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二章 你鬧夠了沒？
他的耳朵嗡嗡作響，明明前不久，柳湘華才親自給他下廚做飯，還曾經承諾過下一次定會再次過來……他不是不知道，柳湘華在努力的想要彌補過去十幾年的空缺，用盡全力想要給他最好的，所以，哪怕他已經不再是當年年少無知的小孩子了，他還是衷心的感到高興。
從柳湘華回來的那一刻開始，他是真的以為她不會再離開了，他的母親，苦了那麼多年，那時候他尚小，根本沒有辦法保護她，如今不一樣了，他有足夠的能力護她周全。
不僅僅是柳湘華想要彌補那十幾年的空缺，就連他，亦是如此。
這樣的事情太過突然，突然到令他措手不及，他看着那一張再熟悉不過的臉，緩緩的伸出手。
哪怕他再怎麼不願意承認，這面前的人，確確實實就是他的母親。
她就這麼悄然無息的躺在這，胸口早就沒了起伏，就連他指尖觸碰下的肌膚也逐漸失去了原有的溫度。
“媽……”
他輕聲喚着，似是怕會驚醒她，如果可以，他多希望她不過是睡著了而已。
若是這樣的話，她起碼還能醒過來。
他杵在那的背影搖搖欲墜，彷彿下一秒就會倒下，旁邊的醫生和護士面面相覷，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
繼續留在這搶救室肯定不是辦法的，可是讓他們上前去說話，他們又沒這個膽子。
無奈之下，其中一人跑了出去，打算去把蔣厲尋來，在這同銳里，眾人皆知唯一趕在院長大人面前說話毫不忌諱的就是蔣厲蔣醫生了，這種時候，自然也是該把人給找來。
沒過多久，蔣厲便匆匆趕了過來，在他的後頭跟着方才去尋他的護士，看樣子在路上的時候護士已經把事情全都告訴他了，蔣厲的臉上帶着些許的急迫與不敢置信，在看到那佇立在角落的秦桑時，他的腳步微頓，不由得一怔。
他還是知道什麼事是這一刻最該先處理的，所以，他邁開步伐直接就走到了霍向南的身邊。
順着他的視線可以看到那躺在床上的柳湘華，其實，就連他都沒想到這事會發生得這麼突然，如果說霍向南會無法接受，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可是，這畢竟是醫院，科室之類的是最缺乏的，他猶豫了下，到底還是開了口。
“向南，你就讓底下的人把老夫人送到殮房去吧，一直在這……也不是辦法，根本就改變不了她已經……”
他是惋惜的，他也是懂得他的感受的，但他身為一個清醒的人，自然也該幫他一把。
只是，怎麼都沒想到，男人在聽到他的話以後慢慢的扭過頭來。
那張臉上沒有半點的表情，就連眼神都是空洞沒有焦距的，他的薄唇一張一合的，聲音嘶啞得不像話。
“為什麼要送到殮房？她沒有死，她不會死的。”
似是在自言自語，又似是在對他說一般，他的話不斷的在過分靜謐的空間裏回蕩。
“我小的時候沒有能力，讓她受了不少的委屈，現在不一樣了，我長大了，我有能力保護她了，她怎麼可能會死？”
蔣厲不是沒有聽到他的話，曾幾何時，他也像他一般。
他望着緊閉着雙眸的柳湘華，半晌以後，長嘆了一口氣。
“向南，你要接受現實……”
“現實？什麼是現實？什麼才是現實？”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那垂放在身體兩側的手緊攥成了拳頭。
“如果你說的要我接受的現實是我媽已經死了，她再也不會活過來了，那麼，我寧可不接受這個所謂的現實。”
蔣厲是怎麼都沒料到他會說出這種話來，在這之前，他是料到他會無法接受，可從未想到，他會選擇自欺欺人。
他張了張嘴，正想要說些什麼，就在這個時候，一抹身影從旁邊竄了出來，還沒等他回過神來，耳邊就響起了一聲刺耳的巴掌聲。
站在邊上的人瞬間倒吸了一口氣，似是對面前的這一幕感到不敢置信，別說是他們了，就連蔣厲都瞪大了雙眼，詫異的看着他們。
霍向南的臉直接被打偏到了一邊，隱約的，還能看到上頭的微紅，而這一切，是拜她所賜。
秦桑慢慢的收回了手，手心的地方是火辣辣的疼，可想而知這一巴掌她到底花費了多大的力氣。
她本不該管的，偏偏，她沒有辦法。
她親眼目睹了柳湘華的死，甚至可以說，柳湘華就是在她懷裏閉上雙眼沒了呼吸的，對於霍向南會怎樣，她是一點都不想插手，但是，她想到了柳湘華，想到了柳湘華對她說的那些話，想到了柳湘華對他的不舍，她就再也沒有辦法只是像方才那樣一直都只是站在角落目睹這一切的發生。
她在想，如果柳湘華還在，她肯定不會願意看到這樣的事。
“你鬧夠了沒？”
她的聲音很冷，卻是猶如一盆冷水兜頭而下。
男人的眼睛微眯，帶着幾分危險的看着她，若是其他人怕是早就嚇壞了。
她仍然仰着頭，迎上了他的雙眼。
“就算你再怎麼不願意承認，伯母……確實已經不在了，為什麼你就不能讓她好好的長眠下去？”
“我為什麼要讓她長眠？”他冷斥，“你又憑什麼在這對我指手畫腳？你以為你是誰？誰給你這個資格？還是你以為自以為是到了這種地步？”
這一刻的他，無疑就是刺蝟，誰靠近他，他便把那人刺得全身都是傷。
他不願意承認柳湘華已經沒了呼吸，他不肯面對着鐵一般的事實，那麼，她便偏要讓他面對讓他承認。
“伯母發生意外的時候，我就在她的身邊，甚至，我是親眼看着她停止呼吸的。”
她這話不假，然而，聽在他的耳里，卻是震驚的。
他攫住她的雙肩，絲毫不顧自己這樣的舉動是不是會弄疼她，此時此刻，他只想知道事情的經過。
“你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