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二十七章
次日清晨,有和煦的光穿過透明的玻璃照射到水泥板的室內,麻雀站在電線杆上,嘰嘰喳喳的叫着,小院子裏的老母雞咯咯咯的爭食,大公雞高昂着頭,邁着步子，時不時的叫喚一句。
喬越從沙發鋪成的床上起來,他揉了揉眼圈，心底激動,馬上就可以回家了。
他現在穿的是陸溪的衣服，有點小了,褲腿斷一小截,所幸六月份天氣已經暖和了，倒也不礙事。
至於鞋子,這個就不好解決了,陸溪乾脆就把自己的涼拖鞋給了他。穿着勉勉強強，可憐的大拇指委委屈屈的露在外面。
昨晚他和陸溪聊着聊着最後不知道怎麼就睡著了,他有點小苦惱，想着自己平時也不是貪眠的性子，昨天竟然就把陸溪給撂一邊了,喬越將自己收拾好,目光突然落到床頭的一角去。
一個小小的、木頭做成的口哨靜靜的安眠着。
白色的細繩困住了口哨的尾端,男孩下意識的將它拿到手裏,微糙的木頭將手划的有些小刺痛,他瞧着瞧着，就突然臉紅了起來。
這……這難道是對方送給他的禮物？？
喬越越想越對，他將口哨小心翼翼的揣到了褲兜里，面上也不自覺的露出個愉悅的笑容。
樓下。
小陸溪穿的乾乾淨淨的從被窩裏起來，他父母都在附近的縣城打工，昨天回來了一趟又匆匆走了，家裏只有一個爺爺。老人家睡眠淺，幾乎是天色剛亮就起來了，先把雞籠打開，將一群小雞仔放了出來，再去做早餐。
人年紀大了，手腳有些不穩，速度就慢了些。
陸溪刷牙洗臉后就拿了一把掃帚開始掃地，再乖巧的燒水喂小雞。
“爺爺。”小孩叫了一句，“我等會兒想到小胖家裏去玩。”
“小胖哦！吃了飯再去，中午記得早點回來吃中飯。”老人家點點頭，表示自己曉得了。
“嗯嗯，我知道了，爺爺。”
早餐是昨天吃剩下的飯炒的蛋炒飯，一共就兩碗，一人吃一份很快就沒了。趁着他爺爺去和隔壁的鄰居嘮嗑時，陸溪跑到樓上，喬越當時正坐在床邊等他，一見到對方，臉上就綻放了個大大的笑容。
“我有事情和你說。”陸溪的小臉很嚴肅。
喬越不自覺的被他感染了，臉上的笑意淡了下來，緊張道：“你說。”
“我們兩個都太小了，一起去縣城太危險了，萬一有壞蛋怎麼辦？”陸溪停頓一秒，接着道：“小胖的哥哥好像今天也要去縣城，不如我們和他一起去吧！”
“其他人……”他有點猶豫。
“小胖是我的好朋友，他哥哥人也可好了。”陸溪保證道。
“好，那我們一起去。”喬越下了決心。轉念一想，小孩說的也對，萬一他們在縣城裏再遇到了壞蛋怎麼辦？他到是沒關係，但是陸溪……看着小孩白白嫩嫩的小臉，天真可愛的笑容，只要一想到這樣的他，會遭遇到他曾經遭遇過的事情，喬越整個身體都在隱隱發疼。
“那你等我一下哦！我去找大胖哥哥。”
說完，陸溪噠噠噠的跑開了。
大胖一家就住在村子的另一頭，走過去約莫需要十分鐘左右，路上遇到村民，都熱情的和陸溪打招呼，沒辦法，這孩子太招人疼了，長的乾淨不說，還有禮貌，考試也經常是第一名。
典型的別人家孩子。
陸溪和小胖家裏有點遠親關係，平時來往的也多，他一進屋就見到了正在畫小人的大胖：“小胖，你哥哥今天去縣城嗎？”
“他今天不去，明天去，怎麼了？”小胖一見小夥伴來了，趕緊讓開一個位置，塞了一隻鮮艷的水彩筆過去，“我們一起畫吧！”
正巧這時候小胖媽媽過來了，她奇怪道：“陸溪想去縣城嗎？”
陸溪先叫了了一聲‘嬸嬸’后，才繼續道：“我今天有事想去縣城，但是既然大胖哥哥明天去的話，那我就明天和他一起去好了。”
小胖的哥哥是個腦袋缺根筋的年輕人，今年才十七歲，聽說是小時候發燒燒壞了腦子，但絕對不是傻子，只不過是認死理，轉不過彎來，現在年近期末考試，這孩子不想讀書，就收拾收拾東西回家了。
明天去縣城是打算買個好點的箱子和零食，後天好坐火車跟着他爸外出打工去。
小胖媽媽對此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辦法，這孩子每次考試都能考個位數，每天上學是兩眼一抹黑，學校的老師婉轉的說了很多次，讓他們家把孩子帶回家來，別浪費時間了。
