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章
“兩個屬於不同世界的人相愛,是讓人痛苦的事情。”鄰近的桌子邊,一個中年女人幽幽嘆息。“有多痛苦?”我回頭,看着這個嘆息的中年女人,只見她披着一件白色裘衣,微微捲髮,面孔白凈,眼角有淡淡的皺紋。她年輕時的模樣一-定很漂亮,我猜測。年輕時的模樣?我心裏忽然隱隱一動,覺得這個中年女人自己應該在什麼地方見過。
“很痛苦很痛苦,你無法和他在一起生活,卻又
會在以後的一生中時時想念他。”
“想念誰?”我一-邊思索着自己究竟在什麼地方見過這個中年女人,一邊漫不經心地隨口問道。“想念誰?就是想念....”中年女人眉頭緊皺,她揉着太陽穴:“想念誰呢?誰讓我這麼想念?我知道有一一個人讓我很想念,-定有的!可是,我怎麼什麼也想不起來了?”
“既然忘記了,就別去想它。”我安慰中年女人轉身面對女友:“如果我們分手了,你會忘記我嗎?”
“不可能。”女友搖頭。
“我也一樣,我無法忘記你。我會要你給我一天時間,讓我不眨眼地看着你,把你的樣子深深記入腦海。
“那會看成對眼的。”女友撲哧一笑。
“對眼?眼睛?我知道在什麼地方看到過她了,就在那個男人的瞳孔里。”我一下子跳起,伸手指着中年女人。
“幹嘛呢,公共場合注意點形象。”女友拉我坐
“我看見過她。”我對女友解釋,然後又面對驚詫的中年女人:“我知道你想念誰?因為我見過他,就在不久前,我也見過你以前的樣子。”“他是誰?”中年女人希翼地望着我。
“一個男人,-一個和你生活在不同世界裏的男人你們在一次旅途中邂逅、相愛,發生感情,但你無法和他結婚,在最後一天,他緊緊抱着你、看着你,看了你一天一夜,把你印進了他的瞳孔
“是這樣的嗎?可是我為什麼完全想不起來?”中年女人苦惱地撐着額頭思索。
“我也知道你為什麼會完全忘記那段往事。”我小飲一口已經涼了的咖啡,透過咖啡館的窗玻璃眺望這個北方城市灰暗的天空,這天空下面藏了多少故事啊。
“因為那段往事和你的頭像一起藏進了那個男人的瞳孔,它已經遠離你,而活在那個男人的瞳孔
“為什麼會這樣?”
“因為...因為我相信他很愛你,愛到不願意你受到任何傷害,他知道思念一一個人是很痛苦的事情,他情願自己一個人來承受這份痛苦。所以我
表,在他看你的時候,心中一定不斷在祈求上天不僅要把你的樣子藏入他腦海,連同你的這段記憶也要藏入他腦海。”
“你怎麼知道他的這些想法?”女友好奇地問我
“因為我也是個男人,我也深愛我的女人。”
走出咖啡館,雪還在紛紛揚揚地飄落。“回家吧。”女友牽起我的手。“要不要給爸媽帶些菜回去?”“不用,家裏都有。
“對了,如果你是那個男人,你會怎麼做?”女友翹起下巴,調皮地看着我。
“如果我是那個男人,我不會那麼輕易放棄。我會去改變自己,努力地、認真地改變,適合你的要求,做你喜歡的人。因為我愛你,就必須進入你的世界。當然,要是我怎麼做也無法令你滿意
明末清初,盜賊橫行,世道極不太平。
杭州城外有一座村莊,名叫周家堰,村民專事蠶桑,還產絲綢,比較富庶。周家堰里有一一個手藝極好的裁縫周宏,平日裏專門替達官貴人裁製袍
這天,周宏正在鋪子裏縫製一件絲綢馬褂。他的兒子剛被送去縣城的私塾讀書,他想,那些富家子弟都有馬褂,可不能讓兒子在同窗面前墮了面
突然,村口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叫。周宏打開窗戶一望,頓時手足冰涼:原來,-伙蒙面山賊殺進了村子裏。
山賊挨家挨戶洗劫,他們握着亮閃閃的兵刃,見-個殺一一個,不留下任何活口。
大驚之下,周宏急忙扔下手中的針線,拔腿要從後門逃走。可是,他很快被-把冰涼的刀擋在了胸前.....
山賊已經闖進了裁縫鋪子,一個全身黑衣,綁着頭巾的頭目提着一把七孔大砍刀,架在了周宏的脖子上,惡聲道:“這村裡手藝最地道的裁縫就是你?”
周宏臉色煞白,點了點頭。
黑衣頭目朝門外喝道:“抬上來!”幾個山賊就抬着一具無頭屍體來到了門邊,那頭目又從包袱里提出了一顆血淋淋的人頭,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上,說:“這是我大哥,被官兵追殺砍斷了頭顱。現在,你把他的頭和身子縫起來!”
周宏嚇得六神無主,顫聲道:“我、我只是一個縫衣服的,不會縫、縫人頭....
黑衣頭目冷冷地說:“我大哥要厚葬,怎麼能讓他身首兩處?你縫不了也得縫,否則就要你的腦袋....”說完,他揮起大砍刀,一刀劈碎了旁邊的木椅子。
周宏淌着大汗答應下來。深知今天凶多吉少,周宏想起還在縣城私塾讀書的兒子,定了定神,從桌子下的兩個簸箕里胡亂抓起了-把東西,拿在手心。
幾個山賊將那具無頭屍體抬上了桌子。周宏咬緊牙關,拿起針線,一針-線地將那人頭與屍體縫了起來。黑衣頭目帶着手下去洗劫其他村舍,只留下一個山賊看守。
周宏的雙手沾滿了鮮血,趁看守的山賊不注意,假裝在旁邊的馬褂上抹血,偷偷寫下了血.....兩炷香過去,桌子上的人頭與屍體已經縫好了,-打量,竟如從未斷頭一般。
黑衣頭目洗劫一番后,又回到了裁縫鋪子。他命人抬走屍體,-邊舉起大砍刀,-邊獰笑着對周宏說:“你手藝不錯啊....”
周宏忙跪倒在地,說:“求大爺放過我一一命。我兒子尚年幼,妻子早年去世,若我死了,兒子就成孤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