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二十二章:寒江雪
整個鎮安城在這一刻都在遭受着前所未有的衝擊。
作為中立的邊荒區域,這座要塞不是沒有面對過毀滅使徒級別的對手,人皇宮與秩序陣營的無數次交鋒里,身為邊荒最重要的要塞之一,這裏甚至不止一次面對過末日,死神,天使和造物主。
但那都是較為特殊的大場面,是兵對兵將對將的糾纏與絞殺。
聖賢親至,神鋒執戈,殺神橫空。
一次次的血戰,人皇宮最終才把這座要塞建在了這裏,讓這裏成了邊荒的最前線。
而在沒有援軍的情況下,以要塞的常規力量去面對已經站在了八級權限巔峰層次的秩序生物,對鎮安城來說,這還是第一次。
似乎也是最後一次了。
宇宙編程,血肉編輯。
科技權限的氣息浩浩蕩蕩,覆蓋了整座要塞。
整座要塞在末日投影的衝擊下徹底沸騰,磅礴的氣運如光如瀑,照亮了大片虛空,星空彷彿在燃燒,無窮無盡的數據遍佈要塞的任何一個角落。
整齊列陣的精銳戰士一瞬間徹底混亂起來。
整齊的陣型被撕裂破壞,大片大片的戰士在頃刻之間被剝離了血肉,轉變成了機械生命。
咔嚓咔嚓的聲音在四處回蕩着。
在轉變完成的同時,大批的機械生命已經開始毫不猶豫的亮出了武器,對着身邊沒有受到影響的同僚直接開火。
槍炮聲在要塞的各個角落轟鳴。
閃耀的劍光衝天而起。
謊言權限的收藏與命運權限的
封印在各處激蕩。
古老而肅穆的要塞內部,大片的建築轟然崩塌,沒有任何醞釀,秩序和中立接觸的第一時間,廝殺就已經來到了最高的強度。
沉重而又無比激昂的號角聲伴隨着軍令響徹長空。
廝殺還在繼續。
要塞內部一個又一個軍團飛快的完成了整編,成建制的精銳開始集體衝鋒。
沒有遲疑。
沒有猶豫。
科技權限的影響下,當血肉轉變成機械的那一瞬間,所有被影響的人就已經從中立生物變成了秩序生物。
這已經不止是物種的區別,而是陣營之間的天塹,是生存形式的截然不同。
鎮安城的氣運可以一定程度上避免這種影響,但卻沒辦法完全避免。
秩序與中立的衝突無法調和。
當身邊的人突然從血肉之軀轉變成了機械生命,哪怕之前還是父子,兄弟,夫妻,朋友,不管是什麼,雙方的關係都要重新定義:死敵。
沒有任何選擇,只能拔劍。
這就是所謂的人間慘劇。
但中立陣營早已習慣。
密集的炮火由內而外的摧毀着鎮安城,屠戮着鎮安城所有的有生力量。
戰鬥剛剛開始,伴隨着飛濺的血液和破碎的金屬,要塞的地表就已經被大量的機械殘骸和血肉屍體鋪滿。
古老的城市變得殘破而血紅,同時泛着金屬色澤的冷光。
要塞內部所有的軍團都在衝鋒。
在衝鋒的過程里再次整編。
不斷有人被強行編輯成機械生命,但在轉變的瞬間
就會被身邊的人毫不猶豫的斬殺。
衝鋒在錦繡。
踩踏着越來越多的機械殘骸,一個個軍團在要塞內部形成了一條又一條的血肉洪流,洶湧奔騰,沖向要塞的各個區域。
要塞的智能中樞精準而具體的將一條條命令發送到每一個軍團,層層傳遞,甚至可以具體到每一個小隊每一個人。
末日投影愈發接近。
科技權限在編輯着每個人的血肉,同時也在順着量子網絡入侵要塞的智能中樞。
要塞內部沒有八級的科技權限。
可要塞內部的智能中樞卻都被中立陣營的八級科技權限親手設計過,層層防火牆結構精密,要塞內部的科技權限組成了臨時的指揮部,對末日投影的虛擬入侵嚴防死守。
可即便如此,防火牆的漏洞也開始變得越來越多,這也就意味着智能中樞在正常傳達命令的同時偶爾也會傳達出錯誤的指令。
