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冰開始消融時
已經兩個星期,沒和自己說話了啊,裴諾習慣性地走進寧夏的教室,卻現諾大的教室早已是空空如也。可是這種失落並沒能佔據他太多的時間,為了應付接下來的模擬考,裴諾忙得天昏地暗。
這陣子作為裴氏的准繼承人已經花了太多的時間在那些自己不喜歡的應酬上,總是不懂得如何拒絕呢,裴諾嘆氣。很小的時候就知道自己所謂的責任,可是比起那個來,自己更關心從小就被遺棄的妹妹,媽媽從不敢在爺爺面前提到妹妹,有時候自己會覺得,作為一個母親,她是不是太過懦弱了?聽說她年輕的時候可是叱吒風雲的法律界精英啊,比誰都深諳法律的她怎麼會做出那樣的事來?總是一個人在房間裏嘆氣,任性的糟踐着自己的身體,如果真的這樣的話,把妹妹找回來不就好了嗎?都已經回國三年竟然連一點行動都沒有,終於,十五歲的時候自己鼓足了所有的勇氣問出了口。
“媽媽?”
“嗯?”靠着窗落寞的姿勢已經成了裴諾記憶中無法抹滅的一幕,依舊是這樣沒有任何感情的語調。
“媽媽,如果真的那麼後悔當年把妹妹送走,為什麼現在不找回她?我們都已經回國那麼久了,媽媽你,是覺得內疚嗎?沒有勇氣嗎?”語氣是裴家教育中絕對不允許出現的激動。
壓根沒想到他會這樣的來詰問自己,是啊,怎麼可能沒動過這樣的念頭呢?那是自己身上掉下的一塊肉啊!回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她,當然是瞞着他和老人的,他的壓力已經夠大了,身為那人的兒子,壓力是不言而喻的,當初決定與他共度一生的時候就已經暗暗的下了決定,絕對不會做任何增加他壓力的事,所以當老人要求自己退出法律界的時候,出國的時候,甚至拋棄女兒的時候,自己都狠下心來答應了,放棄了那麼多換來與他在一起,從來後悔過,只是,我的女兒啊,媽媽,真的不是一個稱職的媽媽呢。
那天站在寧家道館的外面,終於見到了她,和自己小時候長得一模一樣,如果不一樣那該有多好,至少心就不會這般撕裂般疼痛了。知道她養母已經過世好幾年了,以為她過得不好才想要接她回去的,只是那天,天高雲淡,她的養父牽着她的手,走出道館,她臉上燦爛的笑容深深的刺痛了眼睛,原來,沒有我,你也可以過得很好,沒有媽媽,你依舊可以過得很好,除了把你帶到這世上之外,我也只不過是一個陌生人而已,僅此而已。
剎那間,淚水肆意的溢出眼眶,總以為把你留在身邊才是好的,可是你看,你不是長得很好么?或許把你送走,並不是一個多麼不好的決定吧,你看看你的哥哥,跟着我們,已經漸漸地變成了一部機器,一件工具。
小夏,要幸福的活着啊。
“回去做功課吧,這些事情,不該你管,不然爺爺該不高興了。”又是這樣敷衍的語氣。
“媽媽,每到這種時候你就只會搬爺爺出來,你知道嗎,我真的很討厭這個家,非常討厭!”絲毫不理會裴家家訓中那條“不可以隨便表露真實情感”,裴諾恨恨的說道,更絲毫沒有注意到對着窗外的人,那滿臉的淚水,討厭吧,諾,希望有一天,你可以掙開這枷鎖,做你喜歡做的事,不要像媽媽一樣,連在乎的人也守護不了。
高三很辛苦呢,半夜醒來出去找水喝,無意間瞥到裴諾的房間裏燈還亮着,寧夏不禁感慨道,那麼優秀的一個人,其實比誰都辛苦啊,成績永遠都是第一名,還是學生會的主席,又經常盛裝出席各種重大的商業社交場合。可光鮮亮麗的背後也是要熬夜看書、做題、背社交禮儀啊。儘管寧夏在學校很少跟別人交流,但還是能感覺得出很多人對於裴諾,更多的是嫉妒和輕微的不屑吧,某某集團的太子爺,家裏有的是錢,隨便捐一點給學校就混了個學生會主席當。讀書厲害?那是基因好,父母都是名牌大學的榮譽校友。那麼顯赫的家世,難怪那麼多人會眼紅。只可惜,豪門深院中,卻沒有自己的立足之地呢。寧夏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卻猛地記起,已經兩個星期沒和他說過話了啊,自從那天過後。
寧夏,當我那天凌晨為了一道數學題演算了十幾張草稿紙之後仍無頭緒時,我無奈的放下了筆,心裏想着,其他人應該都睡了吧。爺爺,爸爸,媽媽,他們都已經習慣了我是最好的,他們並不在乎我努力的過程,他們在乎的只是我給這個家族所帶來而榮耀。正當我胡思亂想的時候,門開了,你拿着一杯牛奶,遞給了我,整個房間頓時瀰漫著一股濃濃的香氣。“早點休息吧。”你說,我捧着玻璃杯,突然覺得,我那殘缺的世界,在這一瞬間,變得完整而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