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05所謂密事
“大人,我還是不放心。”裴經武擔憂,“這位宋御史從一開始就針對大人,不然也不會提出三天讓大人破案的話。明明他自己就參與進了案子裏,但卻沒有跟大人說。”
陸清清點頭,而且她還發現當她一說兇手就在他隨從之中后,宋言致好像就意料到了什麼。但令陸清清想不通的是,潘青山從小就在長樂縣長大,一直都不曾出過汝寧府,他人品的確很小人,但卻是個欺軟怕硬的主,不至於傻到去招惹京城而來得宋言致。到底是什麼事,非讓宋言致要命令手下用繩子勒他?而且宋言致身邊的人似乎也不是很可靠,竟還有人背着他去殺了潘青山,目的到底為何也是蹊蹺。
陸清清問裴經武,“我記得你認識幾個江湖人。”
裴經武訕笑,“是認識幾個,都不入流。”
“不入流最好,請兩位‘梁上君子’看着他,價錢隨意,但定要做到不能被人察覺,不然沒錢拿。”陸清清囑咐道。
裴經武應承,立刻去辦。
夏綠有點擔心,“姑娘,我看那宋御史可不好惹,身邊的還都是高手,咱們就弄兩個毛賊去,豈不是很容易被發現。”
“別說長樂縣只是一小地方,就是整個汝南道恐怕也難找到能跟宋御史身邊人可匹敵的高手。再說我也不是要打人,只要爬牆上房鬧不出動靜的就好。”
“姑娘英明。”夏綠忙佩服稱讚道。
裴經武立刻附和:“這是自然,也不瞧瞧你家姑娘是誰!”
……
陸清清剛處理完宋言致那邊的麻煩事,清靜兩日,就又來了一樁麻煩。
汝寧府知府張永昌來了。
張永昌一向對外甥潘青山照顧有加,而今聽聞噩耗悲痛不已,坐等幾天後,仍不見陸清清破案的消息傳來,就親自來長樂縣問個究竟。
張永昌見了陸清清便發威,勒令她一定要查清他外甥的死因。
“必須給我找到兇手!碎屍萬段,繩之以法!”張永昌生怕陸清清散漫,警告她道,“陸縣令,你可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着你,就等着挑你的錯處,革你的職。以前我瞧你乖巧討喜,女兒家巾幗不讓鬚眉,很不容易,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算了。而今你長樂縣出了這麼大一樁兇案,你若不能整肅態度,好生破案,便休怪我今後對你不客氣。”
張永昌說罷,就背着手轉身過去,冷哼了數聲,足見他有多生氣。
陸清清笑了,“大人這話說的就不公平了,論起汝南道諸多縣令,其中有那個政績能比得上我?我若不夠格,誰也別想夠格。”
張永昌噎了下,愣愣地看着陸清清,隨即態度緩和下來,對她賠笑道:“瞧我,一着急口不擇言,你是小輩,就當讓着我,別見怪。”
“我了解知府大人的脾氣,不會見怪的。”陸清清嘴角一扯,笑得恰到好處,卻也不多一分熱情,她端莊抬手,請張永昌飲茶。
他品了茶,發現茶的味道還不錯,可謂是極品,知道陸清清待他還算誠心,表情又柔和了幾分,滿意地點了點頭。
“這是我一朋友送的春茶,味道還不錯,可惜就是產得少,一共就八兩,回頭我就叫人全包給大人。”陸清清道。
張永昌點頭,心氣兒更順了。
“有關於潘青山的死,大人都聽到什麼消息了?”陸清清問。
“說起這事我還正奇怪呢,他怎麼會死在驛站?在那個什麼姓宋的監察御史的隔壁?”張永昌疑惑地望着陸清清。
陸清清一聽張永昌這話,知道他和宋言致的關係也不熟,不然也不會稱宋言致是“那個什麼姓宋的監察御史”。
陸清清只對張永昌搖了搖頭。
張永昌隨即又問陸清清,可盤問過驛站的人沒有,可拿了宋言致的證詞沒有。
“拿了,沒說什麼有用的。案卷在此,大人可以查看。”陸清清道。
張永昌拍大腿,“我看這些東西幹什麼,你趕緊把案子給我破了。別的事我能不管就不管,但是我侄子的事,你必須給我上心!”
陸清清仍舊保持禮貌微笑,正琢磨着要不要把事情跟張永昌說了,為個不熟悉的宋言致她沒必要把張永昌給得罪了。
這時忽來人通傳,說宋言致來了。
張永昌立刻放下手裏的茶,趕緊起身。待宋言致進門之後,他便狗腿地衝上前去,笑眯眯地請宋言致上座。倆人的品級像是反了過來,宋言致倒更像是級別更高的四品官。
“上茶,趕緊給宋大人上好茶,就要我剛才那種。”張永昌反客為主,借花獻佛。
宋言致無感於張永昌的熱情,只開口問他的來意。
“自是因我外甥的死,我親自來看看。”張永昌嘆口氣,面目哀傷起來,轉即他對陸清清就再一次發火,命令他務必將在十天內破案緝拿兇手,給他一個交代。
陸清清挑眉,“十天?”
看來當官的都喜歡玩限期。
“監察御史在此,你還想偷懶不成,給我好生表現!十天不短了,再不破案,這案子恐怕就要成懸案了!”張永昌之前緩和下來的脾氣又上來了。
“他人死在我隔壁,張知府怎麼不問問我?”宋言致看眼那邊挨了罵還沒脾氣的陸清清,禁不住開口。
“不敢不敢!這案子發生在長樂縣,自然要長樂縣縣令來負責調查。宋大人您……是不是擔心我會懷疑您?請放心,我半點都沒有。試想誰會殺了人,卻傻到還把人掛在自己的住處附近?”
