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9章 泄題案九 幻滅
…那要不要偽裝一下？往好的方向說，所謂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我們雖然偷人家東西，但只要沒露臉，以後還是好朋友嘛。閑着沒事還可以過來溜達竄門。反過來悲觀的想，一旦身份泄露，這幾天的行動必然被查個底兒掉。特羅領的情報點愛死不死，但我的三個小傢伙恐怕要被揪出來，這可不行…
瘋子人格開始長篇大論，同時將木質面具傳送入手。這東西是瘋子人格幾個小玩具的標配，而考慮到戰鬥損耗問題，自然是大量儲備。
…有道理…
…那就趁這功夫商量一下細節好了…
接下來，焦明和冰蓮不僅用特殊藥水將皮膚加深成焦糖色，還皮下填充小塊凝構物稍稍改變臉型。接着用凝構物改變身型。去年在地下世界裝成大蜥蜴外形的地下異族都可以，此時更是不在話下。很快，本是尋常身材的二人，焦明成了一個瘦竹桿，冰蓮成了一個胖男人。至於造型古怪的木面具，當然是不能用的，這東西只會更招惹來注目禮。
最後則是魔法能力上面的偽裝。若無緊急情況，焦明只使用氣系魔法，冰蓮則只使用水系和土系能力。如此一來，算是與之前的人設割裂開來，非腦洞大道沒邊兒的人才，萬難將兩個二人組聯想到一起。
互相打量一番確認沒有大的紕漏。而這段時間裏，圖書館也走了三位九環或九環之上和一些高環去廣場看熱鬧，卻又來了一位九環。沉默者人格明白再等下情況也不會更好，整理了一下綠色袍服，決定開始行動。
先是傳送兩枚炸彈去不遠處的魔法實驗室引爆，如此又引開走了一批人，包括一位九環，許多高環和一大堆雜魚。二人喝下興奮功能的魔癮藥劑，從樓梯間光明正大的走向超級電腦所在。
作為專供貴族的牧師學院，其圖書館不僅大，人也多，遠不是之前平民學院的二層小樓可比。而作為公共場所，大圖書館內互相之間不認識是常態，只要不表現出緊張惶恐，沒人會多做在意。二人幾次和他人擦肩而過，都沒有問題。
只有一個好像是管理員身份的傢伙不知何處看出破綻，疑惑詢問道：“你們是誰？”
焦明不慌不忙，恭敬彎腰行禮，說出最熟溜的一句神全國語言：“願神樹的光輝照耀你我！”
這位一愣，積年養成的習慣讓他暫時忘了懷疑，近乎下意識的微微彎腰低頭回禮，視線下移。“願神樹的光輝……”
‘砰’的一聲輕響，焦明閃身到對方身側，一手刀切在後頸，算是解決麻煩。冰蓮噗嗤一笑，瘋子人格卻在心中大罵對方愚蠢。
解決了這個小小麻煩，三拐兩轉間，二人便來到了一扇大鐵門之前。再次細微空間震蕩探查，確認空間禁錮的水平不過爾爾，可房間內卻有兩個魔法波動，一個四環雜魚，一個九環水準。
激活兩個銀色圓環，二人悄無聲息的傳送進門。這是一間沒有窗戶的密室。正中一個老者坐在躺椅上看書，矮几上擺着亂七八糟的食物。左側一個學生打扮的少年正在操作牆壁上的大屏幕，而這顯然就是此行的目標。
其實如果能夠確認房間內的佈置情況，以及設備的具體構成，完全可以隔空盜取。但這畢竟是高科技設備，若是被空間裂縫切壞了任何零件，甚至包括電源線之類都根本無法修理，哭都沒地方哭。一切努力也全都白費，所以沒必要冒這個險。
老者對於突然出現的兩個陌生人，立刻大聲叱問，同時發出警訊。焦明直接阻斷空間波動，口中重複打招呼的貫口試圖拖延時間，但完全無效。這位九環強者已經魔力灌注全身肌肉，以發光體的姿態衝來。那位學員也反應夠快，連滾帶爬躲到角落。
