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靈火金鐘

7.靈火金鐘

在梁大爺的帶領下,五人下午又陸續尋着了一些草藥。有價格稍高的,也有不怎麼值錢,但沒事兒往屋前屋后一種,平時有點跌打損傷都能用上的。

收穫不算豐富,但一行已經都不怎麼在意了,一個個喜上眉梢。

那株巨大的血蘿藤現在就扛在梁二叔的背上,把他的腰都壓彎了,但他本人一點不在意,要跟他輪換還不答應。時不時不敢相信般地回頭摸一摸,摸定了,就發出幾聲嘿嘿傻笑。

“出息!”梁大爺笑罵了一聲,到底也忍不住,眉飛色舞了起來。

倒是因着這場意外,他們在好幾個不生草藥的地方破例停了停,四處看了看。當然,這回是一無所獲——陶澤安是不敢隨意往空間扔能生長的東西了,怕造成裏頭的植物災難。再說了,偶爾一次兩次意外還行,太密集就惹人生疑了,財不露白,空間這麼逆天的東東,絕對要捂得死死的。

此外,陶澤安也不想給葯農們造成一種“梁大爺的經驗已經過時了”的錯覺。在這深山中,在這一支小小的採藥隊中,擁有豐富經驗的梁老絕對是靈魂人物。

果然,幾次尋而無果后,眾人都將谷中唯一一次的奇遇當成了天降的好運氣,反而愈發高興了,覺得實在是個好兆頭。

特別是黃昏時分,幾人與截了他們人蔘的徐家葯農們狹路相逢,看他們眼睛都快瞪脫眶了的樣子,一個個都覺得揚眉吐氣,腰桿都直了。

這是陶澤安第一次看清當初在山中追小人蔘蘿蔔的人。

一個胖墩墩的錦衣小公子走在最前頭,沉着臉,一臉不虞。這麼個荒山裏頭,他穿的是極易勾絲的袍子,淺色的鞋襪,弄得髒兮兮的也一點不心疼。

他身後跟着五六個穿着破舊粗布衣裳的葯農,全都垂頭喪氣的。哪怕見到梁二叔扛着的血蘿藤驚訝得要命,也沒見精神好一些——這些人並不是真正的徐家人,而是財大氣粗的徐家雇來長年尋葯的。徐家待人苛刻,他們的工作比尋常葯農累得多也危險得多。

最後頭竟然還綴着兩個小孩兒,面黃肌瘦,比陶澤安還瘦小一圈,穿着磨破了的草鞋,髒兮兮的手上有血跡。一個表情完全是木的,另一個微微抬頭飛快地瞟了一眼對面的人,又立刻低了下去,生怕遭到責罰的模樣。

這樣子,一下子就讓陶澤安猜出了他們的身份——這才是真正的引葯人。

小胖墩徐錦最近相當不高興。

他是徐家一個旁支的幼子,雖是旁支,卻也是從小嬌生慣養大的。

前兩年,族中那位修真的長輩回來了一趟,雖只待了片刻,卻留下了些好東西,包括給孩子們初步訓練的方法,還有測試天賦的寶器。頓時,全族都驚動了。

這可是有錢都買不到的好東西啊!有了它們,族裏的孩子就可以比別家早一步起飛,就更有可能被選入仙門,若能再出一個仙人,徐家地位的更上一層樓豈不指日可待?

當即,這訓練法在族長的親自督促下落實了下去,所有的適齡孩子都參與了進來,一切花銷均由族中來出。

雖然過程相當辛苦,但兩年後,徐錦是第一個讓寶器有了細微波動的。

全族都把驚訝和讚賞的目光聚焦在了他身上。這個旁系的幼子瞬間成了名人,一個個稀罕得什麼似的,父母更是對他百依百順。

他自來驕縱,這兩年又處處被拘着進行辛苦的訓練,這一朝出名,行事難免就放誕了些。前一陣與人鬧矛盾,兩廂動上了手,下人一個不留神打得不是地方,就這麼把人給打死了。

按說他又沒下令打殺對方,處理了動手的下人就是了,誰知族中有人不依不饒,覺得他太不像話,硬是勸動族長把他給扔上山來“長長記性”。

連着多日睡在山中,沒有又軟又大的床,沒有大大的浴桶泡澡,睜眼除了山還是山,簡直不是人過的日子。好不容易前兩日見人在追一株極品人蔘,偏偏那人蔘慌不擇路還跑到他們跟前來了,徐錦才略略興奮了一下,連忙讓人截下來——跑到自己跟前就是自己的嘛,誰料這幫飯桶,竟然這樣都能追丟了!