每一個指令都會被執行。
每一條錯誤的指令發送出去,都意味着至少會有幾萬,幾十萬,甚至上百萬的精銳走上絕路。
但鎮安城卻沒有任何辦法。
要塞的氣運仍舊在燃燒。
末日投影越來越近,手段也越來越多。
一條條空間通道在巨大的要塞周圍無聲無息的浮現出來,下一秒,鋪天蓋地的機械軍團直接衝出了空間通道,直接沖向了虛空。
行星大小的機械泰坦胸口亮起,殲星炮的火光肆意噴射。
遮天蔽日的機械飛龍雙眼猩紅,一道道
的分解射線直貫穿了虛空。
擅長隱匿潛伏的機械狼群身影閃爍,縱橫撲殺。
鋪天蓋地的機械飛蛾帶動着強磁場和強輻射四處散落。
要塞周圍的重力和引力被徹底改變了。
更遠的地方,大量的人形機械生命駕馭着太空母艦,指揮着更多的艦隊在接近虛空要塞。
炮火。
炮火。
到處都是毀滅性的光束交織。
要塞周圍亮起了一片無比堅韌的光幕,同時內部也亮起了反擊的炮火。
大量的軍團開始衝出要塞,與無窮無盡的機械物種殊死搏殺。
浩瀚的戰場上再也沒有任何多餘的情緒。
只剩下近乎瘋狂的慘烈廝殺。
機械殘骸與生命屍體如同暴雨一般在虛空中落下,縱橫交錯的光束從虛空中飛射,從要塞內部爆發,血肉和機械在各種光束下幾乎是成片成片的被清空,可血肉和機械無論死多少,整片戰場看上去依舊是擁擠而沸騰的。
擠滿了虛空的末日投影,無窮無盡的機械生命。
鎮守邊荒的古老要塞,內部是一個個文明,不同的物種組成的軍團。
生命以最廉價的方式凋零着。
一個軍團。
一個文明。
一個種族。
所有生命都在凋零。
茫茫的智慧生命沖向了不同的地方。
每一個智慧生命都在沖向死亡。
要塞後方,真實烙印形成的金色線條依舊是那麼優雅舒緩,延長到了數片星域的金色軌跡近乎慵懶的伸展,讓無盡的星河緩緩消失。
星辰暗淡,虛空
朦朧。
這是生命在世界身上撕扯的一片又一片血肉。
而世界也在用最殘暴的方式滅絕着一個又一個的文明。
沸騰而喧囂的戰場。
舒緩而優雅的金光。
虛空茫茫。
整幅場景看上去無比的諷刺,又無比的殘忍。
如同地獄般的景象里,鎮安城的城主陳功鳴在虛空中大步前行。
他沒有再去看自己身後守護了漫長時光的要塞,整個人的注意力完全鎖定在了越來越近的末日投影身上。
雙方之間的距離已經很近。
也許是一千光年的距離。
也許是兩千光年。
陳功鳴主動迎了上去。
他早已退無可退。
以末日投影的聲勢,鎮安城前八百光年就等於是最關鍵的警戒線。
一旦讓末日投影接近這個距離,八百光年的範圍內,末日投影甚至不需要有什麼大動作,自身體型帶起的能量潮汐就足以撕碎整座鎮安城,再加上末日投影隨意的一次集火,正在浴血廝殺的所有精銳都會全軍覆沒。
將對方擋在這個距離之外,局面至少還能拖延下去。
拖延到真實烙印完全吸納了附近的星空,拖延到他們該死的時候。
漫天氣運如同烈火,徹底籠罩着陳功鳴的身體,滲透進了他身體的每一寸肌肉。
磅礴的氣運變成了最純粹的力量,將他的皮膚撕裂出了一道又一道的裂口。
白色的霧氣瀰漫。
陳功鳴前行的身影變成了大步狂奔。
他前沖的身影在虛空中隨着每一次的邁步而變
得越來越大。
一把看上去體型恐怖到足以開天闢地的巨劍在他手中凝聚。
如同巨人般的身影僅僅是憑藉著肉身的力量生生撕碎了虛空,他的速度越來越快,身影越來越大,沿途的一顆顆星辰在他身邊就像是一顆顆漂浮的籃球。
籃球逐漸變成了足球。
足球變成了棒球。
棒球變成了兵乓球。
