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五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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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少陵對他點點頭。
“少陵師兄!”魏珏噌地一下竄到張少陵面前,哀嚎道,“我不想外放修行!我想和師父告假……”
“能不作死就不要作死。”夏無胤閑閑地輕笑一聲,“前幾天還摩拳擦掌,信心十足地說要通過修行,好能參加鬥法大會呢,這就怕了?”
魏珏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蹦三尺高:“誰說我怕了!我只是……”
張少陵在青竹閣門口停住腳步,回頭看了一眼毛毛躁躁的魏珏。他微微蹙起眉,淡聲說道:“魏師弟。”
魏珏立刻蔫了,閉上了嘴。
“……”張少陵見他如此怕自己,不禁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淡笑,“……修行加油。還有,不要去賭坊賭錢了,記住我那天和你說的話。”
說完他轉過身,袍角在門外一閃就消失了。夏無胤凝視着他離開的方向,魏珏捅了捅他,小聲道:“我怎麼覺得……少陵師兄像是有事?”
夏無胤垂下眼帘,神色晦暗:他也覺得,適才那一刻的張少陵就像是要交代後事一樣,似乎他正面臨著什麼巨大的危險,此一去就再也不會回來。
他不由得嗤笑——怎麼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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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少陵步履迅捷,對周圍的竊竊私語和指指點點照例充耳不聞,身形掠過那些目光各異的青雲派弟子,他很快來到了青雲主峰。
青雲主峰上終年積雪,融化的雪水匯聚在一處,順着山路流淌而下,匯聚成環繞着青雲山的玉盤溪。這裏是師父、師叔及師伯的清修之所,除去大弟子葉灼光,再沒有其他弟子來過。
張少陵來到斷風崖上。山風凜冽,將他青色的衣袍吹得臨風飛舞,宛若一道青色的流雲。他俊美無儔的眉眼沐浴在朝霞之中,晨光順着他的側影流淌而下,如同一幅筆法雄渾的寫意畫。
柳雲鶴已經站在那裏。他依舊穿着那身灰色的袍子,鬚髮皆白,袍袖飛舞,看上去縹緲直如乘風而去。張少陵來到他面前,跪下行禮:“弟子張少陵,拜見師父。”
“起來吧。”柳雲鶴將他扶起,上下打量他一番:“都準備好了?”
張少陵道:“是。”
柳雲鶴解下腰間的玉簫:“此物暫時借你,用以召喚大鵬。”
張少陵雙手接過。玉簫通體潔白,毫無瑕疵,渾然天成。他將玉簫舉到唇邊,吹響了第一聲。
簫音隨山風散開,餘音裊裊,悠然蒼涼。不多時,張少陵便感到頭頂一暗,一隻巨大的鳥遮天蔽日,正緩緩落下。它背如泰山,雙翼伸展若垂天之雲,絕雲氣,負青天。張少陵縱身躍上它寬闊的背,向下望去,正對上柳雲鶴含着笑意的眼眸。
“少陵。”柳雲鶴的眼中劃過一抹奇異的光亮,充滿對自己弟子的自豪和欣賞,“臨行前,為師尚有一句話要問你。”
張少陵道:“師父請講。”
柳雲鶴的目光從張少陵左胸前的凸起上一掠而過。蛋殼內的鳳荀微微一驚——他在一瞬間感到柳雲鶴的目光似乎看透了自己,也看透了他其實身為人的事實。他微微挑起眉,唇邊綻開一抹似笑非笑:這位柳雲鶴前世未能結交,看來是他前世的遺憾。
柳雲鶴朗聲道:“少陵,你可是真心喜愛你的靈獸?”
張少陵微微一怔:“是。”
“你是否是因為它是神鳥鳳凰,才如此百般呵護,甚至不惜以身犯險孵化它?”
鳳荀心頭一跳。他前世的死敵,今生陰差陽錯的飼主……以他對魔尊的了解,無用的東西絕不會留着,就算少年魔尊是因為他身為鳳凰才會如此,他也不會意外。他並未認張少陵為主,張少陵也沒有用契約束縛他。只要孵化出殼,是去是留,其實全在於他。
他無意識地屏住呼吸,雖然一如既往掛着從容淡定的微笑,但心底卻隱隱湧上一絲自己也無法控制的緊張。就像前世他們被困幻境,張少陵脫口問他的那句話——“你是不是為了我?”
那時向來妙語連珠、能言善辯的玄霄仙尊首次感到一絲窘迫和緊張。重活一世,張少陵竟然又一次讓他有了這種感覺……
張少陵的表情有些困惑,但他仍然回答了:“就算它不是鳳凰,我也會孵化它的。”他停了一停,“它是我的,我就會對它負責。”
柳雲鶴又說了些什麼,鳳荀卻沒有聽清。他安坐在蛋殼裏,自重生以來,首次無聲地、發自內心地笑了。
嗯……死對頭貌似真的沒有那麼討厭了。其實……他也未曾真正討厭過他。
張少陵皺眉道:“是師姐她……”
柳雲鶴擺擺手:“為師在殿外觀察多時,可否把它借為師一觀?”
