鮮有閒情逸緻給他們露一手,若不是老夫子的一聲驚叫他是不會出手的!
“謝天謝地謝大當家的!”老夫子吐出一口氣來,拍了拍前心:“大當家的,你可知這東西是什麼寶貝?”
宋載仁看一眼手裏的瓷壺:“一支僧帽壺而已,軍師大驚小怪的,咱二龍山什麼寶貝沒有?”
“你們都給我滾下來!”老夫子動了震怒,一面把土匪們轟下車一面拿起宋載仁手裏的紅色僧帽壺看了幾眼,道:“這可不是一般的僧帽壺,這是大明宣德寶石紅僧帽壺,舉世珍品可謂是價值連城!”
“價值連城?哈哈,二龍山的寶貝也不少!”宋載仁掃了一眼手裏的僧帽壺不屑地地扔給老夫子,嚇得老夫子慌忙雙手抓住了,臉色煞白!
“大當家的你小心點!千年傳承就這一個——二龍山的不過是土雞瓦狗,哪能跟出身名門價值連城的珍品相提並論?”老夫子唏噓短嘆,就差沒上去咬宋載仁一口。
宋載仁攆走了兩個崽子,伸手把文物箱子裏面的防碎的紙拽了出來扔到一邊向裏面看:“軍師,這個是啥玩意,這麼大?”
老夫子小心地從裏面捧出一件造型奇特的青銅器端詳,老臉猶如塗了一層紅色,呼吸逐漸急促:“莫非……這就是相傳供奉大內的西周祖乙尊?”
“咱二龍山的寶貝也是珍品,未必比這些東西差!”宋載仁看都沒看一眼老夫子手裏的青銅器,他對那東西不敢興趣,若是金銀玉器的話還湊合,破銅爛鐵也就那麼回事!
老夫子輕輕地將青銅器放進箱子裏,拍了拍手凝重地觀察一番打掃戰場的兄弟們,他們正在搜刮死人的隨身物品,便湊到宋載仁耳邊低聲道:“大當家的,這批東西件件價值連城,有很多連我都是只聞其名,不見其物的珍寶,我看這次我們是惹了大麻煩了,丟失貨物的決非一般背景,鐵定不肯善罷甘休!”
“你怕個鳥?二龍山風水寶地,山高林密峰險水急,大軍進剿又能怎麼樣?進山躲個一年半載的,風頭過去了,咱們爺們重新開山立寨。”宋載仁根本沒把這個當成事,不管是誰的東西,只要經過二龍山就是他的!
想當初陵城警察局保安隊糾集重兵強攻二龍山,激戰三天兩夜,硬是連山寨門是啥樣都沒看到!
“話雖然這麼說,大當家的難道沒聽說過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老夫子謹慎地說道:“這批文物來路不明,押運的護衛隊和伏擊一方都是國軍正規部隊,不管是哪一方咱們都惹不起,我怕出大事啊!”
宋載仁嘿嘿冷笑:“軍師,今天您怎麼畏手畏腳的?不就是殺了幾個當兵的嗎?一方押運一方打劫,都不是什麼好鳥!你有一句話說對了,這批寶貝來路不明,否則他們怎麼不走大道運送?轉走黑松坡送到咱嘴邊上——那伙傢伙也不是什麼善類,黑心爛肺的狗雜種,人沒死還補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