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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落地的時候開始變天了。

靳洛是幸運的,他剛剛趕到學校,鵝毛大雪就飄落而至。

天地之間,一片蒼茫。

靳洛抬起手,雪花飄落在手掌之中,他呼出一口氣:“寶寶,下雪了。”

眼前的雪景讓他想起學生時代打雪仗欺負林文然的場景。

離別不可怕。

可怕的是每一個細小的瞬間勾起無數甜蜜的回憶。

回到學校后,靳洛沒有對蕭老說什麼感激的話,而是用實際行動踐行了承諾。

每天訓練結束之後,大家都會瞬間退散,抓緊時間休息。軍校日常的訓練力度不一般,站軍姿什麼的隨隨便便就是半個小時,一天下來一般人都吃不消,靳洛為了在大比武中取得成績,他每天都會增加兩個小時的體能鍛煉時間。

有的時候累了倦了,靳洛就會重複地聽一聽林文然的微信留言,再者就是去光榮榜上看看父親的照片,兩種信仰的鼓舞讓他咬牙堅持了下來。

蕭老休息時間也會來對靳洛進行特訓,他驚喜地發現這小子比他老子還要倔強能吃苦,多高標準多難達到的動作,他都會咬牙堅持不抱怨一聲的苦練,一天練不成就兩天,兩天練不成就一個星期,從不會放棄。

因為長期超負荷訓練,靳洛的身體開始浮腫,尤其是腳背,他的鞋幾乎都穿不下去,連帶着不適應北方的天氣,腳凍裂口子,每晚回宿舍泡腳的時候,都是一番疼痛與煎熬。他是無所謂,以前練散打也沒少受傷,吳越看着血與襪子黏在一起必須用熱水化開的慘狀齜牙咧嘴,直吸涼氣。

林文然每天電話例行都會問靳洛身體怎麼樣,訓練累不累。

靳洛叼着煙回復:“不累,很好。”

那模樣讓吳越都快愛上靳洛了,真的是……太爺們了。

訓練強度還在加大,每年學校校區之間都會組織大比武軍事比賽,蕭老的學生素質一年不如一年,他歲數也大了,對於很多“新潮”的特訓並不了解,只是按照老辦法下狠功夫訓練,這對於沒吃過什麼苦的學生來說那絕逼是噩夢,極力抵抗失敗后,心不甘情不願的也練不出成績。

漸漸的,獎盃離他越來越遠,要面子的人也只能巴巴地看着曾經的徒子甚至徒孫們超越了他。而如今,靳洛就好像是老天賜予的鑰匙,在他即將退休之際到來,為他最後一次打開榮譽的大門。

蕭老的訓練格外的嚴厲,每一個細節,每一個看似微不足道的小動作,他都會一板一眼的糾正。靳洛之前練散打的時候習慣性動作就是身體前傾,收腹做得不是很好,蕭老特意從隊裏拿出跳大繩的長繩,比照閱兵的規格,上下都給他測量好,就那麼跟塑像似的一站就是大半天。

汗水順着頭髮往下流,靳洛一動不動,有的時候為了不流進眼睛裏,只能用力地眨眨。

靳洛太自覺了,以至於蕭老準備的小皮鞭都沒用上,沒事兒的時候他也會拉着靳洛侃大山,吹吹年輕時候的英勇事迹,什麼多少小姑娘追捧拿到多少獎盃獎狀抓過什麼樣險惡的歹徒之類的,靳洛很少搭話,不是在旁邊站軍姿就是練形體。

蕭老自己一個人說得開心,有時候周圍沒人,他也會點上一顆煙追憶一下往昔,說說靳翔、文芬和蕭海峰的事兒。

每當這個時候,靳洛都是沉默的。

蕭老歲數大了,有些話總是翻來覆去地說:“你跟你爸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他也不愛說話,有什麼事兒就直接上,海峰那臭小子不是,就知道耍嘴撐門面,每次大比武開始,你爸一上場,他就在底下吶喊加油,比到難解難分的時候,他就口不擇言了,那嘴啊,沒把門的。”

