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你是煉器師？

鴻凌皺了皺眉，因為他發現，自己手中的長刀，此時刀刃上已經佈滿了密密麻麻的裂紋。他知道，經過剛才那一番劇烈的生死斗，這柄長刀的壽命，已經使用到了盡頭。他將手中的長刀一拋，俯下身撿起另外一柄，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李岩帶來的十個人中，五個已經斃命，剩下的人包括李岩在內，對於他已經不能構成致命的威脅。哪怕他打不過，想要走，憑藉這幫酒囊飯袋，是絕對不可能將他留下的。他這幾天一直都在祭壇上修鍊，一身的精神都綳得很緊，此時急需找個地方好好靜靜的恢復一下。但是，此時卻不是時候，只有將這些煩人的傢伙都給打發了，他才能安心。

眼睛再次閉上，鴻凌神庭中瞬間凝起一道暗金色的元神分身，其上雷霆閃爍，周身繚繞着無數細微的電弧，將整片神庭的空間都微微扭曲了。那元神原本緊閉的雙眸此時洞開，精純的魂力從神庭中發散出去，將周圍的一切風吹草動都捕捉送入少年的意識中。

晦暗的神庭中，李岩五人身上氣機的流轉軌跡出現在鴻凌的意識中，雖然他無法完全捕捉到這些軌跡的起源與歸宿，但是卻可以感知到這些軌跡帶來的效果。他以元神分身洞察先機，在李岩等人眼中，卻不啻於赤裸裸的打臉與蔑視。

“豈有此理，此子實在目中無人，此時面對我等，居然還敢閉眼，真當我等不存在不成！”一個脾氣火爆的官差此時眼中怒火中燒。他身為大楚官差，便是面對那些窮凶極惡的殺人真兇也不曾被這般蔑視過。此時，一個小小的少年，竟是仗着自己天生神力，蔑視於他，這對他而言，實在是奇恥大辱。

“小子，裝神弄鬼，給我納命來！”他怒喝一聲，人影一閃，已經掠至少年眼前，手中長刀刀芒一吐，斬過鴻凌咽喉。

但是鴻凌只是輕輕往後一倒，身形宛若清風拂柳，將傾未傾之間，已經堪堪躲過官差這全力爆發的一刀。他在黑暗之中，嘴角微微一翹，勾起一個迷人的弧，似笑非笑之間，一腳迅速踢出，直接踢在這個官差的手腕上。

咔嚓，那官差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被踢斷的手腕。明晃晃的軍刀，從他手上飛入天空，鴻凌瞬間睜開眼睛，瞳孔之中閃過一縷暗金色的流光。少年在那官差尚未回過神來的時候，一掌拍出，正中落下的長刀刀身。那長刀破空而出，攜帶着滾滾真氣，沒入官差的小腹之中，將他斜着釘在地上。

“還剩四個！”鴻凌咧嘴一笑，身上的氣機依舊流轉不止。

李岩無視了被釘在地上死不瞑目的屬下，握着手中的長劍，死死地盯着鴻凌的一舉一動，手心裏都是汗。他知道，自己不能輕易出擊，一旦失敗，等待自己的，將是身死魂滅的下場。這個少年，像是一個從地獄中走來的怪物，談笑之間，輕而易舉的格殺了他手下六個得力的修士。

這已經不是一般的天才能夠比擬的了，這個少年，絕對是媲美大楚帝國隱世世家妖孽子弟的存在。可笑的是，他還一直妄想着幫黑山賊張燕推脫罪責，將所有的罪名都一股腦搬到這個少年的身上。

“隊長，他實在是太強了，我們是不是應該回去叫人，否則憑我們如今僅存的四個人，只怕是難以將他拿下！”

沉默，依舊是沉默，就連最初自信滿滿的李岩，此時都不得不沉默。但是他也絕對不會離去，這固然是自身擁有底牌的緣故，也是因為李岩在賭。他賭鴻凌擊殺了這麼多人之後，一定會有一個氣機衰弱的階段，而一旦抓住了這個機會，那麼並非沒有翻盤的可能。

