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願不老（完）
閆鑫抱着傅伊人的屍體如行屍走肉般出了客棧。店家只覺得晦氣，原本想嘴上說個幾句，但又想着那一錠銀子，最後又咽了回去。
街上清清冷冷，只有幾個宿醉的乞丐窩在角落裏，等着不知道能不能看到的明天。
他的心也如死灰一般，他不懂老天爺為何如此對他，這般決絕，又如此不公。
四周景色漸漸暗淡，前方似乎有幾盞亮着的燈籠。原以為不過勾欄瓦肆，走近卻發現是座老宅。
“沉香閣……”，他緩緩念出老宅的名字，心中似乎着了魔，抱着傅伊人一步一步的緩緩踏入。
院子裏瀰漫著奇異的香味，讓人心暖，也讓人安心。
走入前廳，古樸的香爐里正升起寥寥煙霧，旁邊站着一位年齡尚小的姑娘。
“這裏是……”，他遲疑開口。
這屋子四處透着古怪，卻又讓人尋不出異處。他懷抱屍體踏入，面前的小姑娘似乎也並未覺得不妥。
“公子稍等片刻，沉香姑娘稍等便會出來。”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不安，面前的人笑吟吟說著。也就在這話語間，後面的布簾里緩緩走出了一位妙人。
只見那妙人身着黑色旗袍，那上面隱約有曼珠沙華的浮雕，金色與紅色的線在上面隱隱點綴着。烏木的發簪盤着如緞的頭髮。
如果不是面前的人神色淡漠，眼中如水般平靜，大約會是很多富家公子趨之如騖的對象吧。
“你來我沉香閣可是有所求？”
他恍惚抬頭，看着面前的人，又似乎真的認真想了想，卻是搖了搖頭。
“哦？當真無所求？”。沉香似乎是看慣了一般，並未顯得多差異。
“你……可知我的事。”
他不太確定的開口，懷中人溫暖已逝，此刻開始有了些許僵硬。
“自然知道。”沉香拿起茶盞，小小的抿了一口。“我這沉香閣，無求之人不會踏入。”
“什麼事都可以？”閆鑫遲疑片刻后問到。
“自然。”沉香好似沒有聽到他語氣中的質疑，語氣依舊默然。
“那麼……我想，我想讓伊人與我終老。”他鼓足了勇氣，終於說出了他的心愿。
他不知道沉香閣是何地，這聽起來可笑至極的心愿似乎在這並不像玩笑話。心中莫名的湧起了期盼，若伊人能回來，他定陪她看盡世間。
聽完他的請求，沉香似乎愣住了。她在這浮世間太久，聽過的請求多是怨恨，而他竟然不恨？
“你不恨蕭茂？”她有些好奇。
“自然是恨，但我更想和伊人好好走過這一世。”他嘆了口氣，接著說到：“蕭茂也不過是可憐人，我縱使恨他，也下不了決心要了他性命。”
終究是他太懦弱了，其實這一切他也有責任。
“呵，你也算是痴情人，既然這是你的願，那我便隨了你。”，沉香低低的笑了一聲，似乎是在嘲笑着什麼。
“只不過傅伊人終究是死過一次了，這世間本不該有她。我給你尋一處深林罷，在那裏好好過只有你倆的一生。”
閆鑫聽完沉香的話似有不信，但又見她沒有編排的意思。只半信半疑問到：“姑娘還有什麼要吩咐的？”
“不過你可想好，這一輩子你們不會有孩子，她也不能走出深林。還有……”沉香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想什麼。
就這一停頓，閆鑫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趕忙追問到：“姑娘快些說，還有什麼。”
沉香被他沉不住氣的樣子弄得有點哭笑不得，果然痴情的人最單純，倒也不算自己看走眼引他走進這虛幻。
“還有，待傅伊人這一世終了，你的魂將歸我所有。你不會有下一世輪迴，即使這樣你也願意嗎？”
“沒有下一世嗎……”，閆鑫嘴裏反覆咀嚼着，像是要品出其中滋味。
他低頭看了看懷中心愛的人，她的笑容還在腦海里，她喚他夫君。
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他抬頭看了看沉香，語氣顫抖而堅定：“若真的能和伊人再續前緣，我願意。”
沉香點點頭，從懷中拿出一個墜子。那墜子雕刻通體雪白，上面雕刻着看不懂的字符。
閆鑫抱着傅伊人站了起來，剛準備伸手去接，卻只覺得滿目暈眩。他下意識的抱緊了傅伊人，不過一秒，便沒了意識。
當他再次醒過來時天已經大亮，迷糊中他摸了摸身邊，卻是棉被的質感。
一瞬間疑惑便湧上心頭，他慌忙的坐起身環顧四周，卻是一間古樸的房間，似乎是一處農家小院。
門帘打開，他恍惚的回頭，卻見傅伊人端着碗站在那，滿眼欣喜：“夫君，你可終於醒了。我，我可擔心壞了。”
說罷便快步走到床邊，嬌羞的鑽入閆鑫懷中。
閆鑫有些不敢相信，這溫暖的呼吸，實打實的觸感，而她頸間的墜子也似乎在告訴他，他經歷的那一切不過是夢。
想了想，他小心翼翼的開口問到：“伊人……我，睡了多久？”
懷中佳人嘟囔着嘴，似是不滿的回到：“兩天呢，我們從寨子裏出來后你便有些發燒，幸虧離城不遠處有個驛站。”
“驛站？”他疑惑。寨子到城中的路他走的爛熟，卻並不記得有什麼驛站。
見他不信，傅伊人也不惱，接著說到：“那驛站有兩位好心的姑娘，見你高燒不退，又是給你瞧病又是讓夥計幫忙把咱們送到這。”
“你看這亂世，還是有好心人的嘛。”，傅伊人說著點點頭，似乎是在自己肯定自己。
閆鑫聽到這終於是明了，哪有什麼驛站，這一切也許都是沉香的手筆，原來那一切不是夢，原來……他們有且只有這一世。
“伊人……我會好好陪着你。”他抱緊她，嚴肅又莊重的說到。
“夫君真討厭，這話說的多讓人害臊。”傅伊人也是紅了臉。雖然閆鑫醒來後有些怪，但他愛她，她是知道的。
如果我們只有一世，那我定會用儘力氣去愛你，只願我們永不老去，只願我們永遠一起。
願不老（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