靳洛默然,想起了日記上蕭海峰的話。

——看見你們走起,真想要衝上前殺了,奪走你。

蕭老侃侃而談,絲毫沒有察覺靳洛變了又變的臉色。

日子久了,靳洛發現他成了蕭老的某種寄託,與其說是對往事的回憶,不如說是對靳翔愛的延續。

有時候黃昏的弱陽之下,靳洛看着蕭老頭上的銀絲也會忍不住心酸,發誓,一定要為他爭口氣。

吳越曾經目瞪口呆地看着靳洛正步踢腿定位練習翻來覆去幾乎做了一個小時,大冬天,汗水順着他的額頭下滑,頭髮結冰,後背都濕透了。

當然,圍觀的不僅僅是吳越,多的是女生在看。

來學校這麼久,靳洛早就褪去了身上少年的頑劣,穿上這身綠色的軍裝,抖擻高昂的氣勢噴涌而出,加上那深邃如雕刻的五官,遠遠地看着就是一種享受。

可能是大學生活太寂寞。

訓練強度本就大,再不談個戀愛開解一下,日子沒法過。

之前備受打擊的系花羅宸被靳洛的冷漠凍結了一段時間又死灰復燃了。

這一次,她沒有魯莽行事,而是先跟周圍人打聽了靳洛女朋友的事兒,第一個目標就是吳越。

吳越不禁忽悠,美女幾聲甜甜的越哥,再加上一頓飯收買,他就把靳洛的事兒抖了一半,只是他知道靳洛的脾氣,林文然那邊只是模模糊糊地說了一句應該是個美女,沒見過之類的話帶過了,重點說明了洛哥是多麼的痴情,倆人的感情如何不可撼動。

吳越這話是想要羅宸打退堂鼓的,可羅宸聽了之後不僅沒有失望,反而若有所思一笑:“異地戀啊。”

那笑讓吳越心底發毛。

隨着時間的推近,訓練強度越來越大,蕭老開始對靳洛進行了突擊個練。

每天晚上回到宿舍,靳洛的身子就像是散了架,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所有娛樂活動都在他的世界消失,有的時候太累文化課也會缺席,老師知道是關鍵時刻,對靳洛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一切都在為大比武讓步,一時間所有計劃都調整了腳步,唯獨每天與林文然的電話雷打不動。

靳洛對別人沒什麼話,對着林文然卻有說不完的話,有的時候他太累了,乾脆什麼都不說,靜靜地聽着林文然的聲音,淺笑入眠。

林文然這段時間也是為了學校交流名額的事兒忙得焦頭爛額,事情並不如她想的那麼簡單,這名額不僅僅是衡量平日的考試成績以及導師推薦,還需要專門的測試排名,那段時間,她幾乎是泡在了圖書館裏。

有的時候看着書,林文然聽着外面呼嘯的北風,想着靳洛黑夜中獨自一人練習的樣子,心酸得幾乎要掉眼淚。她這點苦與累,與靳洛比起來算什麼?

以前倆人在一起的時候是互相監督共同進步,現在,天各一方的他們愈發成了對方進步的激勵。

每隔幾天,林文然都會寄一些補品給靳洛,補鈣的、補鋅的、蛋□□、維生素……

靳洛收到后哭笑不得,宿舍的人瞠目結舌:“乖乖,洛哥,你女朋友太細心了,要不是看到你這身材,我們以為她找了個老頭子呢,葯不能停啊。”

也許是愛情的力量太偉大,也許是不停葯的滋補,靳洛的幹勁與鬥志一天比一天強,很多時候,他回到宿舍脫掉厚重的外套,一用力都能擰出水來。

北方的冬天溫度低得嚇人,衣服晾在外面好幾天都幹不了,有的時候直接凍成冰拿回來。

因為訓練太忙碌,靳洛的衣服基本都被吳越包圓了,他偶爾帶吳越練練體能,請一頓飯算是貼補。

吳越這衣服沒洗幾次就遇到攔路虎了,看着羅宸,他有點頭疼:“妹妹,這真不是我不給你,這要是讓洛哥知道,他准發脾氣。”

羅宸笑容如花:“不會的,越哥,你不說我不說會有誰知道?”