確認對方是水系魔法戰士，焦明暗送一口氣，只要不是氣系九環之上，一切好說。
而想想內中理由也很簡單。超級電腦畢竟是一種無法理解的‘神賜之寶’，除去基本的空間禁制手段，活人駐守亦是必不可少的一個環節。這就要面臨一個信任問題，若派一個氣系九環之上蹲守寶物，難免監守自盜的可能，不如耐打能拖延時間的肌肉疙瘩好用。
按照原定計劃，冰蓮直接迎了上去。焦明以空間魔法輔助策應。瘋子人格佈設隔音結界，盡量拖延時間。不過這種手段效果有限，畢竟動起手來，聖魔海內的波動是瞞不住的。
沉默者人格直接對牆壁施展空間魔法，將整面牆都挖了出來，留下一個直徑四米的半球淺坑。再輕輕一震，牆體結構碎裂開來，露出所有電子設備部分。其整體結構比沉默者人格預想中的還要少，只有一個顯示屏和一個球面封頂的暖壺大小圓柱體。
緊接着便發現了電源和網線作用的空間通道。時間有限，沉默者人格也顧不得其他，直接切斷了事。而顯示屏頓時黑了下去。
這下子似乎將九環嚇了一跳，大吼一聲，拿出全力，卻是顧不得砸壞東西與否了。冰蓮頓時負傷，好在焦明的空間裂縫及時將對方逼退，慢了節奏，沒能擴大戰果。
“成了，撤！”
整個過程前後不到三秒，可謂電光火石。但超級電腦畢竟是學院重寶，學院對其可能失竊所預設的響應速度更短。
就在空間通道成型，二人身影消失的前一瞬，一位氣系九環之上已經傳送到了門外。只是稍稍皺眉，便揮舞起雙手，直接干擾焦明的傳送。
空間通道立刻混亂起來，無數的空間裂縫由溫和規律變得狂躁亂竄，整體就彷彿一個絞肉機。焦明並不驚慌，畢竟也通過這種手段坑死過不止一個人。將兩個音色圓環嵌套一起，以最強加持力度穩固空間通道，同時直接另闢出口，二人出現在之前做過標記的小樹林。
“沒事吧？”冰蓮粗着嗓子問。
“小意思！”抱着超級電腦的焦明笑笑，輕輕撫摸屏幕邊緣幾處暗記。接着感應到不遠處的三股空間波動，稍作干擾，便帶着冰蓮傳送回到神恩廣場。此刻這裏是神恩城中最混亂的地方，距離也夠近。
這是沉默者人格刻意安排的後路，而甩開追兵的備選方案還有兩個。
一是長距離傳送到大地母神教境內，來一招禍水東引，再趁亂抹除空間標記並跑路。風險就是長途傳送可能被追死，而且大地母神教那邊毫無準備，情況不明，可能出些意外。
二是向下傳送到西柯頓之壁。這裏存在空間禁錮效果，普通的氣系魔法師——即使是九環之上，若沒有對空間魔法有深刻的了解並具備足夠的技巧，都要歇菜。即使對方還有氣系以外的魔法能力，以己方兩個水系七環在狹小空間內作戰，也有信心周旋爭取到足夠時間解除空間標記，甚至將追兵反殺也未可知。缺點是如此危急的情況下，即使有銀色圓環加持傳送西柯頓之壁也不是吃飯喝水那樣簡單輕鬆的，半途被干擾，後果難料。
不過這兩個方案都有一個弊端，就是可能耗時許久且戰鬥頻繁，也就有更大可能偽裝失效和出現難以預料的意外，最終導致身份暴露。
如此一來必然被伊扶森神權國徹底拉入黑名單，以後再也不用來這邊兒旅遊撈好處，偶爾還可能有人追殺。順帶三個小傢伙剛剛步入正軌的領地和特羅領的情報網也要一起完蛋。
視角回到神恩廣場這邊，在焦明離開的五六分鐘裏，戰場局面已經不再是最初的混亂，變得似模似樣。正中心位置，聚眾請願人群和湊熱鬧的市民加起來人數足有四五萬，在平民派牧師的組織下，已經結成方正，合理構設起凝構物避障，應對城衛軍的狂轟爛炸。
