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淑妃

1.淑妃

八腳的紫金銅爐里,一兩千金的碧辰香,熏熏的燃着,然而此時此刻,立在這鳳棲宮大殿中的宮女們太監們卻全都是屏着呼吸吊著心神,各個膽戰心驚,恨不得把自己變成一隻只木頭樁子今日,皇帝陛下如同往常那般來這鳳棲宮中陪皇後娘娘用午膳,帝后二人興緻不錯,飯後還一起手談一番,誰想偏偏在這時,底下人來報,說是蘭美人被景嬪娘娘弄流產了。

凡是這宮中之人,誰不清楚,皇帝陛下御極七年,膝下卻只有兩位公主,是以對皇嗣之事極為看中,而這位蘭美人,她是什麼時候懷的孕誰也不知道,但她是什麼時候流的產,現在全皇宮裏的人都知道了。皇后杜嘉柔輕輕攥了下自己手中的薄絲帕子,她看着坐在自己身側的夫君,眉宇間透出一絲絲的擔憂,就在她想要張嘴說些什麼的時候,硃紅色的殿門外面,響起大監那長而亮的通傳之聲:“淑妃娘娘到————”

杜嘉柔迅速沉澱心神,望向門邊。

毫無疑問那是一位極【扎眼】的女子,九翅琅嬛飛仙髻,流彩飛花金翟衣,彩霞煙雲鳳尾裙,五彩緙絲盤錦帶,牡丹花紋蜀錦鞋她好像是要把世間所有艷麗的色彩都掛在身上一樣,整個人是金光閃閃,好一個鮮艷奪目。

此女便是淑妃烈明艷。

“臣妾參見皇上、參見皇後娘娘。”淑妃雙膝跪地行了個大禮。

皇后杜嘉柔患有頭風病,久不理事,這幾年滿宮上下都是她在打理,那麼自然而然地此次蘭美人出事,她作為掌宮之人,自然也是難辭其咎。

上官明喧掃了眼這個跪在地上的女人,然後在無人看到之處輕輕抽動了下眼角。

“淑妃。事情的經過你應該都已經知道了吧!”上官明喧淡淡地問道。

烈明艷跪在地上口齒清脆地回道:“回皇上的話,臣妾已經知道了。臣妾監宮不利,有損皇上信賴,實是罪該萬死,請皇上責罰。”說完,再拜。那滿臉的自責,誠懇的語氣,羞愧的眼神,實在是給人一種非常真誠的感覺。

上官明喧沉默不語,皇后杜嘉柔此時卻柔柔開口道:“這件事情是誰也沒有想到的,與淑妃妹妹卻是沒有多大關聯的。”

上官明喧好似被皇后勸動了一般,本是緊皺的眉頭微微鬆了一下。

“看在皇后的面子上,你的追責日後再說。”上官明喧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只是景嬪一向以你馬首是瞻,如今她惹出這樣大的禍事來,依你看該如何啊?”

烈明艷把皇帝的話在自己腦子裏轉幽了一圈,景嬪出身平平,能夠一路順風順水的從一眾宮妃中脫穎而出,除了她本身姣好的容顏外,靠的全都是淑妃烈明艷的一路栽培,然而,人若是得到的太多,習慣了順豐順水,那脾氣也就開始見長了,自一年前,景嬪生下一位公主后,性情便日益驕蠻,最終闖下今天之禍。

“回皇上的話。半個時辰前,景嬪與蘭美人在御花園中偶遇,后發生口角,景嬪罰跪與蘭美人,后倒置龍嗣流產,景嬪自是大有其罪,只是這件事情說到底,景嬪也是無心之失,她根本不知道蘭美人懷有身孕,臣妾還請皇上看在寶和公主的面子上,暫且繞她一回,至於懲罰,不妨降其為昭儀,再閉門思過半年,抄罰經書以祈上天保佑那個無緣降世的孩子。”烈明艷看着皇帝不急不緩地說道:“至於蘭美人那裏皇上也該升其份位,權當補償一二。”

上官明喧看了眼身邊的杜嘉柔,沉吟道:“皇后以為如何?”

“淑妃妹妹處置妥當。臣妾並無異議。”

“嗯。如此,便這樣辦吧。”上官明喧站起身,頗為意興闌珊地說道:“難得的好興緻,都被破壞了。柔兒,朕先回養心殿了,改日再來看你。”

杜嘉柔緩緩起身,白凈的臉上綻放出美麗的笑容,就見她略帶調皮地彎了彎嘴角,也不行禮,站在那裏就像是目送丈夫離去的普通女子那樣笑着說道:“臣妾等着皇上。”

上官明喧滿是溫柔地看了她一眼,然後便轉身離去,走的時候卻瞟都沒有瞟一眼跪在那裏恭送着他的烈明艷。

送走了皇帝,烈明艷也沒多呆,客客氣氣地跟皇后道了別,她便風風火火地又殺了出去。

一回了雲台宮的淑妃娘娘那張臉唰地一下就拉了下去。

“景嬪那個蠢貨。”烈明艷忍不住跟自己的貼身宮女抱怨起來:“白費本宮在她身上費了那麼多的心力,真是個上不得檯面的女人。”那個蘭美人不過就是個罪者庫的出身,雖被皇帝臨幸過幾次,但到底位卑身賤,時間長了皇帝的新鮮感過了,還不就是個被扔到後腦勺的存在,你說你一個嬪位的娘娘,去欺壓這樣的人有意思,有臉面嗎?

