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廳中問案
“哦?是嗎,竟然還有這等事。”
總寨頭依然繃著個臉,似乎只是出於禮貌性的在接話。
“這清涼寨的百姓被總寨頭您治理的井井有條,但可不是所有村子的村長都像您這樣的有覺悟。”
俊顏上笑容依舊,言毓壓根兒沒有被他那冷淡的樣子所影響,他甚至還向前又靠近了幾步,興緻勃勃道:
“總寨頭您猜,這個藏人的村子最後怎麼被處置的?”
“願聞其詳。”總寨頭勉強勾了勾唇角,算作感興趣的意思。
“說起來本王還真是有點兒不太忍心,藏人的那戶人家,男子每人一百二十大板,女子每人九十大板,不滿十三歲的小孩子二十大板,除此之外,村長還被革了職。
哎呦,當時那個滿村子哭喊的聲音啊,本王真是不忍心聽。
可是本王能有什麼辦法呢?大胤的律法就是這樣規定的,本王也不能因為於心不忍就徇私舞弊吧?
就像總寨頭剛才說的,既是大胤的子民,就得遵守大胤的規矩,對吧?”
狹長的鳳目帶着狐狸般的笑意,言毓不等總寨頭回答,便再度說道:
“總寨頭您可千萬別誤會啊,本王說這個不過是覺着與你興味相投,所以多說了兩句閑話罷了,總寨頭可千萬別多心。”
“殿下多慮了,殿下的處置公正公道,江某怎麼可能會多心?”
眉宇間的神色似是沉穩依舊,那總寨頭繼續道:
“既然官爺們登記入冊還需要一段時間,如果殿下不嫌棄的話,就請進大廳里坐坐,喝口茶潤潤嗓子,也算是我們清涼寨的一份心意。”
“還是總寨頭考慮的周到,本王站在這裏說了這大半天的,還真是有點兒渴了。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笑眯眯的扇着扇子,言毓毫不客氣的跟着那總寨頭就向著大廳的方向走去。
跟在他的身後,盛夏眼睜睜的看完這場戲,終於更加明白為什麼當初皇上非得將言毓拉進這樁事情里來了——
方才他那厚着臉皮假裝看不到總寨頭冷淡態度的樣子,怕是在場所有人裏面,再沒第二個人能做得到了。
若不是此刻情況特殊,方才她真的想轉過臉去假裝不認識他。
無奈的抬頭望了望天,盛夏跟着一起坐在了大廳之中。
獸皮枯骨,象牙牛頭,一盞枯燈捧着半截蠟燭浸泡在濃濃的酒水裏,盛夏略略環顧四周,這裏果然還是一副山寨匪徒的作風。
而就在盛夏四處觀察的檔口,言毓那邊已經是不屈不撓的再度同總寨頭聊了起來。
“對了總寨頭,本王在來的路上聽說,前些日子寨子裏有兩個孩子差點兒出了危險,到底是怎麼回事?現在孩子情況怎麼樣了?”
手裏打着扇子,言毓的臉上顯出幾分關切來。
“是兩個孩子在附近玩耍,無意中遇到了搶劫的歹徒,現在已經安然無恙了,倒是勞煩殿下掛懷了。”
總寨頭臉上的神色終於有所鬆動。
“大胤百姓的事情就是本王的事情,更何況差點兒遇到危險的還是兩個孩子。”衝著總寨頭擺擺手,言毓繼續道:
“總寨頭,本王知道這事兒一定不是發生在寨子裏,清涼寨中親如一家,是斷不可能對自己的孩子做出這種事情的。
所以,本王還想勞煩總寨頭告知,兩個孩子遇到劫匪的具體地點是哪裏。”
“事情已經過去了,殿下又何必勞煩?”總寨頭說道。
“話不是這樣說,雖然寨子裏的兩個孩子吉人天相的平安歸來,但劫匪仍然在外流竄,若是不及時捉拿歸案,本王恐有他人再遭劫難。
所以,還請總寨頭詳細告知,如果可以的話,本王還想親自問問兩個孩子事發的過程,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劫匪流竄在外。”
言毓臉上笑容依舊,可說出來的話卻帶着不容拒絕的威嚴。
總寨頭眉宇間的神色變了幾變,方才說道:“殿下說的是,這事兒是江某眼界太窄考慮不周了。
既然殿下要破案抓人,那還是把兩個孩子叫來詳細問一問吧。”
說著,總寨頭便對着身邊的人打了個手勢。
兩個孩子很快被帶了過來,盛夏打眼看去,那兩個神色略有些扭捏的孩子也不過十歲左右的樣子。
“這位是潤王爺,這位是安王爺,這位是戶部的蘇大人。”簡要介紹出聲,總寨頭又道:“潤王殿下有事情要問你們,你們兩個人要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明白嗎?”