吳越還在犯難,羅宸抓了一縷頭髮,嬌滴滴的:“就當我求你行嘛?”

美女都把話說到這樣了,吳越也沒辦法,他撓了撓頭:“那就在這邊的水房洗吧,洗完我拿回去。”

想必靳洛也不會發現。

第二天天蒙蒙亮,靳洛就起來跑步,臨早操的時間,他回去換衣服,運動服脫下,換上軍裝,時間匆忙,他並沒有多注意,可一到外面,風一吹,衣服上那薰衣草的味道讓他皺起了眉。

吳越本就擔心,一看靳洛這表情瞬間心就涼了。

他是了解靳洛的,平日裏看着淡漠疏離,什麼都不在意,可有些事兒,他心裏跟明鏡似的,糊弄不了。

靳洛緩步跑到吳越身邊,如墨的眸子睥着他。

吳越立馬就慫了:“洛哥,不是我的錯。”

靳洛淡漠:“怎麼回事?”

不敢再隱瞞,吳越把事情的經過跟靳洛說了一遍,靳洛面色冷凝,吳越看得膽戰心驚。

早操之後是體能課,靳洛跟吳越是一組的,平日裏都是靳洛教吳越基本動作要領,而如今,吳越成了他手中的沙包。

旋臂壓肘、閃身勒頸、掐喉跪肋、抓腕托肘……

當最後一下過肩摔被重重的摔在墊子上時,吳越發誓……他這輩子絕逼不會再因為任何美色出賣友情!

靳洛站直身子,他整理了一下衣領,緩步往外走。

旁邊的男生自動給他讓出一條道來。

訓練場外,羅宸手裏拎着一個白色的飯盒,俏生生地等着靳洛。

她今天刻意打扮了一番,化了淡淡的妝容,同樣的軍裝,大長腿穿着感覺就是不一樣。軍校的帥哥並不少,但她就喜歡靳洛這種荷爾蒙爆棚的純爺們兒,她從小到大喜歡的人就沒有得不到的,靳洛的冷漠在一定程度上激發了羅宸的逆反心理。

甭管有沒有女朋友,用什麼手段,這個男人,她一定要拿下。

看到靳洛,她迎了上去,溫柔地說:“靳洛,這是我在宿舍熬的魚湯,特意給你送來的。”

靳洛立足,冷漠地問:“我的衣服是你洗的?”

羅宸怔了一下,隨即揚起一抹甜美的笑:“是啊,我看你訓練忙,沒人照顧,吳越一個大糙漢子衣服根本洗不幹凈,以後你有衣服,我——”

話還沒說完,靳洛伸手解開了衣扣,他隨手一揮,剝落的上衣落在了地上。

靳洛轉身離開,沒再多說一句話。

朔風凜冽,周圍的人恨不得都棉襖棉褲的,靳洛卻只穿了一件單衣,周圍人都看他,他面不改色,頭也不回。

羅宸看着地上的衣服眼裏浮起瑩瑩的淚,她咬牙不甘心地喊着:“那林文然有什麼了不起的?她根本照顧不了你!異地戀是不會長久的,最後你們會陌生到沒有話題可說!”

回到宿舍,靳洛的心情一點沒有被影響,他按照習慣,把今天的課程給林文然拍了張照片發了過去。

——晚上有訓練,你那邊怎麼樣了?定下來什麼時間了?

信息很快回過來。

——後天一早,^_^。

靳洛盯着那條信息看了好半天,驚喜之餘心裏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覺。林文然平日發信息從不用表情顏文字,今天可能是太開心了?

宿舍其他三個人陸陸續續的回來了,在路上,吳越看到了流眼淚的羅宸,知道靳洛肯定是沒給她好臉色,脾氣肯定暴躁無比,他就先跟哥幾個打了個招呼,讓大家見機行事。

幾個人鴉雀無聲地進了屋,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上鋪的靳洛側了側身子:“走,今天我請客,東配樓火鍋。”

哇!