“景嬪的確不像是原先那樣聽話了。”溪雨一針見血地說道:“她是對娘娘起了旁的心思,生怕娘娘您會把寶和公主從她身邊奪走。”這滿宮裏的人其實都知道,淑妃這麼提拔景嬪,實是期望對方的肚子爭氣,生下個龍子來,高等嬪妃用低等嬪妃的肚子來生子的事情在這后宮裏面也是很常見的。

烈明艷聞言先是不屑一顧的嗤笑一聲,半晌后,一雙眸子卻漸漸轉冷。

“蘭美人那邊給我盯緊了。”烈明艷淡淡地說道:“本宮不相信這件事真的是個巧合。”

“是。”溪雨躬身道:“奴婢這就吩咐下去。”

半月之後,淑妃烈明艷親去玲瓏閣看望蘭美人,不,現在人家是蘭貴人了。

蘭秋容跪在地上臉上的表情謹慎而恭敬。

相比於以仁德寬宏為名的皇后,這位掌六宮事的淑妃娘娘可就厲害多了,但凡是那些不長眼睛惹着她的,沒有一個能有好下場的攝與她的赫赫之威,宮裏面的這些女人,可都不敢去觸怒這隻【母老虎】。

“婢妾蘭氏見過淑妃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蘭秋容大禮拜道。

“妹妹快起來。你身子骨還弱,不可行此大禮。”染着鸞尾花汁兒帶着鎏金甲冒兒的素白玉手矜持的伸出,光聽聲音,倒顯得有幾分親切。蘭秋容乖順的道了聲是,然後在身邊侍女的攙扶下緩緩起身,雖然已經將養了半個多月,但她臉上的氣色看起來依然十分的蒼白,整個人也單薄的厲害。烈明艷上下看了她一眼,心理有了普。蘭秋容的確是皇帝喜歡的那款,雖現病體未愈,但光以容貌來說,這滿宮裏上下也能排的上號了,怨不得景嬪看見她就會【激動】了。

請了淑妃娘娘坐於主位,二人坐下說話。

“婢妾多謝淑妃娘娘的撫照。您送來的那些補品和藥材,太醫說都是頂好的東西。”蘭秋容美麗的面龐上有着深深地感謝,還有一絲絲羞賤的慚愧:“不怕娘娘您笑話,婢妾命賤福薄,還從未用過這樣珍貴的東西呢。”蘭秋容是罪者庫的出身,所謂的罪者庫,裏面的全都是一些犯官的女眷們,她們平日裏要做很多的臟活累活,可以說所能得到的待遇比宮女都不如,是宮裏最低賤的一種。

烈明艷看着蘭秋容那一副小白兔樣的自羞自慚的表情,臉上卻露出不可置否的樣子,既不說話也不答覆,就那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這時間一長,蘭秋容就受不來了,一抹不安染上心頭,她情不自禁地叫了聲:“娘娘?”

“你們都先下去。”烈明艷淡淡地說道。

於是幾秒鐘過後,屋子裏面除了烈明艷身邊的溪雨外便在無一個多餘的侍人。

“命賤福薄?妹妹何須如此自輕自賤,依本宮看,妹妹你冰雪聰明,算無遺策。日後在這深宮裏必也能步步高升,前途錦繡啊!”烈明艷丹朱含笑,眼中卻帶着一股煞意。

蘭秋榮心中一緊:“淑妃娘娘這是何意。婢妾實是不明白。”

“非要本宮把話說透了嗎?”烈明艷前一秒還笑着,下一秒卻九天雷霆般震怒而下:“蘭氏你好大的膽子,你明知自己腹中胎兒不保,為避免自己落個護嗣不利的罪名,便故意與景嬪發起衝突,最終成功把罪名嫁禍在她的身上,蘭氏你可真是聰明啊!”自己內心深處最為恐懼的一點被人當面揭開,蘭秋榮霎時風雲突變,本來就蒼白的臉色,現在更是白的一絲絲血色都沒有了,然而儘管內心恐懼的不得了,但她更是深知,此時此刻自己絕不能有半絲的軟弱。

“淑妃娘娘怎地如此血口噴人。”蘭秋榮猛然站起身,身姿因激動而瑟瑟發抖,就聽其強辯道:“我雖位卑,可也不能如此任人糟踐,還請您與我一同去皇上那裏,分說個明白。”

烈明艷看她那副死鴨子嘴硬的表情,冷笑道:“若無十分把握。本宮會說這樣的話嗎?罷了,今日便要你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溪雨把東西給她看看。”

溪雨道了聲是,隨後把手中錦盒打開,及其穩重地呈給了蘭秋容。

蘭秋容看着裏面的幾樣東西,雙腿頓時一軟,砰地下跌坐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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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妃不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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