兵乓球變成了玻璃彈珠。
最終隨着陳功鳴的提醒無止境的增長,虛空中一顆顆巨大的行星在他身邊變成了一顆顆的砂礫,沒有半點起眼的地方。
天絕之軀承載氣運,掌握修羅之力,茫茫星空之中,他與末日投影的距離越來越近。
末日投影已經在陳功鳴面前消失了。
陳功鳴面前出現的是一根幾乎佔據着整個虛空的山峰。
無比冰冷的光澤在山峰上下閃爍着,山峰頂端通向了沒有盡頭的虛空,下方直接探入了深淵般的星海。
那座山峰在動,隨着山峰的移動,他看到了山峰上一片片的連接點上開始發出了光芒。
陳功鳴面無表情。
他已經看不到末日投影。
但那不是因為對方突然消失。
而是雙方的距離太近,末日投影的體積已經達到了超出了他的視角極限。
雙方的距離不過幾百光年。
在這個距離看過去,他已經看不到末日投影的整體輪廓,佔據着他視野的這座山峰,就是末日投影的一條腿。
巔峰的末日使徒啟動末日投影,在這麼近的距離下,陳功鳴甚
至連對方一條腿的完整輪廓都看不到。
他的提醒已經增長到了無比誇張的程度。
一顆顆星辰在他的腳下宛若砂礫。
可即便如此,在末日投影的腳下,他巨大的身影也不過只是一隻螞蟻。
那是無法形容的壓抑與窒息。
恐懼,惶恐,絕望,無力,不甘...
所有的情緒在出現的瞬間就完全消失,陳功鳴雙目赤紅,內心如同野火般燃燒的,是恨不得撕碎整個世界的戰意與怒火。
面對着面前的山峰,他揚起了手中彷彿可以開天闢地的巨劍,整個人發出了前所未有的怒吼。
虛空之中像是爆出了震動一切的狂雷。
他手中巨大的劍鋒轉動起來,激蕩虛空的劍氣以最霸烈的方式瘋狂洶湧,狂暴的劍光相互交織,形成了劇烈的虛空風暴。
他的身影在急速的轉動中以最悍不畏死的姿態朝着眼前的末日投影殺了過去。
義無反顧的迎上了漫天的炮火。
光芒澎湃如潮。
劍光與炮火在虛空裏帶起了一片連綿不絕的爆炸。
陳功鳴的視線里,眼前高聳到看不見盡頭的山峰猛然震動了下,剎那之間,附近的虛空轟然炸裂。
恆星的能量被直接吸收,變成了末日投影身上的一粒火苗,大片的行星直接成了齏粉,徹底扭曲的虛空在這一刻徹底壓了過來。
所有的能量都隨着末日投影的移動而被徹底抽空。
火光消散。
附近的虛空在這一刻成了最純粹的火炮,無聲,無
光,但卻全方位無死角的朝着陳功鳴砸了下去。
這片虛空完全炸開了。
閃耀的劍光在虛空能量炮中頑強的閃爍了幾下,徹底熄滅。
下一瞬,白霧瀰漫。
首次交鋒,已經有着八級實力的陳功鳴直接粉身碎骨,被打成了最純粹的生命力。
生命力開始急速涌動。
陳功鳴打的堅決而悲壯,粉身碎骨的瞬間就開始不惜代價的重新凝聚軀體。
可他的決心是有了。
但武道權限對科技權限的父子局,場面有多麼經典可想而知,即便是戰神成為了至尊修改了武道權限,但至少在現階段,大部分武道權限面對科技權限都是在穩定盡孝。
代表着濃郁生機的白色霧氣在擴散的瞬間就開始朝着一個點收縮。
但同一時間,虛空中亮起了無數的複雜而深奧的數據。
大片的數據在出現的同時就徹底照亮了虛空。
陳功鳴的反應速度很快,信心也足夠堅決,可粉身碎骨再凝聚身軀,怎麼也需要一兩秒的時間,就這麼眨眼間的功夫,不斷瀰漫的大片白霧已經有相當一部分被數據化。
毀滅使徒重新編輯數據。
武道權限的生機被掠奪了部分,下一秒,末日投影身邊就已經多了茫茫多的被陳功鳴的生機轉化出來的機械生命。
機械泰坦,機械金剛,機械狼群,機械飛龍,機械獵犬,人形態的機械終結者...
