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直面生死

6.直面生死

停機坪,飛機陸續着陸,隊員們紛紛自機艙走出。

凌寒就站在停機坪看隊員們列隊,宛如之前的榮耀而歸。他從每個隊員的眼裏都看得到忐忑與驚恐,但是,沒有人說話。

他的諸多的不合情理的命令,雖然有人疑惑,但是,都是絕對的執行。

“諸位,大家很好的完成了任務。今日你們皆是聽命行事,是英勇的戰士。我要對大家說聲抱歉,我的命令,可能給大家帶來一些麻煩。不過,你們知道什麼就說什麼,該怎麼樣就怎麼樣,不會有事的。”

凌寒道。聲音一如既往的平和坦蕩。

“隊長,這是什麼事兒?我們為什麼去幫揚城軍?”有人問。

凌寒沉默,不作答。

凌寒遠望,只有一個身影進入了停機坪。他有些意外。

副官跑到了停機坪:“凌隊長,少帥在會議室等您。”

自停機坪到會議室的路,凌寒跑了不知道多少次,但是,從來沒有這一次這麼漫長。

每一秒都閃現出無數個念頭。

自下飛機的那一刻,他開始覺得害怕。恐懼就如浪潮一般一浪浪的涌過來,一浪高過一浪,彷彿瞬間就把他吞噬。然而,害怕什麼,他也說不清。

他掙扎着,強自鎮定,不肯倒下。

以為迎接他們的是衛隊直接過來的逮捕,那樣倒是塵埃落定。

然而,沒有。

跑過這一條長路,進屋之前,凌寒忍不住的回望了一下停機坪。

這是他奮鬥了三年的地方,他跟着章雲清建立空軍基地,看着隊伍從無到有,從稚嫩到能夠應戰。

每一步都如灌了鉛一樣的沉重。

進屋前,他整理衣服,立正,報告。一切如機械式一般。

“進來。”章雲清就站在會議室中央。

凌寒抬眼看他。

章雲清的眼中如寒潭一般的冷。

凌寒旋即低頭:

“凌寒未得軍令,擅自做主,指揮下屬部隊空襲直軍,特來請罪。”

“你可知道你犯的是什麼罪?”章雲清聲音緩緩。

“死罪。”凌寒道。他的回答,一無既往的乾脆。

“在西點軍校,我送過你一把槍,你帶着沒有?”章雲清問道,聽不出憤怒,章雲清始終語氣平和。

凌寒這才想起他進屋沒有人過來繳械。

凌寒伸手到腰間拿槍。

同一時間,會議室內的將領、副官幾乎全部聞聲而動,拔槍而出,子彈上膛。

凌寒楞了一下,旋即雙手托槍,交給了章雲清。

此時,將領們的槍才紛紛放下。

而章雲清卻始終神態平和,彷彿只是閑話短長。

槍是章雲清出訪歐洲時候,歐洲的一位國家元首所贈的勃朗寧。槍擦得鋥亮,看得出來被維護的很好。

“你記不記得我送你槍時候,對你說的話?”章雲清問道。

“記得。少帥說,古有寶劍贈英雄,今日將此槍送我,願我如利劍出鞘般勇武,兄弟信任,共創未來……”

陡然間,凌寒知道自己恐懼的是什麼了。

凌寒的聲音越來越低。

“混賬!”

章雲清突然出手,手裏還拿着槍,就打到了凌寒的臉上,槍也被摔了出去,發出脆生生的響聲。

章雲清力氣很大,凌寒遂不及防之下,一個趔趄,晃了兩步,才沒有摔倒在地。

凌寒的額頭,眼角都破了,鮮血流出,甚至可怖。待他站好,血一滴滴滴落在地。

往日裏,章雲清是最看不慣軍中體罰老式管理,他速來主張寬和的。第一次,他向自己最依賴的年輕將領出手。

“沐凌寒,你可對得起這信任?”章雲清突然厲聲問道。

一聲沐凌寒,舉座皆驚。

東北軍只知道凌寒姓凌,單名一個寒字,卻未料到他本姓沐,是出身於揚城沐家。凌寒出國時候還小,外人並不知道凌家幾位小少爺的名字。

凌寒默然不語。

“凌寒,旁人不知,我既然是知道你出自揚城沐家,此番揚城危機,若你有所求,我怎麼會袖手旁觀?我知你底細,可有因你出身有過絲毫猜忌?而你居然還真敢幹出這種私自發佈軍令私自出兵轟炸的事情……”章雲清抬手指着凌寒,連聲嘆息。

在座的將領已經是一片慌亂。

“凌寒違犯軍規,自當以軍令論處。凌寒熟知軍規,自知罪責難恕,請少帥下令處置吧。”