自身陣地卻只是偶爾發出反擊，畢竟最初的衝動過後，大部分人對於反抗神權國的正規軍事力量還有些心理上的障礙。平民派牧師看在眼裏，急在心中，言語鼓動卻無甚效果。
城衛軍這邊的人數雖大約只有對手十分之一，而且之前合圍整個廣場的兵力也沒有收回，主戰場處卻完全佔據上風。凝構物壁障佈置合理，攻擊口開閉協調無誤。攻擊火力連綿不斷，完全實現火力壓制。
不得不說，若缺乏共同的目標和有效的組織，再多再強的人組合在一起，也不過是烏合之眾。
在大小兩個陣壘的旁側位置，則是高端戰力小規模拚鬥的地方。包括瑟瑞老爺子在內一眾高環魔法師和城衛軍軍團長巴萊遜帶領的一批強者達成一團。
其中最為搶眼的，自然是瑟瑞老爺子。這位不知為何，居然超級幸運的臨陣突破，而且是水系土系雙雙晉陞九環。再加上不俗的格鬥技巧，竟是壓着巴萊遜和另外兩個八環打。氣的巴萊遜怒吼連連卻又毫無辦法。
而跟着空間通道殘跡和超級電腦上的空間標記追蹤而來的五名氣系魔法師所面臨的，就是這種混亂局面。空間波動已經徹底混雜無法辨識，而空間印記也因為雜亂的魔法環境而辨不清準確位置，只能指明百米方圓的大致範圍，而且正在高速移動。
對着這樣多的中高環信徒施展大範圍屠殺性法術是個選擇，足以糾出竊賊。而如此重寶和幾百條人命相比，當然是前者重要，至於殺人所引起的麻煩，學院也應該兜得住。可如此很絕手段，心理上有一道坎兒需要幾秒鐘跨越。
正遲疑間，又是兩道人影傳送出現。至此，從超級電腦失竊不過二十秒，追蹤小隊已經達到七人。其中兩個九環之上，兩個九環，還有三個八環。足見牧師學院對此事的重視。
可再多的人，面對這等亂局也是撓頭。而且隨着人多，作為個體就更不想承擔下令屠殺的責任，正是‘三個和尚沒水喝’的困局。
而只是這遲疑對視的幾個呼吸間，做在超級電腦上的幾道印記居然四散開來。毫無疑問，對方不僅是發現了空間印記，還沒有簡單的暴力破壞，而是逐一拆解開來，當做誘餌散開。
這種手段，不是環數高調動的魔力多就能做到的，需要對氣系魔法和空間特性有足夠深刻的了解才行。在場無一人自問辦得到，那麼對手或者技術高超到難以想像，或者有備而來，事先就知曉做下空間標記的手法。且不論哪一種，這些四散開的空間印記，很可能都是假的。
“事情徹底麻煩了。趕緊上報倫迪大主教！”一個氣系九環之上說道。余者齊齊點頭。
另一個九環之上跟着補充：“必須嚴密監控空間傳送，不得走脫一人。這就要讓雙方停戰，以降低空間魔法波動。另外，竊賊逃脫至此，可能適逢其會，更可能是知道今日亂局才策劃行動。此次鬧事的來龍去脈需要調查清楚，問清發起者是否走漏消息，這或許是唯一的線索了。”
眾人齊齊點頭。一人傳送消失去上報。而兩個氣系九環之上開始全力震蕩聖魔海，這是頂級強者大範圍壓制中下層魔法師的最好手段。
可這一次的場面實在是太大。幾萬人中，高環也有不少，兩個九環之上根本不夠看。但不出十秒，便又來了四名九環之上，其中一個正是倫迪大主教。
六人齊力震蕩聖魔海，場面上的魔法攻擊密度頓時短了一截。
“都停手！”倫迪大主教緊跟着一聲大吼，震撼全場。城衛軍高層認得倫迪大主教，開始管束下屬。聚眾人群和平民不再挨打，也就停了本就應付事兒的攻擊。
倫迪大主教滿意點頭，與幾個氣系魔法師使個眼色，這些人立刻散開全面監控空間傳送魔法。而其本人則飛到瑟瑞老爺子上方，低頭問道：“你就是瑟瑞主教？”
