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不科學的忍者(五)
小雀條件反射般身體一抖,臉色也變得煞白。過了好一會兒,她見蘭夫人只是笑眯眯地望着自己,沒有再說其他話,這才鬆了口氣,強笑道:“夫人說笑了。”
蘭夫人無奈搖頭:“你呀你呀……喜歡一個人不是很好么。”
小雀低下了頭,沒有說話,只將旁邊裝着茶壺和精緻點心的托盤往夫人那邊推了推。
其實,她心裏想的是,如果她有夫人那樣的容貌,她一定會把自己對千野大人的愛說出來。
和夫人比起來,她太卑微了,她的愛同樣卑微,卑微到……連被千野大人知道的資格都沒有。
只要……只要能這樣近距離服侍大人就好,只要這樣她就心滿意足了。
白蘭從垂着頭的侍女身上移開眼神,用雪白削尖的指尖捻起一塊點心,用另一隻手接着放進嘴中。
她說的是實話,喜歡一個人的感覺一定很好吧,可惜,向來只有別人喜歡她的份,她卻從來不知道喜歡別人是什麼樣的感覺。
無論是哪種愛,只要是愛,就算它是一個乞丐對公主充滿渴慕的愛意,就絕對不會是卑賤的。
愛是人類身上最高貴的成分之一。
儘管白蘭沒有,但不妨礙她欣賞這種成分。
可惜,看來小雀目前還不能理解這一點。
小小的一塊點心,三口便吃完了,白蘭拍拍手接過小雀遞來的手巾擦了擦,又接過茶杯,這才開口道:“如果你說出來,我會幫你告訴雄樹君。”
正在摺疊手巾的手指猛地一顫,震住了,小雀的頭卻垂得更低。
良久,她才低聲道:“小雀不曾,從來都沒有……”
真是無趣。
白蘭抿了口茶,滿嘴清香,心中卻再度泛起無味的不耐。
既然當事人都這麼說了,她當然不會再多嘴,將嘴裏的膩味去掉后,她站起身說要去院子裏走走。
這所溫泉別館是專供火之國大名居住,裏面的擺設無一不精,人工塑造的風景也無一不美,光是白蘭目前所在的這處院落便美輪美奐。
正值深秋,楓葉如火,地面上是已經落下的暗紅色,樹上正盛的是正紅色新葉和即將枯萎的黃葉,池塘的水面上也飄着落葉,連空氣都像是被染成這種深深淺淺的艷色。
白蘭慢步來到一株紅楓下,抬頭仰望頭頂深深淺淺、明明暗暗的紅,透過楓葉的間隙能看見天空,秋季的天空蔚藍無雲,尤其是在楓葉的襯托下,藍得彷彿情人眼中的淚。
她情不自禁伸出手,想要碰觸那抹藍色,卻在伸到一半時突然醒悟,復又放下手暗笑自己怎麼突然也變傻了,轉而折下手邊的一枚葉子,拈着葉柄慢慢轉動,仔細欣賞葉片上的紋路。
“小蘭。”一聲溫溫和和溢滿深情的呼喚。
白蘭抬頭,站在檐廊下的不正是小雀暗戀的對象,她目前的金主,千野雄樹么。
清俊的男子依舊穿着黑色公卿常服,手上拿着他從不離身的旭日東升海景圖的摺扇,皮膚白皙,烏髮如墨,眼角下垂,雙目含情,是翩翩貴公子,心懷無限溫柔。
他看着你,彷彿你就是他的唯一。
白蘭拈着紅楓,沖他微微一笑,同樣柔情萬千地呼喚他的名字:“雄樹君。”
都是演戲,不過就看誰演得更真,更讓人感動罷了。
穿着白底紫色胡枝子花紋的少女站在如火的楓樹下,絕色面容被楓葉染得暈紅,狹長嫵媚的眼睛波光流轉,紫色的瞳孔映照着自己的逐漸放大清晰的身影,她的手上還拈着一枚紅葉。
千野雄樹覺得自己彷彿變成了那枚葉子,被那隻纖細白皙的手指拿住,隨意轉動玩弄。他慢慢走近白蘭,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看到她時的模樣。
那時他的車架還沒到達別館,半路上外面的守衛突然起了喧嘩,他用扇子頂開竹簾,透過竹篾的縫隙看見一頭雪白的長發。
少女穿着暴露的古怪衣服,像是忍者又完全不是,昏倒在路邊。她雖然昏迷着,卻像是在沉睡,是安睡在草地上的輝夜姬,陽光落在她的臉上,照亮了整個世界。
“小蘭。”千野雄樹動情呼喚少女的名字,合攏摺扇,牽起她的手,沖她微笑:“遇見你,是我一生之幸。”
“是嗎……”白髮少女拖長尾音輕笑出聲,眼睛笑得眯起,好像很高興的樣子,“那你還真是倒霉呢,幸運值全拿來換了我。”
千野雄樹知道她又在調侃自己,也只有她敢這樣對自己說話,在別人眼中他是火之國大名,而在她眼裏,他只是千野雄樹。
紅色的楓樹下,清俊優雅的青年將白髮少女擁入懷中,兩人的臉上都是恍若蜜糖般的笑容。
遠處的小雀望着這一幕,牙齒狠狠咬住下唇,手指甲扣進了手心裏猶不知,耳邊再度迴響起先前蘭夫人的話:“如果你說出來,我會幫你告訴雄樹君。”
如果她說出來……千野大人真的不會露出鄙夷的目光嗎?
