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屠夫局長(1)

9.屠夫局長(1)

9月12日,是總理杜祥和的生日。總理府的人提出,趁給總理慶生的日子,調停宋書、揚城與奉軍的事情,凌晨本也打算北上給杜總理祝壽,是以,也隨即表示同意。凌寒是局中人,自然也隨凌晨北上。Daisy的父親蘇浩回北平述職,daisy已經先自上海回北平,請凌言到北平與父親一見。凌言也即向經濟處請假,與凌晨等人一同北上。倒是凌豪已經開學,早他們去了上海學校。

9月10日,凌晨攜幾位弟弟到京。

凌晨的祖輩即曾為京官,是以,沐家在北平東城有一座四合院的老宅子。雖然及至父親沐仲就開始長期生活在揚城,但是,來京述職等也不間斷來住,所以,宅子雇着一戶老家人在住,日常幫着打掃。這次,凌晨等人也住在老宅。四合院的宅子,老槐樹遮住了整個院子,瑟瑟秋風裏,別有一番古老的雅緻。

“大爺,沒想到這次二爺和三爺也來了,平日裏那幾間屋子也沒怎麼收拾,怕是被褥也不全乎,您先在前頭歇歇腳,我和老婆子把東西側間都收拾了……”

老家人劉全忙活着。

“劉叔不急的,讓他倆跟着你一起拾掇拾掇吧。”凌晨道。

“那個,那個,我兒子呢在京裏頭給人家茶館當小二,平日裏也回家來住,住着東廂房呢,這也沒來得及跟大爺請示,我們這就收拾了……”

劉全解釋着,這個敦厚的老實人,一臉的愧疚。

因為沐家平時來的太少,這幾年來京也就凌晨與明俊過來,所以,常收拾的也就正房和兩邊耳房,來住的一般是凌晨與明俊。三進的院子,最後頭都荒蕪了做了倉房。之前,凌晨跟劉全夫妻說讓他們不要住門房住到東間卧室去,劉全夫妻怎麼都不肯說壞了規矩,兒子來了倒是兒子去住,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

“那別麻煩了,我們左右也不過住幾天。乾脆我跟二哥住一屋吧,是不是後頭后罩房空房裏還有床,搬過來一張就行。”凌寒道。

劉全面有愧色:“這個,這個怎麼能夠委屈三爺……”

“沒事兒的。你們趕緊着收拾去吧……”明俊吩咐道。

幾個人站在院子裏,環顧着四周。一陣風起,槐樹落葉蕭蕭而下,落了一身。

“我上次來還是十來歲時候吧,我記得還跟二哥去爬樹來……”凌寒指着大槐樹笑道。

“你乾的這混事兒還記得呢……”凌晨笑道。

凌寒點點頭,回憶的有滋有味:

“我當然記得。我自己爬上去的,二哥還不敢爬樹,就在底下看着。結果,爹從外頭回來了,我跟二哥說我躲着等爹走了再下來。那會兒夏天,枝繁葉茂的,我本來藏得好好的,結果爹一進來,咳嗽了一嗓子,就把二哥給嚇得直哆嗦,話都說利落了,就把我暴露了……然後我只好麻溜的爬下來了。”

凌言有些哭笑不得。

“你還說,你調皮我跟着你一起被打了一頓……”

凌晨用手指了指凌寒的腦袋,對明俊道:“看到沒有,三爺現在還想着當時藏好了就好,就沒想不該上去。從小到大,就你挨得打最不冤枉……”

凌寒皺眉:

“大哥學得跟爹一樣,時不時的總是有道理教訓我們。我都在想,要不要跟大哥也像父親在時候那樣提着小心,處處謹慎,免得是一個不愉快,招來一頓捶楚。”

凌晨站定了,略略思索:

“父親在世時,總覺得父親規矩多,管我們管的太狠,要求的太嚴太高。可是,就是他不在了,我才知道,父親當年在有多難。父親在世時候,我們怎麼樣都是有個依靠,再難也是他撐着的。我們怕父親,可是,就是惹他生氣不過一頓打罵就過去了,可是,現在,才是真怕,怕錯了就沒有退路了。而這個不錯的標準,比父親的要求還高……父親在世時候,你犯了錯,可以躲着,躲在這樹上父親看不到,可是現在,真是稍有差池,你躲不過老天的。”

凌晨看着凌寒,分外的嚴肅。

良久,凌寒點點頭。

不過是三十幾歲的大哥,兩鬢已經有白髮,這些年,他真是日日的焦灼,日日的操心。

自己在東北軍,雖然也是辛苦,但是,訓練練兵,也都是技術上的問題,章雲清給了他最充分的信任,他從不需要勾心鬥角。不過,凌寒也知道,這風雨如磐的天下,林立紛爭的亂世里,揚城軍立足到現在是多麼的不容易。軍力,財力,還有不停地周旋,長袖善舞。

“大哥說的是,凌寒明白,不會有什麼僥倖的。凌寒也不是那個十來歲的莽撞孩子了。”