因此小胖媽媽對學習好的陸溪，那是喜歡的不得了，她一聽這話，二話不說的把他們家老大叫了過來，反正都是要去縣城，早一天晚一天沒區別。
“那謝謝嬸嬸了。”陸溪自然是高興，他對大胖的哥哥大壯說：“那大胖哥哥我就先到公路上等你了。”
“好。”大胖是個瘦瘦高高的年輕人，五官端正，就是笑起來有點傻。
兩個人事情說好了，陸溪就回家把喬越偷偷摸摸的帶了出來，他們這裏的馬路還是黃土的，坑坑窪窪的不好走。大胖來的很快，他見到喬越有點奇怪道：“這是……”
“這是我同學，他要回家。”
陸溪所在的小學附近有好幾個村莊，好多小孩都在裏面。
大胖見此也就沒有追着喬越問，他和陸溪說起話來：“你去縣城有什麼事要做啊？”
陸溪聞言指了指喬越：“他要給爸爸媽媽打電話，讓人來接他，我是陪他一起去的。”
“原來是這樣啊！”大胖道：“可惜前幾天咱們這的電話線壞了，不然他就可以用我家的電話打了，在縣城打電話可貴了，說幾句話就要一塊錢。”
他又道：“哎？對了，你手裏有錢嗎？我這裏還有一些，只不過要買箱子，不知道夠不夠。”
“我有錢。”陸溪趕緊道。
對於還是孩子沒有工作的他們來說，一塊錢都是巨款啊！
等了約莫半個小時，髒兮兮的公交車才過來，三個人上了車，像大胖這樣的‘大人’車票需要五塊錢，喬越和陸溪都是小孩，單獨上車的話一個人需要兩塊，但是有大人帶着的話就不要錢。
車裏的人不多，喬越和陸溪坐在了一起，大胖一個人坐在了前面。
“你別擔心，我們很快就到了。”陸溪抓住喬越的手，安慰着他。
“嗯。”喬越重重的點點頭，反握了回去，“到時候我爸爸媽媽過來了，我就把你接到我家裏去玩，我家裏有大花園，有游泳池，還有一個遊戲廳，你喜歡唱歌的話，我就建一個歌唱室。”
小小年紀的喬越，已經頗有霸道總裁的風範了。
小陸溪聽的耳朵都直了，一臉的驚嘆，一副你好厲害的樣子，極大的滿足了喬越膨脹的心。
好……好可愛！想捏一下怎麼辦？
去縣城的路長且顛簸，但是他們的心卻很近很近。
***
縣城很熱鬧，至少對於很少來縣城一趟的陸溪來說，這裏熱鬧極了，有超市、有小型遊樂園、有買衣服的店面……太多太多的東西了，讓人眼花繚亂。
打電話的地方一出車站就有，那裏的老人一邊買報紙雜誌一邊提供電話服務。
大胖帶着兩個孩子來到了報亭，說明了來意，老人坐在椅子上，一邊看報紙一邊道：“一分鐘一塊錢，你們打吧。”
“好。”
喬越小心的上前，餓的細瘦的手指有點顫抖，心臟‘噗通噗通’的跳着，他小心翼翼的按下了自己家裏的電話號碼，嘟嘟的響了兩聲后，電話被接通了，喬越深吸一口氣，盡量平穩住自己的情緒，只是那發抖的聲線出賣了他：“是我，我是喬越，我現在在……”
他報出了自己的地址。
電話那邊久久沒有回聲，等喬越再想說點什麼的時候，對面掛了。
再打過去，只剩下無法連線的急促的嘟嘟聲。
喬越的表情一下子變的很難看，他甚至不敢回頭看陸溪的表情，難道他記錯了號碼？不對，就是這幾個，而且前面的區號他也沒弄錯，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老人可不管是什麼情況，他伸出一隻手：“兩分三十二秒，給我三塊錢。”
“哦！好。”陸溪遞過去一張十塊錢。
他擔憂的瞅了一眼喬越，再看着等在一邊的大胖，道：“大胖哥哥，要不你先去買東西吧，我和他就在旁邊的包子店裏等你，他還沒吃早餐。”
“你們兩個……”大胖有點猶豫，畢竟是小孩子，放任他們在外面是不是不太好？
“沒事的，我們就在那裏，不走。”陸溪道。
他說著，就把喬越拉到了包子店，要了兩個肉包子放在對方面前，大胖要去買東西的地方比較遠，買的東西又雜，小孩子體力不多，再加上喬越現在情緒低落，像失了魂般，萬一過馬路出了什麼事就不好了。
大胖到底只有十六歲，腦子又不靈活，他見陸溪已經進去了，就沒多想，和包子店的老闆打了聲招呼，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