“明白,”兩個孩子點點頭,轉身向著言毓和言涵行禮問安。
“你們別緊張,本王喚你們來,是想讓你們兩個幫忙抓壞人的。”音色溫柔了一些,言毓略略向前傾斜身體,繼續道:
“當時的情況你們能給本王詳細的複述一下嗎?比如你們在哪裏玩的,玩了多久,身邊還有誰,那個搶劫你們的人是怎麼冒出來的。”
兩個孩子相互對視了一眼,膽子稍大的那個率先開了口。
“應該是七八天之前,我和帥子跑到寨子外面不遠的那個水塘邊去玩兒。
一起去的還有寨子裏的兩個小夥伴和隔壁楓葉村的兩三個人吧,我們經常到那裏去玩的。但是差不多快到中午的時候,他們就都回家去吃飯了。
我和帥子出來的時候就跟家裏打過招呼要在外面自己烤土豆吃,就還在水塘邊兒上的繼續玩兒。”
“就一直你們兩個人嗎?別人午飯之後就沒在來過?”言毓問道。
“我也很奇怪呢,本來說好了下午繼續一塊兒玩的,誰知道他們一直都沒來,真是不守信用。”
另外一個孩子撓了撓頭,許是看到言毓神色和藹,他也膽子大了起來。
“失約確實不是件好事,但說不定人家臨時有事,你們也不用太在意,以後還是好夥伴嘛。”點點頭,言毓正想再說些什麼,卻被言涵一個凌厲的目光擋了回去。
不由得輕咳一聲,言毓整了整神色,又問道:“那你們兩個是什麼時候遇到劫匪的?”
“下午的時候,差不多……是申時吧?”兩個孩子相互看了一眼,似是在彼此確定,“我記得當時太陽很大,照在水塘上還有點兒晃眼,所以咱們兩個人才去的小樹林裏。”
“嗯,對,看太陽差不多就是那個時候。”叫帥子的孩子點點頭,肯定了夥伴的說法。
“我們當時在樹林裏躺着,那個人忽然就竄出來了,一下子就抓住了帥子,手裏還拿着刀,讓我們把身上的銀子都交出來,不然就捅死我們。”
膽大的孩子再度開了口,可臉上的神色還是不由自主地緊張了起來,就更不用說當時實實在在被刀尖抵住脖子的帥子了。
“那你為什麼沒有跑?他抓住的是帥子。”言毓出聲問道。
“因為他說如果我敢跑敢喊人,就殺了帥子。”那孩子頓了頓,“我跟帥子一起出去的,無論如何也不能把他一個人丟在那裏。”
“你是個好孩子,”言毓點頭,“那後來呢?”
“後來就有個大叔出現救了我們。”那孩子出聲答道。
“大叔什麼時候出現的?與劫匪出現的時間很近嗎?”
“我,我不太記得了,當時太害怕了。”那孩子撓撓頭,又道:“我和帥子身上都沒有銀子,可是那個劫匪就一直讓我們往外掏。
我找遍了渾身上下也就只有幾個銅板,那個劫匪就很生氣,一直喊着要殺了我們,手裏的刀晃來晃去,帥子也在哭,我特別害怕,不知道該怎麼辦,那個大叔就忽然出現了。”
眉頭緊緊的皺褶,那孩子回憶起當時的事情,臉上又浮起了驚懼的神色。
但他卻還是能夠穩穩的站在那裏說話,包括一旁站着的當時被劫匪用刀架在脖子上的帥子,儘管他已經是面色蒼白,可卻還是強撐着沒有崩潰。
果然還是在山寨里訓練出來的孩子。
盛夏收回打量孩子的目光,轉而看向了一直沉默不語的總寨頭。
他的面色似乎還是之前那般嚴肅,但卻隱隱約約的有了不同。
“救你們的大叔出現之後做了什麼?”言毓的問話再度響了起來。
“他是直接從後面撲倒那個劫匪身上的。”那孩子皺皺眉頭出聲說道。
當時的一切發生的太快,他根本沒來得及看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就只看到一個人從後面猛地撲了出來撲向了挾持着帥子的劫匪,緊接着帥子便被甩了出來。
他只來得及跑過去把哭泣的帥子扶起身來,就聽到一聲“快跑”的大喊,然後下意識地,他就拉着帥子向小樹林外面跑去。
“你們跑了之後,就再沒見過那個救了你們性命的大叔嗎?”神色專註,言毓繼續問道。
“我們……”那孩子臉上浮起一絲猶豫,下意識地向著坐在一旁的總寨頭看去。
“殿下問你話,有什麼就說什麼,男子漢大丈夫不要吞吞吐吐的。”
總寨頭沉着嗓音開了口,一臉嚴肅的看着面前的兩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