張少陵猶豫了一下,最終把手裏的蛋遞了過去。柳雲鶴檢視一番,捻須笑道:“少陵,這次你可交了好運。”
張少陵眼裏透出一絲疑惑。
“這是一顆鳳凰蛋。”柳雲鶴笑道,“鳳凰本就是極其稀有的神獸,最後一次有人見過鳳凰,是在數百年前的蓬萊島上……沒想到,為師有生之年居然還能親眼見到一顆鳳凰蛋。”
葉灼光低着頭,眼裏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蘭馥低低啜泣着,用狠厲痛恨的眼神瞥了一眼張少陵。張少陵沒有說話,但眼睛亮了幾分,透出一抹淡淡的欣喜。
“你既然撿到了它,便是你們有緣。”柳雲鶴把蛋放回到張少陵手裏,“一會兒事情處理完了,你留下,為師有事交代給你。”
張少陵接過鳳凰蛋,輕聲應下。
“灼光。”柳雲鶴的目光轉向葉灼光,帶了幾分嚴厲,“本派門規第一條是什麼?”
葉灼光迅速低頭:“忌同門相殘。”
“你們拜入我門下,修仙練劍,是為了降妖除魔,而不是為了把劍指向自己的同門!”柳雲鶴擰起眉,“少陵入門時,為師曾囑咐過你什麼?”
葉灼光停了一停:“師父說,張師弟天資聰穎,然命中有大劫,要弟子多加照顧。”
“你是我開山門大弟子,我向來對你寄予厚望,可今日,你的行為實在有失大師兄的風度和體面。”柳雲鶴淡淡道,“為師罰你去後山清掃落葉,為期十五天,望你靜心思過,不要再犯。”
葉灼光的眼裏閃過一抹不甘,但他仍然恭敬低頭:“是,弟子謹遵師命。”
柳雲鶴又看他半晌,方才挪開目光,落在蘭馥身上:“命你前來協助灼光,是為師錯了。”
蘭馥揚首想要分辯幾句,柳雲鶴擺擺手制止了她:“你諷刺少陵出身微賤,剋死他家人……當年你也是孤兒,命中帶煞。為師將你收入門下,悉心教導,不想卻教得你如此跋扈。從今日起,去臨風崖思過三月,下一批外放弟子的修行,就交由灼光安排。”
臨風崖三面都是懸崖峭壁,山路極其陡峭險峻,偏僻難行,就算是青雲派弟子都很少有人去。現在已經是十月,很快進入十一月便會下雪,那裏的條件更是苛刻艱苦。然而柳雲鶴既然發了話,蘭馥也不敢不從,滿心的不甘化作一聲低低的嗚咽,只能低下頭去。
鳳荀安坐在蛋殼裏靜靜聽着。前世他接掌玄霄派時,柳雲鶴已經故去,因此無緣結交。但……柳雲鶴是因何故去的,他卻半點印象也沒有了。
“灼光,蘭馥。”柳雲鶴淡淡道,“你們二人思過期間也要勤加修鍊,不可荒廢課業。臘月初一,你們還要參與。”
二人低低應了,柳雲鶴揮一揮手:“退下吧,少陵留下。”
鳳荀輕輕蹙起眉:臘月初一是什麼日子,他總隱隱約約覺得熟悉,一時半刻卻又想不起來。葉灼光與蘭馥向門外走去,臨出門之前,葉灼光回頭淡淡看了張少陵一眼,蘭馥則投給張少陵一個極狠辣的眼神,隨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柳雲鶴示意張少陵坐下,微微蹙起眉:“少陵,你外放修行去了赤安林?”
張少陵抿緊唇,輕輕點一點頭。
柳雲鶴長嘆一聲:“灼光和蘭馥這兩個孩子……”他臉色陰晴不定,思索了片刻:“這件事你受委屈了,為師會處理此事。不過……你表現得不錯。”
一絲笑容出現在他臉上,帶着對眼前這個年輕弟子的激賞和讚歎。赤安林兇險異常,張少陵這個新晉弟子,做到了許多苦練數十年弟子都未必能做到的事情,柳雲鶴不禁欣慰地道:“沒想到你此去還有奇遇。關於這顆鳳凰蛋……”
張少陵微微皺眉:“它有什麼不妥嗎?”
“沒有。”柳雲鶴笑道,“只是它的孵化有些麻煩。原本鳳凰蛋是由雌鳳在梧桐樹上孵化,可它現在離了雌鳳,為師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孵化它。”
張少陵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手裏的鳳凰蛋上。它依然很安靜,像一個乖巧而無害的孩子,他能感到它的內部傳來極強的靈力波動,像高山上淙淙而下的雪水,純凈明澈,強大卻溫和。
它是他的,即將是他的第一隻靈獸,陪伴他度過此後的漫長歲月。張少陵想起它出手燒了蘭馥的衣物,不可否認,那一瞬間他的心底竟然感受到一絲報復的痛快和首次被關心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