密密麻麻,瞬息之間,陳功鳴身邊就已經多出了難以計數的機
械軍團。
無數的武器模塊瞬間加載完畢。
同一時間,無窮無盡的機械軍團統統對準了陳功鳴。
集火!
絢爛的炮火在虛空之中炸開。
迎接所有機械生命的,是一道橫掃星河的劍光。
凌厲的劍光在不斷扭曲的空間裏斬出了一道又一道足以撕裂星體的圓弧。
身體重組完成的陳功鳴看都沒看周圍的機械軍團一眼,保持着巨人形態的他手握巨劍飛速旋轉,身形如暴風過境,在茫茫的機械軍團中一衝而過。
海量的機械殘骸帶着零件在虛空中不斷散落。
山峰仍舊在眼前。
身形巨大到堪比末日投影一根腳趾的陳功鳴整個人在瘋狂的旋轉中直接變成了一道流光。
他的身影陡然縮小,速度瞬息加快,物理意義上很漫長但對他而言卻極端的距離一下子被他再次拉近。
他出現在了一片閃爍着金屬光澤的金屬大陸上。
一片浩瀚到無法想像的大陸。
一顆顆恆星鑲嵌在大陸地表持續不斷地提供着能量,大陸四野到處都是彷彿燃燒沸騰的高溫,大陸此時在微微震動,彷彿整個世界都在動蕩。
這是末日投影的腳掌。
陳功鳴沒有半點猶豫,雙手持劍,全力以赴直接將劍鋒刺入腳下的黑色大陸。
邊荒境內,氣運加深,這是最強的陳功鳴,也是他最強的一劍。
陳功鳴全身的肌肉猛然鼓脹,龐大的氣運被不惜代價的燃燒,剎那之間,他渾身上下全部都亮起了刺眼到
無法直視的鋒芒。
凌厲的劍鋒狠狠刺入了腳下金屬構成的大地。
劍氣飛揚。
黑色的金屬大陸上,距離陳功鳴最近的恆星第一時間被撕裂,火焰洶湧,上千萬度的高溫在寒冷的虛空中席捲,能量失衡,一劍之下,陳功鳴周圍億萬里的黑色大陸轟然崩塌。
但狂暴的劍氣卻沒有絲毫的衰減,鋒芒持續的貫穿黑色大陸,億萬里的崩塌只是一個開始。
狂暴的機械碰撞的聲音響徹虛空,震耳欲聾,一顆又一顆的恆星在能量失衡中不斷爆炸。
從一個更加宏觀的視角看過去,末日投影的腳上像是匍匐着一隻健壯的螞蟻。
螞蟻在巨人的腳掌上咬了一口,鋒芒閃耀之下,巨人的整個腳掌都開始飛快的崩塌。
崩塌...
變成...
變成了擠滿了虛空的機械生命。
而末日投影巨大到無法想像的軀體只是稍微停頓了下,在光芒流轉中,它崩塌破碎的腳掌開始在小腿傷口處飛快的蔓延,轉瞬之間就已經變得完好無損。
而陳功鳴周圍,卻多出了根本數不清的機械生命。
那不是幾個億,也不是幾十億,茫茫多的機械生命密密麻麻的擠滿了附近的虛空,四面八方,各個方向,全部都鋪滿了機械生命。
一切已成定局。
儘力的掙扎,所有的決心,在這一刻徹底結束。
武道權限沒有概念類的能力。
這也就意味着無論面對什麼敵人,武道權限都只能拎着武器去砍。
陳功鳴可以砍的很快。
可是一個渾身上下都是由一個個機械生命構成,身軀龐大到堪比星域的末日投影...
誰能說得清這是由多少機械生命構成的?
無數的機械生命撲過來,就算不還手站着讓陳功鳴去砍都砍不完。
科技權限還有着重組的能力,到了毀滅使徒這個層次,陳功鳴砍死機械生命的速度,甚至都跟不上毀滅使徒重組機械生命的速度。
而且對方也不是真的木頭人。
機械生命也會集火。
不同的武器模塊相互配合,每一次集火,或多或少都可以給他帶來傷害,這麼搞看上去是刮痧,但問題是陳功鳴根本跑不掉。
機械生命一層層圍上來,傷害積少成多,他一次次消耗生命力,最終能是個什麼下場,不言而喻。
這就是他的絕路。
從頭到尾,他就沒打算能贏。
整個鎮安城要塞也沒指望能贏。
就是拖。
拖到要塞後方那位巔峰強者容納了人皇宮邊疆區域的星空,將所有人口轉移。
他會死在這裏。
但他之後還有比他稍弱一線的鎮守繼續拖。
鎮守之後還有指揮使。
指揮使之後還有軍師。
還有...