“呵呵。”陸清清笑。
她的笑聲聲音很小,卻不知宋言致耳朵怎麼那麼靈光,目光立刻就射了過來。陸清清閉嘴,裝喝茶。
“宋大人,我覺得這兇手定是有什麼目的,既害了我的外甥,又想故意誣陷你。”提起外甥的死,張永昌表情沉重,“才十九歲的孩子啊!父母都已經不在了,而今連他也……”
張永昌紅了眼,仰頭控制自己的眼淚不落。
“陸縣令,聽到沒有,給我儘快破案!”張永昌轉即又訓一句陸清清。
陸清清看向宋言致,“那就要看宋御史的意思了。”
張永昌不解:“我要你查案,這跟宋御史有什麼干係,你——”
“陸縣令正幫我調查一樁秘事,怕是沒法分神查你外甥的案子。”宋言致頓了下,接着道,“這案子還得勞煩張知府再派人來。”
“秘事?什麼秘事?”張永昌探究地望着宋言致。
宋言致冷看他一眼。
張永昌明白自己多言了,訕訕地閉嘴不再多問。
隨後送走了宋言致,張永昌就和陸清清單獨說起悄悄話來。
“我平常對你怎麼樣?你當縣令這段時間,這汝南道可曾有什麼人為難過你?”
“很好,沒有。”陸清清分別回答了張永昌的兩個問題。
“剛在御史跟前,我要你限期破案,也不光是我自己着急,也是為了讓你在御史跟前顯得有用點。若是我們隨便拖延怠慢破案時間,那御史怎麼想我們這些官員。”
陸清清點頭。
“那你和我說說,這秘事是什麼?”張永昌豎起耳朵。
陸清清搖頭笑,“既然是秘事,宋御史又怎麼會輕易說?我真不知道,只是宋御史叫我幹什麼,我就得乖乖幹什麼。”
“瞧你這點出息,平常的脾氣哪兒去了!”張永昌責怪地嘆道。
陸清清無奈地聳肩,“您都怕他,我一個區區縣令能怎麼辦,只能任憑其擺佈了。”
張永昌看着陸清清皺眉,默了會兒,“你這丫頭以前做生意的時候挺機靈的,怎麼當了官反倒犯傻了。這監察御史的話能直達天聽,你好好照料他,幫他做事,將來指不定會有更大的官當。但切記,不管他做什麼都記得告訴我一聲,我幫你把關。你在生意場上風生水起是厲害,可這官場和生意場又不一樣,得我帶着你才行。”
“多謝知府大人提點。”陸清清拱手。
“知道我的好就行了,切記,這宋御史在長樂縣做什麼幹什麼,你記得都要給我上報,回頭我好幫你出主意。”張永昌提點完陸清清,就與他告別,臨走時還不忘厲聲囑咐她,一定要儘快破了他外甥的案子。
陸清清沒應,轉移了話題,隨便塞了兩包茶葉給張永昌,總算把他打發走了。
“嘖嘖,這官場人的嘴臉。”裴經武禁不住咂嘴感慨。
“他一共訓了我幾次?”陸清清問夏綠。
夏綠舉出四個手指。
“他妻女的衣裳、首飾、胭脂水粉,還有今冬的皮毛。”陸清清隨便數了四個。
夏綠高興地應承,立刻就吩咐下去,她就愛干這活兒。
裴經武愣了下,忍不住道:“咱這就不厚道了,知府大人惹了您,您卻報復在他妻女身上。”
“誰叫他是個怕老婆的,我還考量到他死了外甥心情不好,特意撿輕的來。”陸清清喝了口茶,訝異了下,“換了?”
裴經武嘿嘿笑:“我給送宋御史了,不過是點茶,大人不介意吧?一旦有點效用呢。”
“不介意,不過給那種人喝真是可惜了,倒不如喂我的阿毛。”陸清清道。
夏綠:“姑娘,狗不喝茶。”
“也罷了,阿毛不喝,才給她喝得。”陸清清說完這話,似乎得到了不少安慰,隨即就開心了,重新捋一遍案子。
裴經武靜默在一旁,打量陸清清所着的那身金絲勾花的素色錦袍,衣襟處還鑲着珍珠和很漂亮的羽毛,也不知是什麼名貴禽鳥身上的。總歸衣裳素凈的顏色和華麗的珍珠鉤花一對比,顯得簡潔又奢華,穿在他們白白凈凈模樣秀美的縣令身上,真的是好看死了。
裴經武腦袋一偏,禁不住好奇起一件事,想這衣裳髒了之後該怎麼洗?又珍珠又羽毛的,似乎有點不好下手。
改日得空的時候,裴經武就順嘴問了夏綠。
夏綠聞言就掩嘴咯咯笑起來。
“你笑什麼,縣令那衣裳打眼瞧着是不好洗啊,你倒是跟我說說,你們都是怎麼洗得?”
夏綠搖頭,“不洗啊。”
“那髒了怎麼辦?”
“衣裳多得是,髒的就不要了。節省點呢,可以把上面的珍珠金線拆下來再用,不節省呢,就丟到后樓的倉庫發霉爛着去。”夏綠解釋道。
裴經武恍然拍一下腦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