“我是瑟瑞主教，主管沙湖省白沙鎮本地政務和宣教事宜。”瑟瑞老爺子按照教典規程，一板一眼的回答。眼中儘是崇敬和大功告成的歡喜之意。
“你已鑄下大錯，還不束手就擒？”察覺對方態度上的‘軟弱’，倫迪的語氣陡然變得嚴厲起來，並毫不客氣的扣上一頂帽子。
瑟瑞老爺子一愣。扭頭看向一片混亂的廣場，還有地上躺着的諸多屍體和傷者，神色中漸漸露出幾分悲憫無奈，可心底隱隱有些不好的預感。他沉吟片刻，終究還是咬了咬牙，回答道：
“我們行事確實有些魯莽，相關責任和刑罰我願一力承擔。但一切事出有因，還請您明察！此次特開的恩科大考，存在嚴重的泄題……”
“夠了！”倫迪大主教喝聲打斷。又沒聽到這些辯解一般根本不接話茬，以整個廣場都能聽到的聲音說道：“城衛軍，將所有組織鬧事的人，一併抓捕起來！”
眾城衛軍齊聲應諾，其中軍團長巴萊遜吼的最大聲，隱隱帶着興奮，完全不似傷員。只要有一個這樣定性事件的說法和命令，今天的一切問題都不會歸罪到他頭上。聚眾人群和被裹挾進來的市民則面面相覷，面對快步接近的城衛軍，完全提不起繼續反抗的念頭。
瑟瑞老爺子表情複雜，思路混亂，卻還在做最後的嘗試：“尊敬的倫迪大主教。這次聚眾完全由我帶頭而起，他們只是期望教義得到遵行，這才被我說服而已。還請您念在他們對神權國一片忠心的份上，不要為難。”
“利奇科爾大主教呢？”
瑟瑞老爺子心中又是一抖：‘如此證據確鑿，為何還稱呼其為大主教？這是否有所暗示？’如此想着，也顧不得教典上的尊卑禮數，十分失禮的反問：“為何找這個叛教者？”
“當然是一併壓回去，好將事情調查清楚。”
‘翻案’出現在瑟瑞老爺子腦海，雖然極力想將之抹除，可就是揮之不去。不由加快語速申辯道：“罪行已經證據確鑿，口供和錄像我們這就給您呈上。不如就在這裏開庭審判，給來自全國各地的考生和家長一個說法。再將利奇科爾就地正法，以平民憤！”
“不需要你教我做事！”倫迪怒瞪雙眼。換做平時，下屬就要跪下請罪。可對於豁出去的人來說，根本無用。而眼見事情大局已定，索性和這個什麼也不懂的老糊塗廢話幾句。
“我們伊扶森神權國，一切問題當然要按照教典處理。此案牽扯甚廣，疑點極多。一切認證物證，我們都要收集起來，經過調查和推理，得出事情真相，再做出公正的審判。在這裏私刑算怎麼回事？你作為一個虔誠信徒，這些簡單的道理難道不懂？”
“我……”瑟瑞老爺子一時啞口無言。心中不好的預感徹底爆發。但這些官腔敷衍和之前利奇科爾主教的搪塞之詞何其相似。利奇科爾大主教是壞人，那麼倫迪大主教是好人嗎？
可倫字輩兒的大人物已經出場，再鬧下去難道還能讓神明現身？而且倫字輩是必然踏入天堂的存在，是最接近神的存在，如何他們不遵守教典，肆意妄為，是否算是叛教？全知全能的神看不到這些嗎？如何號稱全知全能？
如果教典中宣揚的東西與現實境遇大相逕庭，究竟是哪一個錯了？如果是後者錯了，可現狀就這樣血淋淋擺在眼前。如果是前者錯了，自己這一生的虔誠，每天早課晚課，難道都是笑話？
一個早就萌芽的念頭不受控制的迅速變大：難道一切都是假的嗎？一切都是徒勞嗎？
‘不會的，不會的！不該是這樣！’
腦中亂成一團漿糊。大滴大滴的汗水從額頭滾下，混合之前戰鬥沾染的泥土和流淌的些許鮮血，側臉就如同被打翻的調色板，灰黑一團。