還有!!!
只要鎮安城不滅,秩序的力量就不可能跨過這道防線。
身為要塞城主,陳功鳴必須第一個上。
也必須第一個死!
轟鳴的炮火瞬間將虛空徹底點燃。
強烈的光芒淹沒了陳功鳴巨大的身影。
陳功鳴猛然狂笑起來,他的聲音震動虛空
,劍氣愈發狂暴熾烈。
虛空之上。
陳功鳴看不到的地方。
龐大的末日投影頭部動了一下,似乎終於低下頭,看了一眼自己腳邊的小蟲子。
狂暴的劍光掃平了一群又一群的機械生命,機械殘骸四處零落。
一個徹底拚命的八級權限戰鬥力...
末日投影有些模糊的臉龐清晰了一瞬,眼神中幽藍色的光芒微微閃爍。
剎那之間,陳功鳴斬出去的閃耀劍光在亮起的瞬間就崩散成了漫天的幽藍色數據,再無半點殺傷力。
末日投影眼眸里燃燒着密密麻麻的恆星,光芒再次閃爍。
陳功鳴巨劍的動作徹底僵硬在了原地。
漫天數據不斷飛舞。
他的腦海中瞬間多出了無數的知識。
一加一等於而。
虛空是黑色的。
恆星會發光,並且擁有能量。
鎮安城要塞屬於人皇宮。
科技權限的八級名為毀滅使徒....
洶湧,狂暴,密集。
海量的,但卻半點屁用沒有的知識在同一時間衝進了陳功鳴的腦海。
茫茫多。
陳功鳴的臉龐陡然扭曲起來,他猙獰的神色還沒有持續一秒鐘,整個人的頭顱就猛然爆開,繼而身體再次潰散成了白色的霧氣。
雜亂而繁多的知識直接超出了他的大腦承載極限,徹底撐爆了他的大腦。
白霧開始飛快的凝聚。
同一時間,末日投影周圍,擠滿了虛空的機械軍團抬起了武器。
集火。
炮聲轟鳴。
身軀剛剛重組的陳功鳴軀體再次炸開。
一切都陷
入了科技權限的節奏。
武道對科技,依舊是穩定盡孝的局面。
末日投影在沉默中伸出了遮蔽虛空的機械手掌。
世界的意志在衝擊着他所有的思維模塊,他沒時間跟這隻蟲子一直耗在這裏,也不想等機械軍團慢慢刮痧,他的手掌伸出來,直接朝着那隻小蟲子抓了過去。
每一根都堪比宇宙宏偉巨構的手指距離陳功鳴越來越近。
就在手指即將觸碰到陳功鳴的時候,末日投影的動作突然頓住了。
“嗒...嗒...嗒”
虛空裏突然想起了輕緩而又有節奏的聲音。
末日投影的手掌瞬間恢復了原狀,龐大的軀體瞬間亮起,幾乎是眨眼間的功夫,一層層護盾出現在了他的身上,不斷加固,流光溢彩。
末日投影開始發出聲音,那不是語言,也沒有內容,而是一種可以掃視所有隱藏生物的特殊聲波。
聲波以遠遠超越光的速度在虛空裏飛快擴散,轉瞬間就擴散到了它可以探查的極限距離。
但卻並沒有任何可以目標。
“嗒...嗒...嗒...”
那聲音在虛空中持續的響着,保持着固定的節奏,不急不緩,不快不慢。
末日投影軀體的護盾還在一層一層的增加,各種科技防護裝置全部開啟。
它的軀體張開了一個空隙,似乎想要將陳功鳴周圍的機械軍團全部收回來。
但空隙張開,所有的機械軍團卻都沒了動靜。
本就冰冷的虛空在這一刻似乎變得
更加冰冷。
所有的機械生命都被凍結在了原地。
“嗒...”
那聲音還在響着。
漆黑的虛空裏突然多了一點白色。
相對於廣袤的虛空,相對於末日投影巨大的提醒,這一粒白色完全可以小的忽略不計。
可白點出現的瞬間,末日投影身上無數層護盾突然同時震動了一下。
那是一粒雪花...
