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狩獵

十五歲，鴻凌又是孑然一身了。老漁夫三年前去世的時候，將房子與船都留給了他，但是他知道，村子裏的生活不是他想要的。

他艱難的學會了這個世界的語言與文字，一點一滴的摸索着，行進着。他知道，終有一天，他會離開這座村子，到外面的世界，看看那廣闊的天空。

“鴻凌，在家嗎？去打獵了！”咚咚的敲門聲，很快便傳來鐵牛年輕而粗狂的聲音。鴻凌笑了笑，開門走了出去。

隱龍村地處十萬大山邊緣，是一個十分普通的小村落，但是卻盛產皮革。村中除了年老一些的老人無法打獵或者打漁之外，年輕人一般都會隨着獵隊進山。鴻凌很喜歡這種與野獸搏鬥的生活。

他此時，已經完成了修鍊的所有準備工作，但是依舊無法凝結出真氣，這令他苦惱不已。胎中之謎已經完全被他以神格生生的擊毀，而且此時他也已經擺脫了吸血鬼的桎梏，可以完全生活在陽光下，不再吸任何一滴血，也不再畏懼銀器。

但是，他依舊無法修練出哪怕一絲一毫的真氣，用鐵牛的話說，就是無法完成覺醒。覺醒，是這個世界的武道修士必須經歷的過程。每一個修行的人，被人們稱之為修士，只有完成覺醒，修士才會在體內產生真氣。

而且，這個世界對於修士的等級有着明確的劃分，就目前鴻凌所了解的，大致可以分為：煉精化氣、鍊氣化神、煉神還虛、煉虛合道四個大境界，每個大境界又詳細劃分為初期、中期、後期、大圓滿四個小境界。至於煉虛合道往上的境界，隱龍村格局太小，根本無法接觸到這樣的信息。

鐵牛幾個月之前，已經完成了覺醒，體內有了一絲真氣，雖然還未步入煉精化氣的程度，但是實力強橫。他是這一支十幾人的獵隊中的佼佼者，鴻凌也是。

因為鴻凌敏銳的洞察力，使得他總能率先發現獵物，規避危險。其實鴻凌也是有苦難言，他的元神與肉體融為一體，根本無法出竅。但是，神庭內卻還有魂力在，這些魂力經過他的調動，可以將他的意識發散出很遠，一有風吹草動，他馬上就能感應到。

此時，鴻凌體內的魂力在周身的經絡穴竅中快速的運轉，發散出去，周圍的一切清晰的映入他的腦海中。

“等等！”鴻凌說道，此時他們已經離開十萬大山的外圍，闖入了凶獸出沒的獵區。“前方，有一頭花豹，潛伏在那一棵大樹上！”

眾人瞬間停了下來，他們知道，鴻凌可不是隨口亂說而已，這個少年的強大，哪怕是已經完成覺醒的鐵牛都打不過他。

“弓箭！”鴻凌向後伸手，很快，一柄鐵胎弓便被人送到他的手裏。少年張弓搭箭，弦滿如月，身形宛若振翅的鴻鵠。

砰，一道流光射出，那暗含了少年魂力的箭矢破空而去。

嗷，一陣凄慘的豹吼，從前方傳來。鴻凌收起長弓，帶領眾人快速沖了過去。一頭長達三米的金錢豹，靜靜的躺在地上，嘴角溢血，一身的皮毛光潔無比。

鋒利的箭鏃。直接從它的右眼穿過，刺入腦海中，一擊致命。

“嘖嘖，不愧是鴻凌，怪物一般的洞察力與力氣，輕而易舉的就擊殺了這個大傢伙！”鐵牛在金錢豹的毛皮上左摸摸右捏捏，臉上滿是讚歎之色。

鴻凌頭皮發麻的看着他放光的雙眼，心中一陣惡寒。這個近兩米高的粗狂少年，此時正目不轉睛的盯着他，像是在打量着小媳婦的流氓。他此時氣不打一處來，抬起腳，對着他的屁股狠狠踹去。

“鐵牛，你說誰是怪物呢！你見過像我這麼英俊的怪物？”鴻凌捋了捋劉海。

鐵牛很認真的盯着他看了一陣，然後又看了看周圍的獵戶，認真的搖搖頭。

“說真的，除了俺爹，我還沒見到過像你這麼英俊瀟洒的獵戶！”他看向此時正撓着褲襠而且很粗狂的自家老爹，一臉崇拜的說道。

鴻凌瞬間石化了，這個邏輯，怎麼聽起來這麼變扭呢？

一行人飛快的將金錢豹抽筋扒皮，削肉剔骨，很快，地面上就只剩下一副骨架。心滿意足的眾人再次向著叢林深處走去。

鐵牛伏在地上，看着前方那一頭正在食草的麋鹿，臉上擠出一絲笑意。同樣趴在他身邊的鴻凌與眾多獵戶，看見他神經質般的笑意，又看了看他身上不斷跳動的肌肉，眼角抽搐得厲害。

