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相見

雖然紀霄霆已經給自己下達了不要去找宋小月的指令，但強壓了多年的感情也不是說無視就無視的。

宋小月所在的公司進入星空的最後一輪招標，雖不是紀霄霆強制要求的，但他的態度也確實佔了舉足輕重的影響。

他也不知把他們公司拉進最後一輪是抱着想看到宋小月來的期待，還是單純只是想幫幫宋小月。星空在國內智能化領域目前有着相當大的影響力，像宋小月他們這種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即使只是進入最後招標階段，勢必也會在業內刷個存在。他們公司不是技術不行，欠缺的是其它方面的軟實力。

宋小月他們最終還是沒能中標，公司里為了這事忙活了一個多月，得到這麼個結果，不少人都很泄氣，特別有幾個管理層，自己心情不好還帶着下屬也很低沉。師兄見大家都情緒失落，又累了這麼久，大手一揮全公司連放三天帶薪假，才讓大家活過來一些。

宋小月覺得師兄雖然管理不太在行，但對員工倒是真沒話說，他委婉的跟師兄建議請職業經理人來管理公司，做技術的負責技術就好。

這種方式國內很多做老闆的不能接受，但宋小月覺得公司要發展必須有所取捨，就像秦牧，他技術方面很強，做生意也是一把好手，憑他的能力想要兩不耽誤也不是不可能，但他很懂取捨，名下幾家公司和機構都請了專業的人才在管理。自己的時間分給了科研和小風，唔，應該是科研和生活，大部分是分給了生活。

師兄沉默了半天，說考慮考慮。

宋小月覺得自己該說的也說了，就沒再多說，準備帶小風去好好享受假期。

連放三天假，加上周末的兩天，五天的時間可以算個不斷的假期了。

正巧碰到國內第一家全球知名夢工廠主題度假村試營業，秦牧正好也有時間，倆人合計着帶宋小風去住幾天。

宋小風最近正好看了幾部夢工廠的動畫片，聽說要去跟動畫裏長得一模一樣的遊樂園玩，高興的都不好好睡覺了，最後被秦牧鬧了好半天才呼呼的睡過去。

第二天醒來人都在車上了，宋小月開着車，他趴在秦牧身上睡得口水直流，睜眼一看窗外，已經到了度假村所在在區，這邊綠化比市內要好很多，空氣也要清新一些，宋小風嘟着嘴說：“想畫畫……”他知道這次是出來玩的，以為沒機會畫畫，哪知話音才落，秦牧就在後座拿了畫板給他，“這幾天畫蠟筆畫好不好？”

宋小風除了最開始學畫畫外，基本上就沒用過蠟筆了，他想得少，到也沒嫌棄，拿了就畫。

度假村目前有五個主題區域，度假村內有酒店生活設施應有盡有，因為是試營業，每天的人流都是限量的，日接待量不超過三千人次，所以看起來並不像其他的遊樂園一樣擁擠。

不過由於試營業期間能弄到票的基本上都是有些家底的人，在入口車庫就遇到了熟人。

還真是大熟人，熟到見面有些尷尬的那種。

紀霄霆也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宋小月，紀霄昀和嫂子都沒時間，他只有一家公司，工作量相對少一些，帶雙胞胎和奶奶來玩的重任就落在了他頭上。

雙胞胎又都非常黏他，不要保姆抱也不肯坐嬰兒車，連太奶奶都不要，非掙着要紀霄霆抱，紀霄霆只好一隻手抱着一個肉墩，被吵得頭暈眼花的，如果不是奶奶叫了秦牧一聲，他恐怕就和宋小月擦肩而過了。

兩人四目相接，往事翻湧，一時間都忘了當下的情況了。

秦牧做了這麼多年黑臉，是因為他一直都覺得宋小月對紀霄霆沒有感情，可如今看來，是宋小月蠻的太好了。

紀老太太卻是比秦牧要眼尖多了，她雖然沒見過宋小月，卻是一眼就認出了秦牧身邊站着的就是讓自己孫兒這麼多年都不願意回家的人。

老太太對宋小月的感情很微妙，一方面覺得這孩子還不錯是個有志氣的，一方面又為自己孫兒委屈，如今人回來了，很明顯自家孫兒還沒忘情，這孩子看着也不向資料里顯示的那樣對紀霄霆毫無感情，她都是有兩個重孫兒的人了，還有什麼比小輩的快樂更重要的呢。

紀老太太看着自家傻愣愣的孫子，嘆了口氣，這背後使勁的掐了紀霄霆一下，又特慈祥的走到秦牧邊上，拉着秦牧的手說：“好久沒見到你啦，怎麼不來看紀奶奶呀？也不怎麼來找霄霆，外面都說你倆鬧矛盾呢。”

這話半真半假，外面說什麼秦牧無所謂，但被老太太說出來，秦牧覺得挺不好意思的。他和紀霄霆的情誼自然是還在的，但這些年兩人多多少少有些避諱對方，工作上明明上最有合作條件的，也沒一起坐下來好好談過，可不是向外界說得走遠來么。