其實瑟瑞並非能言善辯之輩，之前幾次遊說和演講效果不錯，皆因表達了最真摯的那份感情，以誠心將人打動。細細分析技巧的話，只能是個不及格。而此時思路混亂，只剩張口結舌。
老爺子就此‘掉線’，倫迪大主教可不會。而其他人沒了主心骨，在倫字輩大主教的威嚴之下，再不做抵抗，問什麼答什麼。
主要參與此事的焦明夫妻很快被指認出來。瘋子人格立即大罵那些一起行動的家長和平民派牧師不夠義氣出賣朋友，似乎完全忘記了整個計劃從最開始就是在利用對方而已。
早已散去偽裝的冰蓮低聲詢問：“怎麼辦？”
焦明想了想，提醒道：“說漢語！靜觀其變！”
若在這裏被發現熟練使用通用語可是要完蛋的，而鱷魚領本地話也不安全，萬一對方從犄角旮旯掏出個翻譯機來。按照去年和電腦里的人工智能交流的經驗，漢語最保險。而無法交流的情況下，至少可以比別人多拖延一段時間。當然這只是混過眼前局面，對策還是要想的。
…怎麼辦？…
…不要慫，就是干！怕個鎚子！？不就是九環之上嗎？拚命也能重傷一兩個。老子的大刀已經饑渴難耐…
瘋子人格似乎被地上的鮮血和屍體刺激到，說著一些不着邊際的胡話，被另外兩個人格合力關了禁閉。沉默者人格這才緩緩開口。
…讓我想想…
…快點啊，火燒眉毛了…
…催我有設么用！我們的思考能力差不多，你也可以想…
…還不都是你惹出來的麻煩？！…
…若這樣說，以後電腦沒你的份兒…
…開個玩笑…
其實沉默者人格也很無奈，沒想到這麼快就平息混亂。按照計劃，只要在瑟瑞老爺子等人身邊露露臉殺幾個城衛軍，就是最好的不在場證明。畢竟局面混亂，沒人會注意自己兩個人離開了幾分鐘。待戰鬥烈度進一步增加，人群四散而逃，就可以輕鬆走脫。
但現在局面風平浪靜，可不敢亂傳送。一堆老鼠亂竄，花貓沒辦法。若是兩隻跑出鼠群，簡直不要太明顯。好在超級電腦已經傳送去安全地方。若不沾染這檔子事，只是煽動聚眾的從犯的話，還有很大的周旋空間，不必急着放棄這個身份。
一眾不安分的嫌疑人悉數落網，可城衛軍的行動並沒有結束，開始在人群中抓捕之前組織家長和市民結陣反抗的平民派牧師。平民派牧師確實參與了此事，也確實跑前跑后維持會場秩序，可如此大規模的抓捕，城衛軍包藏着怎樣的心思大家都明白了。平民派牧師驚叫怒罵，可更讓他們傷心的是，人群中不斷隱隱傳出鬆一口氣的聲音。
緊接着，藏在設備箱底層的利奇科爾大主教等人也被抬了出。幾個水系魔法戰士稍稍治療一下，他們便蘇醒過來，惶恐的看着四周。可看清了城衛軍掌控局面的情況后，皆是放鬆下來。
特別是利奇科爾大主教，看到倫迪大主教的瞬間，嘴角越咧越大，彷彿要笑，卻被旁邊的九環水系魔法戰士一掌捂住。可只看那得意無比的表情，傻子也能明白其中的有恃無恐，而這背後的意味不難猜測。
接下來的事情不用多說，自然是將一應‘人證’‘物證’和‘嫌疑人’押解回大教堂，並驅散聚眾人群同時篩查兩個七環竊賊。
可事情就在此時出了岔子。當擔架上的利奇科爾大主教經過瑟瑞老爺子身邊的時候，再按耐不住積壓了一整夜的怨恨，擺手示意抬擔架的城衛軍停下，開始嘴欠。
“瑟瑞老兒？”
獃獃站立不動的瑟瑞老爺子下意識扭過頭，目光茫然。
“嘿嘿，昨晚你們對我做的一切，我會千百倍的奉還。不止是你自己，還有你們的家人。說起來，因為你是個代表人物，我還看過你的資料。你的小兒子叫什麼來着？克拉斯還是克菲斯，當然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魔法能力會被廢掉，整個餘生，將在神恩城最低劣骯髒的蜂巢。