她小雀……真的有資格嗎……
小雀茫然了,後悔了,害怕了。
可惜,沒有人能回答她這個問題。
隔天白蘭剛把千野雄樹這個煩人的傢伙打發走,宇智波斑便準時到她這邊報道。
大概是因為在大名別館裏的原因,這位傳聞中強大的忍者並沒有帶着他的武器,就穿着簡單的高領衫和長褲就過來了。
斑一進屋,白蘭的目光就落在對方垂在身體兩側的手掌上。
手指修長,骨節分明,皮膚白皙,跟她想像中一樣好看的一雙手。
她笑得彎起眼,嘴角弧度拉長,越發像一隻狐狸:“斑先生。”
乍一聽這麼親密的稱呼,斑先是一愣,隨後乾咳了幾聲,手指動了動,似是要蜷起來但最後還是被克制住,復又放鬆下去。
斑告訴自己,今天之所以沒帶手套是因為今天天熱,戴了手套不舒服,所以完全不必在意眼前人的反應。
謊話重複多了,便就成了真的,至少斑就徹底淡定下來,跟之前一樣,走到蘭夫人面前坐下,打開寫輪眼,抬起手,聚集起查克拉。
無論看多少次,這雙特殊的眼睛總是讓白蘭讚嘆不已。
整個眼珠都變成了紅色,當中懸浮着三顆連在一起的黑色勾玉,組成了絢麗又詭異的花紋,看上去不詳卻讓人着迷。
她欣賞了好一會兒,才心滿意足地開口詢問:“為什麼泉奈君和斑先生的眼睛花紋不一樣呢?”
白蘭用手指比劃了一下:“他的長這樣,你的長這樣。”
本來這種事情是不應該跟外族人說的,但考慮到對方連忍者都不是,斑只猶豫了一瞬就坦然相告:“每個人的寫輪眼也不是完全一致。”
“嗯……那就是說,斑先生的寫輪眼和泉奈君的寫輪眼有不同的功能咯。”
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再一次確定她不僅長得好看腦子也轉得快。
見斑默認,白蘭笑容加深,向前膝行幾步探身湊近他,逼得男人不得不向後仰了仰身子。
白蘭假裝沒看到他刻意避開自己的動作,只認真盯着斑的寫輪眼,左左右右觀察了好一會兒后,做了決定:“我還是比較喜歡斑先生……”
她故意停頓了一下,敏銳捕捉到宇智波斑的呼吸在一瞬間變了節奏,這才續道:“的眼睛。”
“……”
宇智波斑冷冷瞪了她一眼,結果沒有接到預想中的害怕,連一點瑟縮都沒有。
白髮紫眼的小姑娘繼續笑得眉眼彎彎,跟偷吃了蜂蜜的小狐狸一樣得意。
所以說,平日裏他只要臉一板族人們大氣都不敢出的情況是怎麼回事?到底是他唬人的功力倒退了,還是白蘭膽子太大?
斑思考了一下,覺得還是因為白蘭膽子太大。
美人的膽子都是比較大的,因為生的好,別人對她們往往更優容,而且這兩者之前往往還都是成正比。
治療就在這樣的日常調戲裏進行,白蘭有一搭沒一搭地撩撥宇智波斑,卻又聰明地把握好了度,每每都在觸及到他認真刻度線之前就停了下來,卡的斑不上不下非常難受,也非常棘手。
他以往從沒應對過這樣的人,進退有度,把握適宜,就算自己再怎麼想跟她拉開距離,但幾個玩笑下來,兩人的關係還是無形中親近了許多。
這讓斑非常苦惱,一想到回去之後又要面對弟弟泉奈的嘮叨,頭都大了一圈,又不能直接對白蘭翻臉,最後只能匆匆收手,宣佈今天的治療結束,然後逃也似的衝出這間熟悉又可怕的屋子。
說真的,治療一個蘭夫人簡直比做一個s級任務還讓斑心累。
見宇智波斑馬不停蹄提地溜走了,白蘭並未攔住他,再加一把火。應該說,這火不應該在這個時候加。
所以她放任宇智波斑離開,沒有一點挽留的意思,弄得宇智波斑又開始懷疑她壓根沒那方面的意思。
如果白蘭真的沒有那個意思,而是他自己自作多情……
斑皺起眉,低頭看了看掌心的紋路。
他的手因為常年戴着手套顯得過於蒼白,在幾個關節處都長滿了厚繭,就是這樣一雙手,殺了無數的敵人,卻拿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少女毫無辦法。
斑握掌成拳,面沉如水——原來是他自作多情了。
比起斑的鬱悶,泉奈則要歡欣鼓舞許多,他就怕斑哥和那個蘭夫人有什麼不清不楚的糾葛,如果真這樣,無論是對蘭夫人還是斑哥,亦或者是宇智波家族都有害無利。
可惜,就在兩人一個放鬆,一個消沉之際,蘭夫人的侍女卻拎着一盒點心送了過來,指名是給宇智波斑的,還說是蘭夫人特意吩咐人做的。
頓時,兩人的心情飛快顛倒過來,斑的嘴角向上挑了挑,泉奈的臉卻拉了下去。
這事連千野雄樹都聽說了,晚上他來找白蘭時假裝不經意地提了一句。
白蘭正打開他送給的摺扇,欣賞上面櫻吹雪的圖案,聽他這麼說后,滿不在乎地回了一句:“畢竟堂堂一族族長天天在這給我看病,我不要謝謝人家么。”
千野雄樹摟住她的肩膀,拉着她靠在自己懷中,撫摸着那頭又長又柔順的白髮:“嗯,也是,他被留在這邊,宇智波族可是一口氣損失了好幾個任務單子。”
白蘭趴在他的手臂上,扭頭看向他:滿臉困惑:“這是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