虛空中下雪了。
極致的寒冷似乎凍結了整片空間。
雪花一片兩片三片...
白色越來越多,越來越密集。
轉瞬之間,附近虛空中到處都是鵝毛大雪。
大雪覆蓋了這片戰場,覆蓋了遠處的虛空,紛紛揚揚,一片蒼茫。
飛揚的雪花無聲的穿透了末日投影周圍的護盾,像是刀切豆腐。
渾身上下佈滿了恆星的末日投影張開手接住了一片雪花。
小到可以忽略不計的雪花落在了他手心的恆星中,無聲無息,恆星熄滅了。
一粒雪花,熄滅了一顆太陽...
末日投影巨大到可以碾壓星河的身軀徹底僵硬下來。
“嗒...嗒...”
那聲音越來越清晰。
陳功鳴終於再次重組了身軀,本來已經準備迎接自身命運的他睜開眼睛的第一時間,就看到了在虛空中紛紛揚揚的大雪,聽到了嗒嗒嗒的聲音。
秩序生物可能對這種聲音沒什麼概念,但作為中立生物,陳功鳴可以確定那是回蕩在虛空中的腳步聲。
對方似乎距離這裏極為遙遠,腳步聲伴隨着若有若無的迴音,但
只是仔細聽了一下,那迴音就消失了,腳步聲也變得更加清晰。
茫茫大雪愈發狂暴。
末日投影僵硬的身軀就像是大雪中的一尊雕像,立在虛空,沒有任何動作,只是在不斷的加固身上的科技護盾。
陳功鳴怔怔的看着這一幕。
雪花紛紛揚揚,唯美而夢幻。
陳功鳴的眼神里是巨大的茫然,錯愕,迷惑,不敢置信等種種情緒。
各種情緒不斷的在他雙眼之中翻湧,最終變成了劫後餘生,不敢置信又徹底確信了的狂喜。
他的聲音因為激動帶着明顯的顫抖。
“寒...寒...寒江雪!寒江雪!!!!”
身為鎮安城主,身為武道權限的七級天絕,在有情報渠道的情況下,他自然可以知道很多他必須知道的東西。
與他而言,至尊太過遙遠,巔峰強者高不可攀,那是早已近乎虛幻的信仰,而真正可以讓他,讓他們這些人看到,並且狂熱崇拜的...
“寒江雪...哈哈哈...寒江雪,寒江雪,哈哈哈哈哈...”
陳功鳴不斷狂笑,語無倫次,雙眼通紅,似乎看到了奇迹,雙眼滿是不可理喻的狂熱。
朝聞道,夕死可矣。
且不說他現在已經不用死,即便必死無疑,能看到眼前這一幕,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神形·寒江雪:
寒:劍之極盡,力之極盡,無堅不摧,無物不破。
江:劍氣如狂潮,浩浩蕩蕩,滔滔不絕。
雪:滅絕之劍。
神形·寒江雪:無
法具體分析。
以中立陣營目前掌握的科技權限來看,無法分析的神形,都是真正擁有九級權限潛力的武道神形。
雪花繼續飛揚。
陳功鳴又哭又笑,像個瘋子。
在他彷彿神智都有些錯亂的哭笑聲里,末日投影身上重重的能量護盾被徹底撕裂。
大雪蒼茫而寂靜,唯有星空深處的腳步聲在繼續回蕩。
末日投影身上一顆顆能量核心在無聲中迅速熄滅。
它巨大的身軀上沒有任何傷口,可是整體卻開始從頭到尾的崩碎。
再也沒有任何機械生命。
末日投影崩碎的同時,大量的機械生命也徹底被撕碎成了粉末。
叢生到死,只有一順。
漫天飛濺的機械殘骸里,陳功鳴直接跪倒,姿態虔誠,眼神狂熱,如同朝聖。
他的聲音前所未有的激蕩,熱血沸騰,狀若瘋狂。
“鎮安城主陳功鳴,拜見君天神候!!!!”
“嗒,嗒,嗒...”
末日投影的身影還在崩塌。
自始至終,星空中那道腳步聲都是不急不換不緊不慢,除了聲音更清晰了一些,沒有任何變化。
而隨着大雪落下,末日投影崩解,鎮安城周圍所有的機械士兵也徹底粉碎,整個戰場在短暫的安靜后徹底爆發,到處都是山呼海嘯的狂呼聲:“拜見君天神候!”