大發雷霆了一通,徐錦覺得這幫人偷奸耍滑完全信不過,再不聽他們哪兒會有藥草的胡言,自己指揮了一通。結果幾天下來,愣是沒找回來一株值錢的葯,這讓他回去怎麼跟族裏交代?

本來就一肚子氣,在遇到陶澤安一行后,他的目光頓時被那血蘿藤吸引住了。家中做着相關的生意,到底也是有些見識的,他的第一反應就是,天,怎麼會有這麼大的血蘿藤?

然後才認出了被他截胡過的幾個葯農,當即臉色更差了:這幾人到底是走了什麼樣的狗屎運?才會先尋到了千年人蔘,后找到了聞所未聞的巨大血蘿藤?

但人扛在背上,到底跟追人蔘時截胡不一樣的,後者是不厚道,現在要鬧事,那就是存心挑釁了——別說,鄉野粗人有時候發起狠來,那可是什麼都不管不顧的!

徐錦眼珠轉了又轉,到底沒有出手,只在雙方擦肩而過時哼了一聲,表達了一下遺憾之情。

梁峰看着他們走遠,往地上“呸”地吐了口唾沫:“晦氣!”

“可不是!我看吶,前兩天我們沒尋着好草,就是他們攪和的,破了運道!好在老天爺待人不薄,終究補償我們了!”梁二叔笑道。

一行有一行的忌諱。中途被人截走草藥是件極晦氣的事兒,他們相信這會把他們的好運一起截走。前兩天徐錦的行為,着實把他們得罪狠了。

徐錦沒有聽到他們背後的議論,但他受到了血蘿藤的刺激,極需尋到些好葯挽回面子。於是走了一陣,有葯農指出底下有滴水珠時,他立刻來了精神:“那還愣着做什麼?還不趕緊去采?”

“少爺,這地方……有些太危險了。”一個經驗豐富的葯農遲疑道,內心暗自責怪前一人嘴快。

徐錦並不接受這理由,沖最後頭的引葯人揚了揚下巴:“養着他們是做什麼的?”

養着引葯人,自然是為了採藥的,卻不是為了白白送命的。但相處這些天,葯農們相當熟悉這小少爺的脾氣了,嘆了口氣,到底將人放了下去。

封欽在聽到人聲時,便艱難地從平台處挪到了一處相對隱蔽的山縫間。他正熬到關鍵時刻,修為幾近於無,連身體都很難動彈,本以為這兒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趴上個五六天就會好一些,哪知就倒霉到了這地步,碰上了一個不管人死活的徐家小少爺。

兩個引葯人小心翼翼地將滴水珠采了大半,又在徐錦不耐煩的催促中,將剩下小的一些也一網打盡。正要扯着繩子上去,其中一人的繩子忽在一片薄而鋒銳的岩石上一抹,頓時散了一股,整個人騰地往下落了一段,嚇得魂飛魄散,拚命去扒那山崖上的些微突起。

幸而另一人反應及時,猛地扯了一把,兩人在半空中鳥兒似地盪了一圈,驚險地扒住了平台。

視線正好與不遠處的山縫齊平。

剛剛受到巨大驚嚇的引葯人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地“啊”了一聲。

“都在重新放繩子了,啊個鬼啊!”徐錦不耐煩地呵斥,又叮囑了一句,“把滴水珠給我抱緊啰,出一點問題,你們就直接自己跳下去吧!”

那引葯人嚇得一哆嗦,怕他責怪,下意識地辯解:“不是,這山裏頭,有一隻幼狼……或者幼犬?”

“你是嚇昏頭了吧?那這瞎話蒙我?住在山縫裏的狼?”徐錦嗤笑一聲。

引葯人被他陰陽怪氣的一笑弄得更害怕了,一時間竟顧不上危險,伸出一隻手便把封欽掏了出來:“真的!銀色的一小隻,不知道野狼還是野犬的幼崽!”

