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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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倒霉至極的一摔前,最大的煩惱,不過是頑固的老爹明知他的性取向,還依然堅持要他與林家小姐聯姻。
吭哧吭哧爬山時,他還在糾結是放棄與老爹理論直接逃之夭夭,還是聯合所有能爭取到的力量勸動老爹——他也考慮過私底下與林小姐攤牌,讓對方主動放棄,但這治標不治本,只會讓老爹下次採取更周全的對策,挑選更“理想”的對象。
而現在,他發現那些壓根都不算事兒。
在這個詭異的世界,短短數分鐘內,他已經在生死邊緣走了一遭。而且活了二十四年一點點形成的三觀,正在急遽地崩塌,讓他整個人都有點不太好。
比如現在,幾十雙眼睛同時凝重地盯着他,居高臨下,目光有如實質,壓迫感極強,且含着一些危險的意味。
陶澤安的直覺一向頗准,但現在兩眼一抹黑,跑也跑不了,只好盡量忽略他們莫名冒出的隱隱戒備和殺機,通過之前聽到的隻言片語,主動拋出了他們最關心的問題:“諸位是在找一頭一人多高、身受重傷的巨狼么?方才它忽然出現,差點沒咬斷我的脖子,又忽然消失了!喏,你們看那兒有它走動的痕迹和流下的血,這邊就只剩我逃跑時踩出來的……啊——”
話未說完,一股劇烈的疼痛驀地席捲了他的身體,陶澤安一瞬間只覺得被人架到了烈火上烤,三魂七魄都離了位,剛站起的身體頓時委頓下去,癱在地上完全不受控制地抽搐了起來。
連那一聲慘叫,傳入自己耳中都是忽遠忽近,異常模糊的。
卻是正上方那人倏地取出了一隻缽狀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下一扣。那缽體在落下的同時猛然變大,又在距離他頭頂三寸處時懸停住,散出了一團詭異的紅光。
都說頭頂百會穴往上三寸處是人的神明清氣之所在,有異物靠近時就會覺得不舒服,陶澤安以前沒感覺,現在卻只覺得整個人都恍惚了。他趴在地上,一邊顫抖一邊不停地乾嘔,指甲在泥地里摳出了凌亂的痕迹。
就在他難受到覺得撐不過下一秒時,這痛楚又忽地不見了。上頭那人冷漠的聲音再次響起:“……毫無修為,未做過偽裝,只是個凡人,不是那封欽幻容的。”
陶澤安精疲力竭地趴着,身上密密麻麻地出了一層汗,放入水裏浸過似的,這次是徹底起不來了,只能聽那些人七嘴八舌地議論開來。
一人說:“可這麼個半大孩子,大晚上的出現在這深山老林,還正遇上了封欽的蹊蹺逃遁,也太巧了些吧?”
另一人說:“道友有所不知,這雁鳴山雖不算是什麼風水寶地,卻也有幾分靈性,偶爾能尋着幾株靈草,仙家是看不上,但會有不少葯農來採掘。山深,進山一趟就呆幾天也是常事。帶個半大孩子幫忙,倒也不算稀罕,這怕是個貪玩迷路的。”
又有一人道:“可看他穿着怪異,並不像……”
說話間,又有嗤嗤數聲,一點金光如豆,繞着陶澤安周身轉了一圈,身上一涼,卻是衣褲都破了大半。
那金光往回一轉,倏然暴漲為一把長劍,被一人握在手中,不疾不徐地開口:“這小兒身上並無他物,沒有可供封欽藏身的靈獸袋一類,既然萬宗主的‘搜魂’也顯示沒問題,那我們還是不要在此地浪費時間,趕緊去搜尋封欽的蹤跡,將其徹底誅殺才是正經。”
那出缽的“萬宗主”微微哼了一聲,不知是不是不滿之前那幾人的嘰嘰喳喳,順着話頭開口時,變得頗不客氣:“樊閣主說的不錯,不立刻分頭去找,放過這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是等着封欽逃脫了再轉回來尋仇么?”