凌寒道。

“你雖然不是孩子,也不是不莽撞。真是要見了宋書他們,不知道有什麼話說。章帥的惱怒更是可想而知,你要知道分寸……”凌晨道。

凌寒點頭:“我明白。大哥放心。”

次日,蘇之穎約凌言一同去陶然亭參加一個詩會。新詩運動蓬勃發展,北平的許多青年學者常舉辦各種詩會活動。蘇之穎畢業於哈佛文學系,早年曾在英法生活,在劍橋就讀,是以,對於新詩頗見地,也被諸多學者推崇。

想來凌寒明傑也無事,是以,幾個人決定同去。

詩會已經開始。凌言到時,正好事蘇之穎在發言。

一圈圍坐在涼亭長椅上的諸人,多是學者、老師與學生模樣,都在看着站在中間的蘇之穎。

蘇之穎長相嬌俏甜美,談吐文雅風趣,待人彬彬有禮,一看即知是富貴家庭教養極好的女生,頗受大家歡迎。她一身米白色的洋裝,素雅而又不呆板。

“華茲華斯的水仙花是獨立的,獨立來自於自我欣賞,是我觀我的視角,這不是自憐,而是自我認可的自我價值,這於世人,是最重要的。”

蘇之穎似乎在講華茲華斯。

她的觀點得到了眾人的迎合,響起一片掌聲。

此後,又有一名戴眼鏡的男士上台講解桂冠詩人的淵源,蘇之穎便走了下來,到草地上與凌言諸人說話。

“daisy,不好意思,我來晚了……”凌言先對女友道歉。

蘇之穎搖頭,甜甜一笑:“我也剛到,並不很久。明傑你好,凌寒,好久不見了……”

蘇之穎熱絡的跟凌寒幾個打招呼。

凌寒也報之以禮貌的一笑。

“見到你們就好,前幾日,我是擔憂極了,幸好你們都好。”蘇之穎上下打量着凌言,道。

“我不會有事兒的。讓你擔心了……”凌言略微有些愧疚。

“這幾日,我常是回憶在哈佛那些年頭,那時候總覺得日子悠長的一眼看不到頭,常常想我這故里是怎麼樣,現在,才是真覺得日子太過漫長的,擔心焦慮的一夜一日的看不到邊。也不過幾日,真如隔年……”蘇之穎道,雙手交叉,似乎回憶起來,也覺得驚恐萬分。

凌言一聲嘆息:

“daisy,對不起……”

“這裏,這裏……”突然一陣嘈雜,不知道從哪裏衝出來一隊警察,瞬間就持槍圍住了涼亭。

“怎麼回事兒?”

人群中有一個長袍的先生模樣的人率先站出來了,詰問警察。

“我們接到舉報,說這裏有人在集-會,宣傳革命黨。搜,看看他們誰有帶着違禁的書……”

一個頭頭模樣的人揮手就下令。

“你們憑什麼隨便搜查大家?”長袍的先生詰問。

“就先從他搜起……”警察一揮手,立馬又有兩個人站出來,要去按住那個人。

“你們要幹什麼……”

立即,他旁邊有人就護住了他,制止警察動手。

“誰敢攔着,立馬當革命黨抓走!”帶頭的警察大喝。

“你們這太目無法紀目無王法了!”長袍的先生怒斥。然而,立即有人過來搜身,他旁邊的人也被警察強拉着了。

“不要碰我,不許碰我……”長袍的先生掙扎着,然而,徒勞無功。

長袍的先生被搜出來幾本書,卻是中文系的課本,並沒有所謂的革命黨人的書。

長袍先生被放開,狠狠的瞪着警察。

“都搜,都給我搜一遍……”警察下令:“鬧得最凶的未必是正主兒,跑不了你們的……”

警察兇狠狠的開始搜查。

“不行……你別碰我……”一個女學生被嚇得大叫。

然而,警察卻趁機去拉她。

“蘇娜……”一個穿旗袍的戴眼鏡的女士伸手護住她。

“徐先生……”女學生趕緊靠在了女士的身後,儼然,這個女士是老師。

“你們不能這樣……”徐姓的女士站在警察的身前:“我們是北平的普通教書先生和學生,報社的記者編輯,我們都是有正當職業,做事正當的人,你們不能夠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就搜查我們。你們是警察,是保護民眾的,可是,你們這樣的做法,只是會讓人人自危。”

“搜查革命黨就是為了保護大家。女先生,還是請你讓一讓,或者,你先接受搜查吧……”

那個帶頭的警察走進女先生,恐嚇道,說著就向女先生伸手。

未及他伸手,剛剛長袍的男士一把推開了帶頭的警察。

警察大怒,手中的警棍就朝那個男士打了過去。

學生來推搡警察護住先生,警察開始毆打學生,瞬間亂成一團。

陶然亭公園就在地鐵陶然亭站附近。(廢話。)

裏面有石評梅和高君宇的墓。

有大肥貓,有悠然的小白鴨,門票忘記是幾塊錢了,反正就是幾塊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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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烽煙中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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