你可能不知道這是什麼，真是鄉巴佬，不過沒關係，很快會知道的。你的其他兒子孫子也一樣，至於女兒孫女，而所有這一切，都是因為你觸碰了不該觸碰的規矩，動了不該動的人。”
瑟瑞老爺子眨巴兩下眼睛，終於回神，卻滿臉難以置信。又緩緩扭頭看向不遠處的倫迪大主教。這個距離，這些話他不可能聽不到。
而倫迪大主教只是輕咳一聲，對着利奇科爾大主教淡淡道：“別說了！丟人現眼。”
這話聲音不大，對瑟瑞老爺子來說卻無異于晴天霹靂。
只是別說了嗎？瑟瑞老爺子萬萬沒想到倫迪大主教是這樣一個反應。不由徹底呆住。不是殺滅，不是懲戒，甚至不是痛斥，只是‘別說了’？只是‘丟人現眼’？
茫然之際，腦海中恍惚記起一個夢境，裏面的所有人都痛苦無比，被神全國牧師和士兵迫害得家破人亡，妻離子散。他們都曾經對神教滿懷憧憬，又對神教幻想破滅。某個飄忽的聲音問道：一個從不作為的神，豈不等於沒有？
第一次聽聞的時候，自己似乎大聲駁斥。可現在，自己又有何話說？
…那個利奇科爾似乎在滿嘴噴糞。你們最好在他調戲我老婆之前想出一個結果，不然我就直接傳送去西柯頓之壁…
…別這麼急嘛，被調戲兩下又不會少塊肉…
瘋子人格不咸不淡的回答。沉默者人格也最終選定方案：聯繫威罕摩的後台。只要不牽扯超級電腦的失竊的嫌疑，一切好說。認個慫並送上一些研究成果，應該可以打動對方撈自己，而這個身份也保得住。
可不等焦明與城衛軍表明‘老子認識人’，以防止‘誤會’加深。卻聽到瑟瑞老爺子哈哈狂笑起來，兩行血淚緩緩流下。只一眼，焦明便產生一種瘋子人格的既視感。毫無疑問，瑟瑞老爺子這是遭受不住打擊，瘋掉了。周圍城衛軍也是差不多的想法，利奇科爾更是暢快大笑，彷彿贏了什麼。
但情況似乎並非如此，只見瑟瑞老爺子周圍漸漸騰起黑色煙霧，並向其身體內鑽進。場面相當詭異。
焦明立刻想起了影視劇中常見的魔化或黑化，但很快意識到這些黑霧都是凝構物微粒。瘋子人格大呼有好戲看，沉默者人格則是給出‘奇怪’二字作為評價。
而黑霧越聚越多，漸漸將瑟瑞老爺子的身影被徹底覆蓋。最終，只聽見瑟瑞老爺子大喊道：“從無作為的神，豈不等於沒有？！”
聲音沉悶，彷彿鐵箱中。之後，形成一個黑色的橢球繭包。吸收黑霧的速度也越來越快。聖魔海亦出現猛烈的抽吸波動。
看到黑球，焦明產生一種既視感的程度。在場幾個九環之上則不僅僅是眼熟而已，包括倫迪在內，皆表情漸漸凝重，神色驚疑不定。大部分人本能的後撤，遠離未知之物，幾個自持命硬的九環水系魔法戰士上前試探。
可拳打腳踢火球轟砸全無效果，仍舊越來越多的凝構物形成的黑色霧氣從四面八方彙集而來。這場面彷彿百川入海，又彷彿是拉開洗手池的底塞，一道吸納黑色龍捲風漸漸形成。黑色繭包被這股龍捲風帶着也緩緩轉動起來，並且越來越大。幾個呼吸間，便從不到兩米，到了兩米五，三米，四米。不知不覺地，周圍人皆抬頭仰視。
更遠一點的地方，冰蓮用荒腔走板的漢語低聲道：“看……天……”
得此提醒，焦明立刻抬頭，一句卧槽脫口而出。頭頂夜空，一顆星星竟然發出環裝波紋，彷彿是雷達顯示上的反射信號，且整體十分明亮，於神恩城的人星璀璨之中也無比明顯。
“這什麼情況？”
“我看到……靈魂在聚集，不論……怎樣，它在靈魂層面……是個龐然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