這兩人大概分量頗重,眾人立刻息了聲,陶澤安面朝下趴着,只聽細微的數道破空聲響,周遭又恢復了一片寂靜。
他艱難地翻了個身,周遭已經一個鬼影都見不到了,靜靜地躺了一會兒,十指無意識地收緊,攥了一手腐葉與濕泥,嘴裏微微有血腥味。最開始本能的恐懼過去,這會兒全化作了強烈的憤怒。
這算什麼?一群怪人尋仇也好別的也罷,殃及了他這條無辜的“池魚”,一點抱歉的意思都沒有,轉身走人前還差點“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地把他滅了?一條人命,在他們眼中就與螻蟻無異么?
簡直莫名其妙!
大概是強烈的憤怒支撐,過了一陣,陶澤安竟然爬了起來,晃晃依舊暈乎乎的腦袋,踉蹌着向山下走。這會兒,他改變主意了。
首先,被巨狼和怪人折騰了一通,他整個人消耗得厲害,再留山裡過一夜,涼風一吹,恐怕都撐不到天明。趁着現在還有些餘力,走多遠是多遠,總比坐以待斃強。
再者,剛剛熱鬧過這麼一通,特別是之前那一聲驚雷,應當會嚇跑不少夜間覓食的野獸,現在反而相對安全。
按照方才那些人的說法,這山裡是會有葯農出入的,那麼往下走時,有很大幾率會遇到進山出山的路。找到路,碰到葯農的幾率也會高上很多。
雖然這一晚的事處處透着怪異,讓他對這陌生的地域充滿了不安全感,但他現在的狀態實在太糟了,那不知名的、會發紅光的器物讓他極其難受,還是得儘快向人求助才行。
只能希望運氣不要一差到底。
就這麼拖着破破爛爛的衣褲,踩着一雙不合腳的鞋子,深一腳淺一腳地走了不知多久,東方開始微微發白,眼前卻依然是巍然而立的巨木。
陶澤安正有些絕望間,忽聽前頭傳來了細碎的人聲。
“當心,別讓它跑了!”
“快快快,它在往西跑!截住它……呀,它轉向了!”
“嚯,好傢夥,跑得這麼快!至少得有上千年了吧?說不準都得有兩千年了,長的地方夠隱蔽的嘿,難怪那麼久都沒被人發現……”
壓抑不住的興奮聲音在往這個方向靠近,陶澤安扶着一棵大樹,藉著微亮的晨光看去,只見林間一點白光,這裏一閃,那裏一躍,正以“之”字型向自己這邊快速移動過來。
明明只一點亮光,卻莫名讓人覺得是一個有靈性的小生命一般,它很明顯正在努力逃跑,有些慌不擇路。
林間有五六人在跟着它跑,離得最近的兩人雙雙躍出,想要抓住它,卻因為一個有些稚嫩的聲音吼了句“不能傷到分毫”而遲疑了一下,收勢不及撞在了一起,反而被那一點亮光從縫隙中溜走了。
那光亮拉開了一點距離,竟是迎風而長,化作了一個渾身發光的小人兒,大概到人的膝蓋處那麼高,光溜溜的,只在下.身圍了一圈綠油油的葉子,每片都是手掌狀分開五枚的複葉。這迷你小人一邊拔腿跑,一邊頻頻回頭看追兵的動靜,一不留神就忽略了前頭,剛繞過擋在路上的大樹,就一頭撞進了陶澤安的懷中。
不光小人兒嚇了一大跳,陶澤安也是一驚,下意識地便伸手扶了一把,不想卻扶了個空——一頭撞到他身上的發光小人,竟如先前那頭巨狼一般,忽然消失了。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陶澤安簡直要凌亂了。
他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懷抱,再看看那邊短暫的混亂后馬上尋來的人,好在他這邊算是個視線的死角,應該沒人看到剛剛那一幕。否則,大概又沒什麼好果子吃了。
但即使這樣,人家要抓的東東不見了,自己又恰好在場,也是瓜田李下,有口難辯。他可不想再被人拷問一遍,正好身體也到了強弩之末,實在撐不下去了,猶豫了一秒,便乾脆利落地往後一倒,假裝暈了過去。
別問我,我什麼都不知道┓(`)┏
沒一會兒,凌亂的腳步聲到了近前。
“咦,奇了怪了,去哪兒了?”一人四處撥動着草木。
“呀,這裏有個人暈倒了!”另一人發現了陶澤安,驚叫了一聲。
之前吼過“不能傷到分毫”的聲音又響了起來:“管他什麼人暈倒了,死了也不干你的事,趕緊找人蔘!老天,能自己移動的人蔘啊……極品,絕對是極品!抓不到的話仔細你們的皮!”