李岩的賭運一向都很好，除了自身的天賦使然，還因為他深沉的心機，更因為他那如豺狗一般堅韌的耐心。他等得起，哪怕是手下全都陣亡，於他而言，都不過是可以補充的手下而已。這些所謂的兄弟，其實在他心中，只不過是自己升官發財的踏腳石，只可共患難，不可同富貴。只要能夠帶着他向上爬，哪怕全死光了，他也在所不惜。

“你們三個，與我一起上，注意，不要急着跟他硬拼，只要消耗他的真氣就行！這樣，你們就不會死，而他，將會被我們活活的耗死！”李岩沉聲說道，他本不想如此，但是鴻凌實在太過妖孽，一次次打亂了他的計劃。

那三個官差對望一眼，點了點頭，同樣的等級之下，如果不是生死相搏，想要拖住一個人，十分的簡單。而且，他們的隊長比對方還要高出一個等級，這就註定了，他們存活下來的幾率會很高，甚至拖垮這個少年並將他擊殺，也不是不可能。

連同李岩在內，四個剩下的大楚天荒城的官差慢慢的圍了上去，手中刀劍嗡鳴，氤氳的真氣，在利刃上催出道道寒芒。

鴻凌目光一凝，眼中閃過一絲凝重之色。他知道，李岩一旦加入戰局，那麼絕對可以影響到勝敗的天秤。

按照原本算來，若是只是煉精化氣初期的修士出手，那麼鴻凌即使消耗自身大量的真氣，也能夠將他們一一格殺。但是，有了李岩這個煉精化氣中期的高手加入之後，對於他就產生了一股莫名的壓力。

他知道，那是因為李岩的實力實在太過強大的緣故。而且，李岩身為天荒城第十小隊的隊長，自身所能夠獲取的修鍊資源，絕對不是普通的官差所能比擬的。甚至，因為與黑山賊們勾結，他手中所能弄到的修鍊資源，遠比起其他同一個位置的同僚們要高出不少。

李岩這樣的人，十分的難纏，而起保不準還有什麼底牌在藏着掖着，等到時機成熟之時，會給自己致命的一擊。這是鴻凌十分不願意看到的事情，因為，他兩世為人，一直處在被人算計的命運之中，而他不想任命運擺佈。

既然眾人想要耗死他，鴻凌也就不打算藏着掖着了。《九轉玄功》功行大周天，一身的氣機驟然勃發，像是平靜的湖瞬間翻湧起來，磅礴的真氣，化為滔天的怒潮，在他體表匯聚。鴻凌手中的長刀完全籠罩在暗金色的光暈中，連刀柄都不列外。

他足尖一踏，貼地掠出，長刀斜斬，森然的刀芒直取李岩的雙腿。

李岩手中百鍊花紋鋼鍛造的精鋼鐵劍宛若一道月光，從他手上傾瀉下來，狠狠的磕在鴻凌的刀身上。鏗鏘一聲，一溜火花在刀劍交擊之處閃過，璀璨無比。

鴻凌收回長刀，足跟輕點，在地上倒滑出兩丈。尚未等他站定，李岩四人再次合圍上來，四柄刀劍，齊齊封死他周身的空間。

少年冷哼一聲，單手拍在地面上，強橫的真氣，瞬間激起一陣煙塵，他的身體借勢凌空飛旋，然若一個橫放的陀螺，長刀收在腰間，隨之旋轉。噹噹當，金鐵交擊之聲不斷的響起，鴻凌手中的長刀瞬間震開最弱的官差的軍刀，奪路而出。