凌寒立正,道。他猶疑的抬眼。

章雲清眼中滿是憤怒。

倒是此時凌寒反倒平靜了。

下令之前,他腦海中只片刻閃過幾個念頭,及至令出,毫不猶豫。

他是軍人,更是知道做什麼都要承擔後果。他並無畏懼。

只是,他的確是辜負了章雲清的信任。

他們認識之初他並未隱瞞身份,之後也如兄弟一般。及至他來東北軍,章雲清對他委以重任,從未有半點猶豫。三日前直軍進攻揚城,章雲清正在奉天回秦皇島路上,若是對他有疑,節制他也並不困難。

章雲清並沒有任何錶示。

章雲清一聲長嘆,良久,揮了揮手:“把凌隊長帶到軍法處,關禁閉。”

副官們應聲而來。

凌寒立正,旋即給章雲清鞠躬。然後跟隨福官們而去。

“電話接奉天……”章雲清道,聲音里都是苦楚。

“父親,凌寒出兵揚城是向我請示經我允許的,目前飛機已經飛回秦皇島基地……兒子知錯,是兒子思慮不周。不過,凌寒家裏遭難……”

電話就在會議室內接通。

章雲清言辭爍爍,而對面,是章林峰暴怒的斥責。

“出兵揚城攻打直軍這麼大事兒你都敢不請示自作主張,你還有沒有我這個當爹的?怎麼你在秦皇島翅膀硬了,是不是要自立門戶,不把我放在眼裏了。”

“父親,兒子絕對沒有這個意思。是事態緊急……”

“滾TMD的事態緊急,事態緊急的連個電話都不能打啊?奉軍無緣無故的打直軍,我們怎麼給他們個交代。你爹剛剛在北京跟老杜和老吳說好了的,我跟他們兩家相安無事,你個混小子就給我打臉!”

章林峰的聲音很大,會議室內,眾人都是聽得到,面面相覷,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章林峰草莽出身,性格易怒,愛罵人,心計頗深,手杜也狠辣,雖然人不在眼前,可是,那東北王的威風,似乎也籠罩了在場諸人。

“父親,對不起,是兒子的錯。兒子不日回奉天向父親請罪。父親盡可以處置兒子,給他們一個交代。”

章雲清聲音微低,可是,一言一句卻沒有絲毫的猶豫。

知道出兵的消息的時候,他第一反應是憤怒的,隨手摔了手邊的杯子。他惡狠狠的咒罵著這位自己頗為信任看重的青年將領,罵他罔顧自己的信任,念叨着一旦是他回來要重重的處罰他。他本來是打算與他商議援助揚城的事宜的,可是,他都沒有等得及自己,竟然妄自出兵!他生氣凌寒的自作主張,膽大妄為,但是更生氣的是覺得自己的信任被辜負!

他不會不幫他的,可是,凌寒竟然等不及。甚至,都沒有跟自己商議過此事。

莫說凌寒請求他一定不會拒絕,他是想主動伸出援手的,可是,凌寒都等不及!

他甚至不惜冒死擅自出兵!

可是,面對父親的時候,他毫不猶豫的攬下了這個責任。如果他據實以告,那麼凌寒沒有絲毫的活路。

雖然他對凌寒氣憤至極,但是,仍舊是他要保護的愛將。

“怎麼處置你我們回頭再說。你先把凌寒給我扣起來,押解奉天吧。”章林峰道,盛怒之下,他也是沒有失去理智的。

“父親,凌寒出兵是我允許的,我不能抓他……”章雲清道。

“別跟你爹耍花腔動花花腸子,我不管那個混小子怎麼說動你的,也不管你是不是知情是不是允許,你把人給我送奉天來,我一會兒通電各省就說他擅自出兵……你什麼也別說了,就這樣了……”

章林峰道。

“父親,您如果這樣做,兒子軍中威信何在?弟兄們又怎麼看?”章雲清急切的說道。

如果真把凌寒送到奉天,那他必死無疑了。

“把你架在火坑上烤的部下,我恨不得把他槍斃八遍!你別扯些滾犢子話了,把人給我押過來,你不用你爹親自去秦皇島抓人吧!”

章林峰怒氣沖沖的說道。

電話隨機掛斷。

章雲清握着電話,臉色越發的難看。

良久,他長嘆一聲:“今天的事情,對外頭你們怎麼說,知道個輕重。”

“是。”眾將士明白章雲清話里的意思。

會議室的將士陸續離去,章雲清癱坐在椅子上,頭靠在椅背上,愁眉不展。

邵陽走到門口,又折了回來。他看着章雲清,欲言又止。

“你想為他求情嗎?”

章雲清抬了抬眼,道。他的聲音很是虛弱,彷彿是一個上午,用盡了全部的體力。

邵陽搖搖頭,神色很是肅穆。

“該怎麼處置凌隊長,少帥自有定奪。邵陽卑微,不敢妄自談論。只是……”

邵陽猶豫着。

“你要是想去看他就看他吧,晚一點避開人再去……”章雲清道。

邵陽連連點頭。

“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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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烽煙中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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