“是!”其他人紛紛應道,雜沓的腳步聲漸漸遠了。
“等一下,把這人翻過來看看,上了年數的人蔘狡猾得緊,會自己尋找躲藏的地方。”那聲音又改變了主意。
有人湊過來,有些粗暴地將陶澤安翻了翻,一無所獲,於是一行人丟下他,跑遠了。
一夜之間可謂歷盡波折的陶澤安無聲地吐出一口氣,呼,裝死保平安。
隨即又垮下了嘴角:這次,他是真的一點力氣都沒有,只能聽天由命了。
可能是上天也看不過去他的倒霉勁兒了,在太陽徐徐升起的時候,他終於等來了第三撥人。
這次,那些人沒有落井下石,也沒有視而不見地路過,片刻的驚訝過後,很快有人上來,探了探他的鼻息,掐了掐人中,又餵了點水。
陶澤安在迷迷糊糊中感到被人背起后,終於放心地暈了過去。
他的意識來到了一個奇怪的地方。
倒是因着這場意外,他們在好幾個不生草藥的地方破例停了停,四處看了看。當然,這回是一無所獲——陶澤安是不敢隨意往空間扔能生長的東西了,怕造成裏頭的植物災難。再說了,偶爾一次兩次意外還行,太密集就惹人生疑了,財不露白,空間這麼逆天的東東,絕對要捂得死死的。
此外,陶澤安也不想給葯農們造成一種“梁大爺的經驗已經過時了”的錯覺。在這深山中,在這一支小小的採藥隊中,擁有豐富經驗的梁老絕對是靈魂人物。
果然,幾次尋而無果后,眾人都將谷中唯一一次的奇遇當成了天降的好運氣,反而愈發高興了,覺得實在是個好兆頭。
特別是黃昏時分,幾人與截了他們人蔘的徐家葯農們狹路相逢,看他們眼睛都快瞪脫眶了的樣子,一個個都覺得揚眉吐氣,腰桿都直了。
這是陶澤安第一次看清當初在山中追小人蔘蘿蔔的人。
一個胖墩墩的錦衣小公子走在最前頭,沉着臉,一臉不虞。這麼個荒山裏頭,他穿的是極易勾絲的袍子,淺色的鞋襪,弄得髒兮兮的也一點不心疼。
他身後跟着五六個穿着破舊粗布衣裳的葯農,全都垂頭喪氣的。哪怕見到梁二叔扛着的血蘿藤驚訝得要命,也沒見精神好一些——這些人並不是真正的徐家人,而是財大氣粗的徐家雇來長年尋葯的。徐家待人苛刻,他們的工作比尋常葯農累得多也危險得多。
最後頭竟然還綴着兩個小孩兒,面黃肌瘦,比陶澤安還瘦小一圈,穿着磨破了的草鞋,髒兮兮的手上有血跡。一個表情完全是木的,另一個微微抬頭飛快地瞟了一眼對面的人,又立刻低了下去,生怕遭到責罰的模樣。
這樣子,一下子就讓陶澤安猜出了他們的身份——這才是真正的引葯人。
小胖墩徐錦最近相當不高興。
他是徐家一個旁支的幼子,雖是旁支,卻也是從小嬌生慣養大的。
前兩年,族中那位修真的長輩回來了一趟,雖只待了片刻,卻留下了些好東西,包括給孩子們初步訓練的方法,還有測試天賦的寶器。頓時,全族都驚動了。
這可是有錢都買不到的好東西啊!有了它們,族裏的孩子就可以比別家早一步起飛,就更有可能被選入仙門,若能再出一個仙人,徐家地位的更上一層樓豈不指日可待?
當即,這訓練法在族長的親自督促下落實了下去,所有的適齡孩子都參與了進來,一切花銷均由族中來出。
雖然過程相當辛苦,但兩年後,徐錦是第一個讓寶器有了細微波動的。
全族都把驚訝和讚賞的目光聚焦在了他身上。這個旁系的幼子瞬間成了名人,一個個稀罕得什麼似的,父母更是對他百依百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