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強抱
凌蕭眼睛微眯,握着琉璃杯的手緊了緊,右手中的迷針以已夾穩在指尖,隨時準備射出去。
她緊緊盯着它,它卻一動之後,再無動靜。
儘管如此,凌蕭卻不敢有絲毫的懈怠,反是在漫長的對恃中額際滲出些許冷汗。
無需問為何,任誰面對一個分分鐘能要你命的傢伙,也做不到淡然。
更何況她要做的,是故意激怒那傢伙,讓它來攻擊她!
已經半個時辰了,它仍是一動不動,饒是她體力再好,也已支持不住。
不知是由於緊張還是累,總之,汗水已將衣衫濕了個透。
現下雖未入冬,可到底是晚秋,又是早上五六點鐘的樣子,可以想像在這樣的溫度下,她已經冷得快不行了。
想到這,又忍不住把靖王罵了個幾百遍。
沒錯,自從中了那什麼仙人醉,她就格外畏冷,平日裏連碰個冷水都會小腹刺痛,更何況現在……
或者,她該故做不支?
嗯,凌蕭即刻便這樣做了,眼睛一刻不敢離開它,動作卻已佯裝放鬆。
剛抬手撐了撐額,那蛇便猛地躍起,疾速攻向她,凌蕭立馬出針射向它,同時驚險躲過。
她在針上塗的毒藥,並不是立時見效的那種,而是大概半刻鐘才會見效的。
她不能讓它立時倒地,否則她無法取到毒液。
反觀這蛇,一攻不成,便擺出了眼鏡蛇的標誌Xing動作,如夜般的眼睛死死盯着她,隨時準備下一次攻擊。
雙方再一次陷入了僵持,她不能再等下去了,否則那蛇的毒藥就該發作了。
她下的是重葯,一但倒下,要等它再次恢復,就在三天後了,那樣的話,那男人會暴走的。
思及此,她便迅速射出一針,故意射偏,卻也激怒了它,它果然攻來,凌蕭抓住時機,迅速將杯子送入蛇口。
雖未直接接觸,卻仍是深深感受到了蛇口的力道,若非她在琉璃杯沿鑲了一層金屬,這杯子非叫它咬碎不可。
見順利收集到足夠的毒液,時間也差不多了,它果然應聲倒地,那深深的眸子裏,是不甘吧,還是恨呢?
無暇顧及它,便趕忙處理好毒液,將其裝入她事先叫人備好的“注射器”中,向馬廄去了。
別問她為什麼這麼急,她現在只想趕快做完,然後趕快去睡覺,她已經快要困死了。
懷着悲憤的心情來到了馬廄,大概掃了一眼,她便辨認出了那男人的馬。
為什麼這麼說呢,因為,馬如其人!
一副“你們這些愚蠢的人類”的樣子,拽得跟二五八萬似的,簡直太欠抽!
一想到要給那男人的馬注射眼鏡蛇毒,她就爽得不行不行的,哈哈哈,欺負不了他,她還欺負不了他的馬嗎?
頓時,凌蕭困意走了大半。
儘管如此,凌蕭仍是小心翼翼地注入,未曾有一絲隨意,這便是她,生活歸生活,工作歸工作。
再度暗爽一遍,便轉身欲走,哪知那馬卻忽然長嘶一聲,馬身躍起,將前蹄抬得老高,向她踏來。
事發突然,她一時急於閃躲,便唯有拼着受傷的代價,生生撞在一旁的柱子。
凌蕭分明地聽到“咔”的一聲,她知道,她的左臂骨折了,哪知那馬似乎還不肯罷休,癲狂之態仍未停止,凌蕭正欲起身,便看到它再度向她攻來。
凌蕭知她避不過了,這一踏直衝她心臟而來,任她再怎樣,都定是活不成了,閉上眼,等待那致命的一擊……
凌蕭突然發現,她一點都不想死,這一世,她有選擇的權力,她可以為自己而活,明明該是怎樣自由痛快的人生,卻偏偏現在,她還什麼都沒做,便要這樣死去了嗎?
而且還是及其屈辱的,死在一匹瘋馬腳下?
卻就在此刻,她聽到“碰”的一聲,緊接着便是馬轟然倒地的聲音。
她睜開眼,是靖王?!
有那麼一瞬間,凌蕭想撲到他懷裏,真的。
那一瞬間,她心動了,她肯定。
然而,當看到他那冰冷的目光的時候,她忽然間明白了什麼。
沒錯,他匆匆趕來,只為救她,卻不是為她的命,而是為她的利用價值。
他的毒,只有她能解……
心中頓時一片悲涼……
靖王看到仍躺在地上的女人,冰冷開口:“注射毒液之事,為何不通知本王?你可知你身上背着多少人的命?竟以身犯險!你若……”
聞言,凌蕭不顧臂上的傷,“騰”地站起身,截斷了他的話:“我若死了,也不過爛命一條,連累了靖王殿下,卻是萬死難贖!?”
靖王皺眉,難得的解釋道:“本王不是這個意思。”
“你不是這個意思,又是什麼意思?”說著,凌蕭淚便流了下來。
凌蕭繼續哭訴道:“從小到大,有誰在乎過我的生死,有誰在意過我的感受,我就不會痛嗎?!”
就在此刻,腹痛絲毫不怕在她傷口上撒鹽般地襲來。
凌蕭一邊用一隻未傷的手捂着小腹,一邊質問道:“我不過受皇命所迫嫁給你,你卻如此敵視我,侮辱我!婚禮上多番羞辱便罷,還將那吃人的毒藥餵給我,將我扔給一群侍衛!你為何不幹脆殺了我?你知道我有多疼嗎?!”
聽着她那已經失去理智的哭喊,他知道,她的毒又發作了。
她剛剛所言,雖不全是他的意思,他卻也難辭其咎,對一個女子來說,終究是過分了些。
那仙人醉之毒,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當初父皇之所以會臨幸身為宮婢的母妃,便是因中了這仙人醉。
饒是以父皇之毅力,都不曾撐過此毒,可想而知,她當初是受了多大的苦。
也正是如此,父皇從不願多看母妃一眼,外人都道是因母妃出身卑微。
卻只有母妃自己知道,父皇不肯看她,是因為她的存在,時刻提醒着父皇,那失去理智,背叛所愛的一夜。
若非母妃僅一夜便懷了他,父皇早便將她殺了。
別的女人是母憑子貴,偏偏在母妃身上,卻是憑著兒子才能活!
所以當他看到她身中此毒,卻仍保持理智時,他想留下她。
為了不失去一個人才?也許吧。那現在呢?
她說他是為了利用她,可他深知不是啊,當暗衛來報,說她往馬廄去了的時候,他是純粹地擔心他的馬會殺了她啊!
此刻看她如此痛苦,他便想出言相勸:“好了,莫要再說傻話,這便回去吧,你今日也辛苦了。”他覺得還是先處理臂傷為好。
凌蕭卻也沒聽出他話中難得的溫暖,畢竟她實在是太疼了,她只聽到一個字——傻,所以——
“對,我傻!我傻了才會替你解毒!你的毒關我什麼事!你的將士關我什麼事!你們靖國的事關我什麼事!你……”
沒有再說下去,因為那男人……抱了她!
他實在聽不下去了,他真不明白,這女人的理智怎麼就找不回來了。
還好他之前問過蘇津,蘇津告訴他,對付不聽話的女人,只要強抱了,遲早會乖順的。
所以他試了試,別說,還真是奏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