“拜見神侯!”
清晰的腳步聲里,一道沒有刻意變大的身影如同虛空裏的一粒微塵,在鎮安城上空一閃而逝,下一步落下,已經直接出現
在了鎮安城後方被真實烙印影響的朦朧區域。
大雪停下。
所有人都得到了君天神候的回應。
只有一聲,清清淡淡:“嗯。”
沒有任何人覺得不滿,不談中立陣營強者為尊的規則,在一場必死的廝殺里,此時此刻,每一個活着的人,都等於是被君天神候救了性命。
而從另一個角度而言,隨着君天神候的出現,鎮安城所有人,都等於是被君天神候瓜分。
這是俗成約定的規則。
從這一刻開始,他們不在屬於人皇宮,而是屬於戰神界,屬於君天神候的麾下。
這是絕對的殊榮。
中立陣營的封號都是很有講究的,無論是時空迴廊還是戰神界,又或者是人皇宮,都有着同樣的規矩。
君王公候卿。
君王是一個層次,那是九級權限的層次。
就如同王不一定比君差一樣。
同一個層次的公候,侯未必就比公爵,大公爵差,有些人之所以是侯爵,也許是因為出道太晚,崛起太快,跟戰力無關,只是因為戰功暫時不夠,所以才是侯爵。
單純的看爵位比戰力根本沒有意義。
看爵位的封號,才是最正經的。
君天神候,所謂的君,本身就有一定的特殊意義。
在中立陣營內部,封號里有君字的,都說明對方出身不凡,要麼是跟某位至尊有關係,要麼是跟某位巔峰強者有關,這個字代表的是出身。
而天侯和神侯無關出身,看的是純粹的實力。
實力不夠,無論
是天還是神,都不配用,這直接關乎戰鬥力,出身再好也沒用,實力不夠就是不夠,也沒人去硬抬。
單字的天候或者神侯,已經是莫大的榮耀和認可,每個大勢力,基本上都會有一個天候,代表的是本勢力中最強的八級權限。
不是單個權限,而是在本勢力內部,所有權限中最強的八級權限。
至於神侯,偶爾會有,但大部分時間都是空缺狀態。
而類似的天候和神侯,在對外介紹的時候,一般都會加上自身勢力的名稱,比如先說人皇宮或者戰神界,表明自己是哪個勢力中的最強八級權限。
但君天神候...
沒有必要說戰神界。
天侯和神侯一起加上意味着什麼?
這不是某個大勢力中最強的八級權限。
而是整個中立陣營,所有勢力,所有八級權限中當之無愧的最強者。
巔峰強者之下的第一人。
一個被人戲稱為炮灰權限的武道權限...
要麼所有人一起平庸,一旦出現真正的強者,往往都是實力嚴重超綱的無解之人。
比如之前時空迴廊的浴血神侯,現在的戰神林軒轅。
再比如現在的...
君天神候·李東城。
單權限,一把劍,漫長時光的打磨,長劍出鞘的那一刻,足以將所有同級彆強者壓的喘不過氣來。
所有人都知道君天神候是皇曦陛下和曦白殿下的小兒子。
但君天神候是在皇曦與曦白回歸併且還沒有復蘇的過程里出生的,這意味
着他根本就沒有吃到至尊血脈的基本福利,比如出生就生命層次飛升,直達七級權限。
那種情況下,李東城一出生就應該是謊言權限的七級才對。
他選擇了武道權限,足以說明那種羨煞旁人的福利,在他這裏不存在。
他的吃到的福利是母親帶來的秩序影響,可以讓他從八級權限晉陞九級權限的時候比別人更加輕鬆,等同於是作弊。
但李東城現在還沒有晉陞九級權限,這一點也根本無法影響君天神候的含金量,所以對於君天神候的封號,整個中立陣營都沒人不服。
即便有,現在也服了。
以陳功鳴為首的鎮安城精銳之前是在人皇宮鎮守邊荒,如今君天神候出手,就代表着戰神界正式入場,他們今後都會是君天神候的班底。
從地位上來說,跟着君天神候,怎麼也比在鎮安城要強。
最重要的是,在人皇宮確認退場的情況下,君天神候來瓜分人皇宮的利益,那麼至少在戰神界退場之前,陳功鳴這些七級權限還有着晉陞到八級權限的時間和機會。
這一點比什麼都重要。
歡呼聲里,陳功鳴重新回到了鎮安城要塞。
要塞內部的氣氛一片熱烈,但喜悅的氛圍里,同樣也瀰漫著悲戚,要塞方面開始統計戰損,有人叫嚷着要慶祝,有人讚美着君天神候,有人孤零零的坐在一旁失魂落魄,想着被強行轉變成機械生命的親戚朋友。
悲歡離合。
劫后
餘生。
陳功鳴的內心逐漸平靜下來,他看着自己守護了很久很久的要塞,很長時間都沒有在說話。
......