紀老太太也不是真要訓秦牧的錯處，何況這種局面也不是秦牧一人造成的，只是找了個由頭好讓大家一起玩。

說不清是期待還是憂慮，紀霄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宋小月，秦牧也有些尷尬，不知該不該應下來，到是宋小月平平靜靜的說了聲好。

紀老太太眼睛一亮，覺得有戲，上前一步拉着宋小月就來，“這孩子可真俊，老太太我就喜歡這長得俊的娃娃，你叫什麼呀？”

宋小月對着老人自然是恭恭敬敬的回答了，紀老太太越說越開心，拉着人就往前走，秦牧趕緊圈着宋小風跟上去了，倒是紀霄霆楞在原地半天沒反應，最後雙胞胎鬧着要跟着奶奶走才回過神來。走了幾步就見紀奶奶和宋小月一起回過頭來，紀奶奶暗笑孫兒沒出息，故意皺眉道：“傻愣着幹嘛啊，還不快跟上來。”說完又拍着宋小月的手吐槽，“我這孫兒看着是傻了點，就是特別專情，肯定是個對媳婦好的。”

老太太這做的也太明顯了，紀霄霆覺得自己一張牛皮臉都忍不住要紅了，再一看宋小月，人家看起來一點都沒受影響。

紀霄霆這是真誤會宋小月了，別看他面上淡淡的，可心裏卻是百感交集一陣一陣的發麻。

紀家幾人原本和秦牧訂的不是一間酒店，老太太也要求臨時換了過來，兩家的套房就這麼挨這一起，陽台就連着陽台，晚上一起搞個燒烤都妥妥的。

說是陽台其實跟小院差不多，對着海盜湖，晚上看着還挺有電影裏的感覺的。

白天他們都在白雪公主主題區玩，對於紀霄霆來說真沒啥好玩的，要不是雙胞胎嘰嘰喳喳，自己心裏有記掛着宋小月，估計都能在玩的時候睡過去，不過大小孩子們玩得卻很開心，紀老太太跟個老頑童似的跟着孩子們鬧。整天下來最無所事事的就是紀霄霆和宋小月兩人了，偏偏兩人又都不肯開口和對方說話，那氣氛真是要多微妙就有多微妙。

晚上度假村的節目也不少，又是表演又是投影的，孩子們都玩得還沒到酒店就睡著了。

雙胞胎由保姆帶着，秦牧則背着宋小風，經過一整天紀奶奶也看出問題了，偷偷的拉着秦牧問，秦牧最近正在慢慢的跟家裏坦白，倒也沒瞞着的意思，紀老太太聽了砸吧砸吧嘴，“從小你就比霄霆厲害，以前說找對象的問題上霄霆能壓你一頭把，到頭來還是你比較行，不聲不響的就成了。”

秦牧聽着好笑，但也知道老太太雖是在開玩笑，心裏卻也在為孫兒擔心，再看看走在最前和最後的兩個人，只能無奈的笑。

安頓好宋小風，秦牧開了瓶酒到陽台上小坐，一出去就看到隔壁沒開燈坐在陰影里的紀霄霆，秦牧拿着酒就翻了過去。

看到突然出現的秦牧，紀霄霆驚了一下，但很快就冷靜了下來。

兩人默默的喝了一小會，紀霄霆突然說：“秦牧，有時候我真的很嫉妒恨嫉妒你，同樣是喜歡男人，憑什麼你就能和自己愛的人在一起，憑什麼他會答應你，為什麼我就不行。”

他這話說得有失公允，秦牧這些年怎麼過來的他也不是完全不知情，可是他就是嫉妒，自己也做了很多很多，宋小月毫不留念，卻把看得比自己命還要重的小風交給了秦牧，他到底哪裏比不上秦牧。

秦牧聽了這話自是又好笑又好氣，不過自己現在事事順利，小風又乖又貼心，也就不跟失意的人計較了，何況這兩人如今這副局面，他多多少少還是有些責任的。

“你到現在都還不明白小月當初為什麼要離開你嗎？”秦牧放下杯子問。

紀霄霆皺着眉看着他，秦牧又說：“我以前以為他對你沒有感情，既然不會有結果，那就長痛不如短痛，可是……”他回視紀霄霆，“可是今天，我覺得我可能錯了，他不是不喜歡你，而是不知道能不能喜歡你。”

紀霄霆心一縮，秦牧繼續說：“他答應小風和我在一起，是知道我能好好照顧小風，一輩子。可是你從沒有給過他安定感，他一路走來能相信的只有自己，你也知道他有多敏感驕傲，可你總覺得他的忍讓是認可你的行為，他有多固執你不知道嗎？”

“我就沒忍讓嗎？我為他讓步的還不夠多嗎？”紀霄霆紅着眼低吼。

“不夠，”秦牧搖搖頭，“我跟他說，只要小風一天不能回應我相同的感情，我就永遠都只把他當弟弟。”

“我懂放手，你能嗎？”秦牧厲聲道。

紀霄霆頹然的往椅子上一靠，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我說這些不是要你放棄，也不是為了證明自己比你強，而是想告訴你，兩個都不懂怎麼去愛，也不會為對方着想的人，不管有多愛對方都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嗎？”秦牧喝完杯中的酒，站起身。

紀霄霆猛的睜開眼睛看着他，秦牧拍拍他的肩，“你好好想想吧，我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