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你會後悔的
蘇喬抿着唇,眸光緊緊地看着眼前的他,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忽然間她覺得好冷。
冰冷的寒意和空氣夾雜在一起,滲透到她身體中的每一寸骨縫裏。
空氣里彷彿有不安分的因素遊離,她的呼吸逐漸的收緊,可她看向顧雲庭的目光還是那樣的靜默。
那麼美好的段沉西,原來只是一個幻象嗎?
不……
怎麼可能呢?
如果真的像顧雲庭說的這樣,段沉西只是藉著那張和蘇陽相似的臉來接近她,可為什麼,她現在無法忘記段沉西那雙波光瀲灧的眼眸?
那裏,寫滿厚重的回憶以及那些無法掙脫的層層壓抑。
難道這些也是裝的嗎?
不會的。
一個人的眼神是騙不了人的,段沉西眼底的憂傷如此清晰,那些孤寂像是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的。
他怎麼會是顧雲庭說的這樣子呢?
不會的。
一定不會的。
顧雲庭見她神色悵然,陡然,他卻笑了,薄唇邊劃過的笑容,像是堅冰破裂。
“看你這樣模樣,是不相信我說的話了?”
蘇喬垂下頭,手指不安的絞動着自己的衣角。
“很多時候,霧裏看花誰又能看的清什麼嗎?我相信我自己的判斷,我相信我的心裏的感覺。”
聽見這話,顧雲庭唇邊的笑容霎時間凝住,如墨色般濃重的丹鳳眼泄出一絲冷光,像是惱怒又好像是無奈。
在下一刻,情感已於理智先做出反應,他伸出手扣住她的手腕,將她往自己的方向一拉。
“你……”
蘇喬一頓,一個趔趄,差點倒在他的懷中。
“蘇喬,你相信你心裏的感覺?你確信?”他故意拖長尾音,清冷的音調有着幾分令人顫抖的陰戾。
“你想說什麼?”蘇喬目光灼灼。
她的手腕被他捏得生疼,她想要掙脫,可他卻像是早有預感一般,扣住她的手愈發用力,不給她半點鬆懈的空間。
顧雲庭低眉,視線定格在她臉上。
“我想說什麼?蘇喬,我顧雲庭承認我是在利用你,我的心思不會藏匿,我可以坦蕩的告訴你。段沉西呢?”他一字一句的說道,字句確鑿。
聽見這話,蘇喬的眉頭輕輕一皺,聞見屬於他的薄荷香,她的心莫名的被那利用二字給扎了一下。
不算太強烈的痛楚,卻是如此的清晰。
她真的不知道為什麼顧雲庭為什麼會有這麼奇怪的反應。
“我知道,你不會騙我。”她呢-喃道。
倏然,心情有幾分沉重。
她當然知道顧雲庭不會騙她,因為他想要她如何,他直接說了。
為周婉頂罪是如此。
拒絕她,同樣也是如此。
她是該慶幸遇見的人是顧雲庭嗎?他可以很明確的告訴她,就是利用!
可,顧雲庭連騙她都不屑。
“可是即便你說的都是真的,我想我也無法拒絕那樣相似的眼睛,我要把我欠蘇陽的都補償給他……看見他,我就會忘記蘇陽……”
“蘇喬你會後悔的。”
這場爭吵,因為顧雲庭的離去而終結。
不過須臾,原本熱熱鬧鬧的庭院就只剩下她和蘇母兩人,段沉西走了,顧雲庭也帶着滿身的怒意離去。
諾大的庭院,忽然空蕩得厲害。
蘇喬愣愣地站在門口,任由天際飄落的白雪落滿她的頭頂,她望着那條蜿蜒的下路,雪地上面還殘留着車輪碾壓而過的軌跡。
走吧。
都走吧。
從頭到尾,她就是一個人不是嗎?
顧雲庭不會為她停留,段沉西也不會。
除夕夜的時侯,他們還一起談天說地,一起放煙花,一起守歲,昔日笑聲還在耳畔,可轉瞬間這訣別來得如此猝不及防。
原來比未來先到的,就是離別。
蘇喬靠在門口的石獅上,她的雙臂緩緩收緊,像是一隻受傷的小獸,將自己緊緊的抱住。
這四周都是呼嘯的寒風。
她只能用這樣的方式來為自己取暖,再沒有那個溫暖寬厚的胸膛,也沒有那雙冰冷的手,更沒有一個貼心的懷抱。
她這一生還剩下什麼?
顧雲庭對她是利用,段沉西同樣如此。
“喬喬,你和雲庭吵架了?”蘇母推着輪椅出來,視線掃過空蕩的院門口。
蘇喬放下手,踉蹌着朝蘇母走去。
“媽。”
她蹲在蘇母的身旁,握住蘇母的手。
“傻孩子,哭什麼?既然吵架了,就要勇敢的去化解誤會啊。夫妻嗎?誰不是床頭吵架床尾和?”蘇母抬起手,輕輕替她拭去淚水。
蘇喬沒做聲,只是任由眼淚模糊視線。
沒有誤會。
她和顧雲庭也根本就不是夫妻,如果一張結婚證也算的話。
“喬喬,我知道蘇陽的死不怪你,你不要太過自責,我已經失去了一個兒子,我不能再失去你了。”蘇母帶着哭腔的聲音響起。
蘇喬的愧疚,她何嘗不知道?
手心手背都是肉啊,當她知道蘇陽死時,是怨懟過蘇喬的,可再怪,又能挽回什麼?
一切都再也回不去。
蘇喬在那場婚姻里也是受害者,她又拿什麼去怪女兒?
“媽,我知道。”
蘇喬垂淚。
蘇喬在老家待了幾天,安安心心的陪蘇母,在回青城市前,她又去宋時景的老家給宋時景的父母掃墓。
每年她都會來的。
哪怕和沈城結婚她也來,風雨無阻。
如果這是她唯一可以陪伴宋時景的方式,那她願意。
宋時景的媽媽很早就過世了,宋父因為車禍截肢,只能做一些零碎的手工活來養活宋時景。
而宋父,因為宋時景的作平被人詬病是抄襲,一氣之下,大病不起,最後也撒手人寰。
從此,宋時景便是真正的一個人。
來到荒涼的郊外,只見兩塊墓碑緊挨在一起,墓碑前落滿枯葉,前面還燃着未盡的香燭,明滅的火光在朦朧的晨曦里閃爍着,火苗微弱,更顯得氣氛悲傷。
應該是有人來給宋家父母上過香了,這也不稀奇,宋家的事情村裏的人都知道,應該是哪家好心人燒的。
“我代時景來看你們了。”
蘇喬將手上的白菊放到墓碑前。
“伯母伯母如果在天有靈,就請保佑時景平安順遂,讓他不在遭受顛沛流離之苦。”
紙錢被火點燃,火光散發出的溫度明明是溫熱的,可在她看來,卻像是滾燙的岩漿流到她的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