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遠方的來信

88.遠方的來信

設置了購買比,30%,看不了的話,十二小時過後看!抱歉呀!候車室的椅子上坐着一排排滿臉倦容的人,男男女女,形形色-色,各自手裏都盤轉着手機,或者兩三個人湊一塊嘰里咕嚕,嘴皮子裏蹦出的話,刺耳又嘈雜……

周皓疲憊地閉上眼,倚在椅子上,他覺得很累。

沒等多久,就檢票進站了。

車廂里,大家都在忙着擺放行李,過道上穿來插去的人,一個接着一個,總少不了身體上的摩擦。

10車062號,位子上坐了個中年婦女,手裏抱了個三四歲的孩子。

周皓晃了晃手裏的票,“請讓一下,這是我的座位。”隨後周皓就抬手把箱子擱在了行李架上。

中年女人露出爽朗的笑,有些抱歉,“小兄弟,你看我這還抱着個孩子,我下站就下了,很快,”然後逗弄了下懷裏的孩子,“來,給叔叔打個招呼。”

周皓面無表情:“這是我的座位,請你讓開。”

女人面色明顯不好看了,嘴裏嘰咕了幾句,抱着孩子站了起身,就這麼直杵杵地立在座位旁邊。周皓知道這女人是故意的,他才無所謂,閉眼休息了。

嘈亂的環境裏,他根本睡不着,只是稍稍闔眼休息。腦子裏閃現的是他六年前,從清江坐火車來A市的情景,其實跟現在差不多,很亂很吵。

返程?還是歸家?他沒有太大的家鄉意識。好像這輩子他都在四下流離,逃不開奔波流浪的命。

三天後,火車到達清江,周皓直奔清江縣醫院。

晚了兩個小時……只晚了兩個小時……

他的母親死在了南方的梅雨季節里。

醫院走廊里全是消毒水的味道,80年代的水磨石地面這會兒顯得又臟又破,病房裏面是李衡婷尖銳哽咽的哭腔……

他從門縫間往裏看,白花花的床鋪上躺着他的母親,那個夢裏的粉紅色的婦女,只是她的肚子現在是扁平的。

周皓慢慢沿着牆壁癱了下去,把頭埋進兩腿間,雙手不停地在抓頭髮,撓頭髮。

久久地,他止住了一切動作,從口袋裏摸出手機,輸了一長串記憶中的號碼,屏幕顯示“騫騫”。

電話響了好久,那邊終於接通了。

無聲的對峙。

悲傷隱痛的情緒壓了壓,他粗啞着喉嚨喊了一聲,“江羽騫。”

……

聲音嘩然的KTV,極盡縱情的吼唱,被灌了幾瓶酒,江羽騫略感頭脹,他靠在沙發上合眼休息,臉上全是酒精洗劫后的暈紅。

大概是頭真疼,他換了好幾個姿勢都不舒服,眼睛半眯半睜,迷迷糊糊的,他看着前面的那一群人。

突然間,茶几上的手機響了,伴隨着“嗡嗡嗡”的震動。

他傾身拿起手機,是一串數字,沒有刻意去記,他心裏清楚這是誰。一個月了,果然,那人還是忍不住了。

不自覺的一絲愜意,一個月裏莫名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下來,他用大拇指滑動了解鎖鍵,然後把手機貼向耳膜。

緊緊的,他想聽清電話那頭的人在說什麼。

沉默……

很久,那人才叫了聲他的名字。

他蠕動着嘴唇,剛想滿不在乎地問一句,什麼事?

這邊,田斌大聲地喊了句,“羽騫,你媳婦兒醉倒了,趕緊過來!”

江羽騫連忙捂住手機的聽筒,他不想讓電話那頭的人聽見。

像什麼呢?就像丈夫在外面偷情,正室打來電話問他幾點回家。

當他再把手機貼向耳朵的時候,裏面已經是“嘟嘟嘟——”的忙音。

那人還是聽見了。

江羽騫沒有理會田斌,他在等着手機的再次響起,按照周皓以往的脾性,一定會再打過來嘲諷挖苦他幾句。他再等等。他出了包間,尋了處稍微安靜點的角落,等着手機。

足足站着等了半個小時,手機再也沒亮起……

==========

周皓按掉了電話,背倚灰白牆壁,癱坐在地。他覺得莫名壓抑,摸出煙點燃了一根,埋頭吞吐煙霧,值班的護士很快走了過來。

“先生,這裏不能吸煙。”

他抬起頭,睜着無助且猩紅的雙眼,看着面前這位年輕的小護士。他把煙頭捏在掌心間,掐斷了煙捲里的火苗。

這一瞬間,也不知是觸到了哪條神經,周皓眼裏醞釀了許久的紅潮,再也憋不住。他放聲大哭起來,在一個陌生姑娘面前,崩塌慟哭,毫無形象。

鼻涕眼淚混在一起,氣腔里長久的嚎哭,這時候一口氣堵在嗓子裏,他又開始劇烈猙獰地咳嗽。

小護士是個實習生,大概是見的世面少了,這時被嚇得走回了值班台。

他扶着牆站了起來,緩緩走進病房裏,他站在他死去的母親面前。

藏了十多年的惶惑隨着這個女人的死一起被帶到了墳墓里,他終其一生都得不到他想要的解釋,終其一生都是南方潮濕季節里的那個古怪孩子。

他繼父沒跟他說話,他有一半血緣關係的妹妹也沒有跟他說話。他們抱在一起,體會世間痛苦的生離死別。他們是彼此的心靈慰藉、是彼此融於骨血的親人。

那他呢?他因為這個床上躺着的偏心女人,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孤兒。

永久的死寂,他抬頭看了看頂上的日光燈,晃眼的白色中,再也沒有粉紅色的婦女了。他扯扯嘴,嘴角彎起勉強的弧度。

母親的身後事都是李叔在辦,按照他們這裏的風俗,家裏擺兩天,第三天拉去火葬場。不少人家嫌麻煩,都省去了繁瑣的程序。李叔是個老派人,信這個,也就按照規矩來。

送葬那天,是個好天氣。運去的時候是僵硬的屍體,回來的時候已經成了白灰一把。他捧着母親的骨灰盒,回到了六年前的家中。

整個過程,他沒掉過一滴淚,也沒發出一聲嗚咽。他冷漠得如同毫無血緣關係的陌生人,但是晚上,他躺在那間小閣樓里,他冷硬的面上還是無聲地淌下了眼淚。

他的媽媽死了啊……他偏心的媽媽死了啊……

陳年的舊傷在這一刻排山倒海涌了過來,把他死死困在沉重的包袱里。

他難以承受地點了根煙,思緒漸漸渙散了,又點了一根,內心的哭飄飛了些,一根接一根……

一夜無眠,周皓整整抽掉了一包煙。

第二天,他繼父把他叫到了一邊,手裏攥着一個鼓鼓的黃色信封。

“婷婷這些年又是補課,又是學鋼琴,你媽也沒攢下多少錢,這一場病,幾乎花光了家裏的積蓄,我這手裏頭還有個一萬塊,你拿着,找處……找處房子住。”

周皓沒有伸手去接,“這錢你自己收着吧。”

人情冷暖,他打小就嘗過,既然母親死了,這個所謂的繼父其實跟他也就沒關係了。繼父現在開口說這些“逐客”的話,周皓都能理解,其實他壓根也沒想在這個“家”里獃著。

那間閣樓里並沒有他多少東西,都是些學生時代的課本,還有幾件陳舊的四季衣服。周皓把它們收拾了出來,準備打包扔掉,卻在紅木柜子的最上端,見到了一本落灰的相冊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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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期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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