要塞後方的朦朧中。
李東城走進來的同時就停下了腳步。
八級權限第一人,君天神候,聽起來響亮,但事實上沒有成為巔峰強者就是沒有。
在這片已經被真實烙印容納收容的朦朧中,即便是八級權限的第一人,也沒辦法移動。
這裏並不能算是傳統意義上那種真正的虛無。
但虛空都被真實烙印容納,這裏已經是另一種意義上的什麼都沒有。
沒有空間,沒有距離,沒有方向,因為什麼都沒有,所以他什麼都不能做。
朦朧之中,一條金色的光線緩緩蔓延過來,慵懶而優雅。
光線在李東城面前停下,變成了一道窈窕修長的身影,是人皇宮目前兩位女殺神之一的琉璃。
她的身影懸浮在李東城面前,衣袂飄飄,聲音柔和而疑惑:“你來這裏做什麼?”
“來看看真實烙印。”
李東城聲音平靜。
“這條線交給你?”
琉璃問道。
所謂的這條線,不止是鎮安城,還有這條線上一些琉璃無法轉移的資源,李東城甚至可以要求琉璃給他留下更多的資源。
這就是瓜分。
“好。”
李東城點了點頭。
琉璃眼神微眯,深深的看了李東城一眼:“你的狀態很特殊啊,而且...”
她臉色嚴肅了一些,眉頭微微皺起:“你身上怎麼沒有印記?”
所謂
印記,是被真實烙印庇護的印記。
作為中立陣營的君天神候,李東城根本不用擔心庇護名額的問題,只要他開口,所有至尊和巔峰強者都願意庇護他到下一紀元,以他的身份,他甚至可以帶上一些本來沒資格接受庇護的人,這是他的個人價值。
而接受誰的庇護,身上就必然會有誰的氣息,這就是所謂的印記。
李東城進了戰神界,以他的重要性,戰神在隕落之前親自給李東城提供庇護才是最正常的,可是直到現在,李東城身上都沒有印記,這簡直離譜。
人皇宮現在確實是最早退場的。
但戰神界沒有了戰神,也不會比人皇宮多撐太久,以錦繡玲瓏的心思,戰神界的庇護名單應該早就敲定了才對,她們怎麼可能把李東城忘記?
“沒有就是沒有。”
李東城語氣沒什麼起伏。
琉璃深深呼吸,認真道:“為什麼沒有?”
想了想,雖然覺得不可能,但她還是開口道:“如果是因為特殊原因的話,我這裏還有名額。”
“不用。”
李東城搖搖頭:“我拒絕了她們的庇護。”
“為什麼?”
琉璃眉頭皺的更緊。
李東城最後雖然去了戰神界,但作為李天瀾和秦微白的兒子,人皇宮對他一直都很關注,為了爭奪歸屬,人皇和戰神還切磋了一次,所以對他的狀態,人皇宮很了解。
在進入星空之前,李東城一直都有着明顯的厭世心理,懶得活着,也懶
得去死,但這種狀態再進入星空后已經緩解了,可既然如此,為什麼在紀元即將終結的時候,他拒絕了庇護?
“因為不需要。”
李東城淡淡道:“紀元終結之前,我會成功晉陞,成為殺神。”
琉璃一時滯住,她甚至還在心裏想了想這種事的可能性。
作為李天瀾和秦微白的兒子,整個中立陣營都不懷疑李東城晉陞殺神的可能性。
可是在這個紀元...
她認真的思索了下,這個可能是有的,但失敗的可能同樣不小。
一旦失敗...沒有接受庇護...
琉璃頓時有些急,語氣也嚴厲了些:“你就沒想過失敗的可能嗎?”
“沒想過。”
李東城看了他一眼:“也不想去想。我不喜歡給自己留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