鐵牛可不管那麼多，他已經成年了，只要這一次進山能夠獵到足夠多的獵物，那麼回去他娘就會給他說一門親事。女方家是他已經很熟稔的青梅竹馬，同樣健壯的體格，按照他娘的話說，是個生娃的好胚子。

鐵牛一把抹去嘴角的口水，慢慢的抽出身後的一柄長矛。他迅速的站起身，發足狂奔，身上湧起一股微弱的氣機。他握着長矛的手，慢慢的湧出一股乳白色的真氣，灌入長矛之中。

那食草的麋鹿，見到有人，飛快的逃開。這種林間的小精靈，一旦玩命的跑起來，就是駿馬也追不上。

“嘿嘿，哪裏跑！”鐵牛驟然停住腳步，藉著巨大的沖勢，身體一個飛旋，手中的長矛已經狠狠甩出。

那巨大的麋鹿，瞬間被快如閃電的長矛貫穿了頭顱，狂暴的真氣，直接將它的頭顱炸開。留下一對鹿角與龐大的無頭屍身。

鐵牛收不住身體的力道，瞬間在地上不斷的向前翻滾着，他一骨碌爬起來，頭上嘴中還有身上滿是草屑。

眾人一陣歡呼，直接沖了過去，再次扒皮抽筋。鐵牛拎着鹿角，晃悠悠的走了過來。

“凌子，這鹿角，送給你了，我知道你喜歡喝鹿血！”他看着此時正在發獃的鴻凌，將鹿角在少年面前晃了晃。

“哦，好，我收下了！”鴻凌依舊在沉思着方才鐵牛的那一擊。他想從中找出自己無法覺醒的關鍵。但是卻失望的發現，那是徒勞無功。

“看來，我還是並不具備覺醒的契機！”他長長嘆了一口氣，終於不再執着，而是轉身跟着鐵牛他們繼續打獵去了。

時光飛逝，半個月之後，一行人興奮的走出十萬大山，每一個人的身上，都背着一紮捆的毛皮。鴻凌看着身後依舊完整的眾人，心中的大石頭終於放了下來。

他知道，自己終於將他們安全的帶出來了。兩世為人，讓他明白了真情的可貴，這些淳樸的山民，已經被他當成了自己最親的人，他不希望他們中的任何人出事。

“今晚，點起篝火，大家來喝個痛快！”獵戶頭子老李吼道，眾人頓時歡呼起來。

女人們忙着處理打回來的獸肉，男人們則一點一點的整理着皮貨。鴻凌百無聊賴的看着忙忙碌碌的眾人，眼中滿是笑意。

巨大的篝火堆燃燒起來，自釀的烈酒，還有新帶回來的獸肉被女人們烹熟了端上長桌。新鮮的果蔬擺滿了整張桌子，鴻凌歡呼一聲，加入了男人們喝酒吹牛的行列。

到處是亂跑的小孩，他們此時手上要麼抓着油膩的獸腿，要麼就是拿着木質的刀劍，或者是從城裏帶回來的呼呼轉動的小風車，相互追逐着。

鴻凌很喜歡現在的這個樣子，生活總是充滿了希望，充滿了璀璨的火光，還有濃烈的美酒。

他看着憨厚的鐵牛紅着臉掏出被他壓壞了的鮮花，送給了個頭比他還要高一些的虎妞，看到了老李叔又在敞開胸膛跟鐵牛他爹掰手腕，看到了那些含羞的少女們在各自的母親的指點之下，目光在年輕的少年們身上遊離。

這是十分美好的季節，在成熟的粗狂中，在懵懂的青澀中，在嬌羞的淺笑中，少年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曾經丟失的美好。或許，當有一天，他厭倦了紛爭，會回到這裏，重新當一個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獵戶，過着這樣恬淡的生活。

第二天一早，女人們早早的叫醒了醉酒的男人們，將那些整理好的毛皮交給他們，叮囑他們前往最近的城鎮，將皮貨早些賣出去。

鴻凌將一柄上了年頭的精鋼長劍系在腰間，背起自家的皮革，隨着大夥前往城鎮。在村子裏留了足夠的人手確保安全之後，鴻凌一行人終於踏上了前往城鎮的旅途。

一行人，在陽光下拉出長長的影子，背後是已經漸漸熱鬧起來的隱龍村，無數的叮嚀從炊煙中傳來，帶着昨夜濃烈的酒勁。

傍晚，一行人終於抵達了宏偉的城鎮。鴻凌看着那黑色的城牆，看着上面早已乾涸的黑色血跡，看着刀砍斧鑿的痕迹，心中閃過一絲讚歎。

高達十丈的城牆之上，擺着巨大的床弩，全副武裝的士兵，在城牆之上巡弋。飄揚的旗幟，在夕陽下隨風獵獵作響。

鴻凌透過城門，看到了城內熙熙攘攘的人群，哪怕已經不是第一次到此，他依舊被這座城的宏偉格局給震撼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