三個人驚呼着看着靳洛,裏面高高壯壯黑黑外號“狗熊”的男生驚了:“洛哥,有什麼好事兒嗎?”

大比武快一個月了,別說是一起吃飯了,靳洛忙得就是一起聊天的時間也很少,大家都很有眼力價的沒去打擾靳洛,沒成想,今天他居然主動要求請客了。

靳洛的手臂一撐,把床梁當單杠,直接跳了下來,他一掃之前的疲倦,精神抖擻,容光煥發:“少廢話,速度。”

沒有什麼比吃着火鍋喝啤酒感覺更爽的了。

汩汩的紅湯鍋開着,吳越開始散煙,分到靳洛的時候,他揮了揮手:“不抽。”

吳越了解點頭,“換玉溪?”

飯後一支煙,賽過活神仙,學校雖然有紀律,但為了排解疲勞緩解壓力,絕大部分男生都抽煙。

靳洛:“我女朋友不喜歡煙味。”

……

宿舍歲數最大班裏最白看着最彬彬有禮的大白舔了舔唇:“洛兒,怎麼從沒聽你說過嫂子?這都要見面了,我們都不知道她長什麼樣。”能讓靳洛毫不猶豫地拒絕系花的女生,死心塌地,一定美若天仙吧?

靳洛眯眼睥着他:“你問這個幹什麼?”

大白一捂胸口:“卧槽,洛兒,哥被你深深傷害了。”

吳越:“我洛哥就是傳說中的宇宙第一醋精。”

狗熊“嘿嘿”笑:“聽說嫂子是學術交流來的,看來還是知識分子,跟咱不一樣。”

吳越:“我看過照片,特別仙,清純,文文靜靜的。”

大白:“我聽過聲音,特別軟,溫柔着呢。”

靳洛被哄得心情大好,他手一揮:“老闆,再來六盤手切羊肉。”

三人偷偷交流了一個眼神,比劃了個“耶”的手勢,看似刀槍不入的漢子,到底還是被女人降服了。

從飯店出來,四個人隨便溜達着,天色已晚,到處都是冰雕,彩燈燈燈相映成輝,座座光彩照人。

路過一家超市,幾個人買了些生活必備品,結賬的時候,吳越看着靳洛袋子裏的面膜笑嘻嘻地起鬨:“喲,洛哥這麼細心,面膜都給嫂子備上了?”

三個人心照不宣地笑着,靳洛懶洋洋地回:“是我的。”

他家寶寶最喜歡他的盛世美顏,這段時間忙着訓練都忘記保養了,急需惡補。

………………

???

一路往宿舍走,天氣冷得能凍掉人耳朵,靳洛破天荒的沒去操場跑圈,準備回宿舍敷面膜滋養一下皮膚。

剛到宿舍樓門口,就看見宿管大媽皺着眉看着靳洛:“又有一個小姑娘找你,讓我攆走了。”

靳洛應了一聲,他從袋子裏掏出一盒德芙遞給大媽:“少吃點,高血糖。”

……

大白和狗熊對靳洛暗自賄賂大媽的行為正表示了深深的鄙視,身邊的吳越卻有些走神,他抬頭驚艷地看着前方,喃喃低語:“我……滴……天啊……洛哥,這次,我賭一箱辣條,你絕對拒絕不了這位小姑娘。”

大白和狗熊笑了起來:“阿越,你是不是又皮痒痒了?”

倆人都是高度近視,順着吳越的方向只能看見一身白色及膝羽絨服的女孩,看身條挺好的,只是太遠又跟周圍的冰雪順色,看不清長相。

長得再漂亮有用么?

還不是被靳洛冷漠回絕。

靳洛一臉的不耐煩,不等三個人直接往進走,吳越卡着時間,就在靳洛的腳即將邁進大門那一刻,他劈天蓋地一聲吼:“嫂子,嫂子,你咋來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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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咋不上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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