他站在地面之上，不住的喘着粗氣，一身的修為，哪怕有《九轉玄功》這等逆天的功法相助，也是飛快的消耗着。他終究只是一個煉精化氣初期的修士，初出茅廬，縱然是不畏虎的牛犢，卻也知道生死危機是多麼的可怕。此時，他將目光對準了眼前的一個官差，暗金色的瞳孔中，一股磅礴的魂力瞬間湧出，在那官差腦海中炸開。

那對着他的官差首當其衝，鴻凌強橫的魂力，瞬間將他腦海中的意識沖的七零八落，在他分神的瞬間，少年的長刀瞬間已經沒入他的胸腔。

一旁的李岩瞬間出手，一劍斬斷鴻凌的長刀，死死的盯着那瀕死的屬下一片混沌的瞳孔，眼中閃過一絲絕望。那官差的意識，是瞬間被什麼東西給擊潰了，等到他重新聚攏起來之時，已經很晚了。雖然從意識被擊潰到瞬間聚攏，所耗費的時間不過短短的一息，但是對於鴻凌而言，一息已經足夠了。

“怎麼會，這樣！”那官差眼中滿是恐懼之色，他不明白，為何自己彷彿忽然陷入了永夜之中。在那絕對的黑暗之中，不見光明，不見自我，甚至連意識都無法感知到任何事物。他彷彿瞬間被與世隔絕了，被遺忘了，甚至是被人釘在一口無邊無際的漆黑棺槨中。深不見底，目不見光，耳不聞事。這絕對是世間最恐怖的事情，現實之中只有一息，但那黑暗的牢籠之中，卻彷彿過了千年，宛若剎那永恆。

“還剩下三個！”鴻凌將手中的半截長刀一震，瞬間那長刀破碎為無數的鐵片。少年的魂力湧入這些被他的真氣攝在身前的鐵片之中，那些鐵片瞬間彷彿有了生命一般，圍繞着他全身上下，不住的飛舞着。

“你是一個煉器師？”李岩眼中驚駭莫名，死死的盯着鴻凌身前紛飛的鐵片。

鴻凌卻沒有說話，他雖不明白何為煉器師，但是看見李岩那一副驚恐的模樣，絕對是一個很厲害的存在。他此時將一身的魂力都注入了身前的鐵片之中，雖然體內的元神依舊在魂路中運轉着玄功，往他神庭中輸送魂力，但是根本就跟不上此時的消耗，只能勉強維持着意識的清醒。

李岩看了看身前的兩個屬下，眼中閃過一絲狠辣。他微微往後退了一步，將長劍插在地上，雙掌蓄滿真氣，瞬間在兩個屬下後背上狠狠一拍，身形快速向後掠去。

鴻凌看着兩個向他飛來的官差，又看了看已經快要消失在叢林中的李岩，當下狠狠一腳踏在地面之上，暗金色的瞳孔一鎖，身形已經暴掠而出。

那些鐵片伴隨在他身旁，宛若無數落葉流蝶，在空中，與那兩個在空中手舞足蹈的慌亂官兵錯身而過。

嗤嗤嗤，利刃劃破皮囊的聲音不住的響起，鴻凌隨手抄起一柄墜落的長刀，身形一閃，宛若一道白色的幽靈，消失在叢林之中，向著李岩追去。

砰，兩具殘破的屍體，重重的砸在泥土之上，像是被扎了無數口子的水囊。猩紅的血液，從他們的衣襟底下滲出，很快便在地上匯聚成一灘血窪。若是將他們翻過來，仔細留意，便會看到，那些鋒利的鐵片，已經割破他們的衣服，刺入皮膚，鑲嵌在他們的血肉筋腱之中。

兩個人死不瞑目的眼神中，有驚怒，有憤恨，還有不甘。那是對於自己的隊長李岩背叛自己的憤恨，也是對於死在鴻凌手上的不甘，更有對於死亡來臨的恐懼感。

但是這些，鴻凌都看不到了，他此時，像是一道白色迅捷的閃電，盯着眼前越來遠近的李岩，瞳孔中凝起一道實質性的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