昏睡狀態但能聽到聲音的封欽:“……”

片刻后,一隻罕見的小銀狼連着兩個引葯人,被繩索拉了上去。

陶澤安則與梁峰一行,找好了今晚落腳的地方。

梁老爺子一到這地方便兩眼放光,彎腰捏了把土在手中搓了搓,又把手搭成涼棚左看右看,說這土壤這溫度濕度還有這光照,絕對是上好藥材生長的地方。但說來也怪,幾人尋了個遍,除了些小雜草,竟是連高一點的灌木都一根沒長。

老爺子不死心,反反覆復地找了一遍,仍是沒有收穫,連稱怪事。

幾人紛紛安慰他,說也許是有好藥材,只是被人提前挖走了。

老爺子搖搖頭,還是覺得不可能。山裡爬久了的人往往有種敏銳的直覺,這附近沒有任何新舊腳印,本該有好葯的地方什麼都沒長,草木的稀疏程度也相當不尋常……總之,老人家覺得,這裏頭肯定大有文章。

眼見他不甘心地連每條石縫都探頭探腦看過去,其他幾人怕他太失望,於是一個兩個設陷阱的設陷阱,掏鳥窩的掏鳥窩,要不了多久,備齊了不少野味,算是給老爺子的一點安慰。

這是陶澤安穿越后吃到的第一頓像模像樣的飯。

五人沒什麼心事,圍着個簡易的爐子大快朵頤,酣暢淋漓。陶澤安大口咬了塊烤肉,痛快地伸了個懶腰,這才覺得身上都厚了一層,等出了山,一定要置辦身新衣服再好好洗個澡。

正尋摸着是不是再往空間裏扔點植物催生一下,以便出山後日子舒服點,卻見梁老爺子跟其他二人對望一樣,叫了他一聲:“小陶啊——”

“嗯?”陶澤安坐直了身體,等着他們的下文。

小細節處最見一個人的成長環境。梁老爺子想遍了整個梁家莊,也沒有在長輩面前坐得這麼端正,又這麼自然大方的孩子。不是說莊上的孩子不乖,而是他們平時玩玩鬧鬧的慣了,壓根不需要這麼一本正經地坐。

再想想縣城裏見過的那些小少爺們,卻也不是這樣的——那些孩子一般清楚地知道自己比周圍鄉野的泥腿子高上一等,目光總帶着驕矜。

梁大爺不由地對原本的判斷起了嘀咕。哪家的引葯人,會是這麼白白凈凈惹人疼的模樣?

但這並不妨礙他接下去要說的事兒。

“我們商量了一下,這趟進山,四人原本商量好了分配方式。老頭子因為虛長了幾歲,見識多兩年,蒙大家照顧,找着藥草賣出去得的錢,願意讓我分四成。你二叔三伯是壯勞力,一路上苦活累活都由他們完成,共分得五成。峰子頭一趟進雁鳴山這麼深,長見識為主,這次只分一層。”

說到這裏,梁老爺子看了眼陶澤安,見他不急不躁,認真地聽着,不由地暗自點頭,繼續說下去:“但是吧,說來慚愧,這一趟,我們本來沒多大收穫。多虧了你和峰子在溪邊見着這血蘿藤,才有了這次出行的最大頭,否則,溪邊那一塊還真給漏過了。本來按着我說,這血蘿藤不管賣出多少價,老頭子都不好意思分這錢。你二叔三伯出了勞力,要不你們兩個半大孩子還真不好扛,給他們兩成勞力費,其他的該由你和峰子平分。”

聽到這裏,陶澤安才明白過來他們的意思,立刻連連搖頭:“我不要我不要,我命還是你們救的呢,哪還有分東西理兒?”

開玩笑,那自己費了老半天勁兒,不是全白搭了?

梁峰見他急了,拍了一下他的背,笑道:“你慌什麼,二叔這麼跟我說時,我也堅決不答應,好說歹說,他們總算鬆口了。”

梁老爺子見他的反應也笑了:“你們兩個娃子呀……峰子也是這麼跑來跟我急眼的!後來我們合計了一下,要不這樣,你跟峰子拿一半,另一半就由我們仨占點便宜,怎麼樣?”

梁峰沒有開口,顯然是事先溝通過了。陶澤安還是連連搖頭,有空間在,他還真不缺這麼一株血蘿藤的錢,但它對梁家莊並不富裕的葯農,卻是非常難得的一筆財富了。

梁大爺也沒跟陶澤安多爭辯,見他推辭,心裏打定了主意,反正要一塊出山,等賣了錢再強塞好了。

就不信那小身板兒能犟得過他們幾個大男人!

老爺子一咧嘴,嘿,小樣兒吧!男人間,武力值決定一切!

明日便要出山,這天晚上,他們早早地睡下了。陶澤安照例進了一回空間,見到了在沒了威脅的空間裏可勁撒歡的蘿蔔。

小傢伙開心過了頭,跑了一圈又一圈后,正以一個詭異的姿勢表達自己的激動——頭朝下腳朝上地倒立着,把腦袋頂上的葉子挨着地,偏偏腳上又伸着兩條長長的根須,一頭扎進了土中。

“嚯,練雜耍呢這?”陶澤安好笑。

小傢伙調皮地吐吐舌頭,終於把腿放了下來,撒丫子又開始跑圈。

“小傢伙。”陶澤安叫住他,“我明天要出這雁鳴山了。”

蘿蔔愣了一下,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安靜了下來。

“以後可能還會來,但很大的可能是短時間內來不了。”陶澤安打定主意出去后就想法子修真,雁鳴山採藥什麼的,也許只會是穿越初期一個小小的回憶。

他摸摸小傢伙腦袋,不得不說,這個膽小又歡脫的小屁孩挺討人稀罕的:“要我出山前把你留下嗎?你住哪兒?我送你過去?”

小傢伙看看空間裏的大片靈地,再看看陶澤安,兩隻小小的手絞在一起,半天沒有出聲,小嘴巴掛了下去。

陶澤安嘆口氣:“你還有一個晚上考慮,好好想想吧。”

說著,便想要先退出去。剛剛起身,褲腳被小人蔘拉住了。

回頭。小傢伙仰着臉,大眼睛眨巴眨巴,別彆扭扭地開口:“那個……我要是留在你空間的話,你能保證永遠不吃我嗎?”

陶澤安微微笑了一下,故意逗他:“你難道很好吃嗎?”

小傢伙立刻把腦袋搖成了撥浪鼓:“不好吃不好吃,一點也不好吃!你要是饞了完全可以燉普通蘿蔔的!”

這小傢伙,真是把死道友不死貧道的精神發揮到了極致,陶澤安忍住笑:“好,那就不吃。”

“那,那我就留下來吧。”蘿蔔左腳尖踩踩右腳尖,終於下定了決心。

陶澤安彎腰抱了抱他:“歡迎留下。”

空間算是有了第一個常住居民了,還是個可愛的小傢伙。

一夜無夢,第二天醒得格外早。山中迷霧漸散,太陽從東方露出了一點金邊。大概是馬上要迎來新生活,陶澤安心中有些激動,便乘興爬上了一側的高坡,找個好角度打算欣賞一下異世的朝陽。

當一輪紅日從雲海中奮力騰躍而出,他讚歎的同時,忽看到昨晚紮營的前邊一些,一處懸崖的縫隙中,微微露出火紅的一點。

這一點紅光在陽光下極其耀眼,竟是隱隱有與紅日爭輝的架勢。

陶澤安覺得詫異,立刻走到了下邊,從懸崖旁探頭再看時,卻是什麼都看不到了。再回到高坡往下看,那一點又分明存在。這次看得仔細了些,紅色的一點周圍還隱隱帶着一點金光。

他不尋常的舉動引起了另四人的注意,梁峰問他:“你這上上下下的,做什麼呢?”

陶澤安指指懸崖上剛好突出來的一塊石頭:“那後頭,好像長了一株什麼草……感覺挺特別。”

一般懸崖峭壁上很難生長植物,可一旦生了,或多或少有些神奇的功效。梁老爺子本就還對昨天的反常情形耿耿於懷,這時一聽,頓時來了精神。愣是在腋下綁了兩圈繩子,小心翼翼地爬到起伏很大的另一側探頭看了看。

這一看,半天都不作聲了。

陶澤安四人急了,喊了半天,老爺子才從另一側爬回來,手腳都是哆哆嗦嗦的。別人問他話也不回答,跌跌撞撞地跑到行李前頭,掏出了一本被翻爛了的小冊子。

陶澤安剛好湊近,只見上頭寫了三個歪歪扭扭的大字:靈草集。

書名簡單,一目了然。

陶澤安的心也跟着跳了起來:難道,他這是看到傳說中的靈草了?

梁老爺子迫不及待地翻到某一頁,只見上頭畫了一株草,兩片如蘭草的葉子,筆直秀挺的一根長花莖,前端開着一朵花,花瓣如倒扣的一口鐘,呈淡淡的金色,中間探出一根芯子,卻是一點極亮的火紅色,濃得彷彿下一瞬便會燃燒起來。

——當然,這圖本身頗簡陋,是陶澤安根據剛才看到的大致模樣想像的。

花旁寫着四個字:靈火金鐘。

梁峰等三人也意識到了什麼,徹底愣住了,面面相覷:他們的運氣也太好了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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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修大能是毛團[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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