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陸昭然)
那場婚禮我是在電視上看見的。
彼時,我被關在京市地下室的一間密閉房間內,成年不見天日,每天都有人給我送飯送水,卻絕對不允許我邁出去一步。
用我哥的話說,他會好吃好喝的養着我,讓我等死。
他好狠。
這麼多年的兄妹感情,當年的救命之恩,他甚至還答應我以後娶了嫂子絕對不會讓那個女人越過我……可最後呢?
他親手把我推入地獄。
愛一個人怎麼那麼難啊。
我記得我剛和母親到陸家的時候,他還出門迎接了我,那時候他只有十歲,卻跟個小大人一樣,穿着西裝,頂着一張英俊的不要命的臉,用譏誚而冷厲的眼神掃視着我和我母親。
我知道,他是很我們的。
恨我們在他生母屍骨未寒的時候就嫁過來,很我們不知廉恥的住進陸家。
可我卻把他的恨當成動力。
你不是恨我嗎?我偏偏讓你對我無奈對我妥協一輩子順着我!
那段時間,我確實成功了,因為我發現了他的軟肋——
心軟。
他用冷厲和漠視當作自己的盔甲,內心柔軟無比。
他最怕欠人的感情,更怕別人的付出。
所以我設計讓我的親生父親周叔幫忙,我佯裝自己救了他,甚至為了他喪失了一輩子的生育能力。
果不其然。
他站在我的病床前,指天發誓。
他會寵愛我一輩子。
恍然幾年過去了,我犯了他不能容忍的錯,害得他在泰國的一處據點被人滅掉,幾十個從特警里挑出來的手下全被殲滅。
他又氣又怒,卻不忍心動我,將我送到英國,關了兩年才放出來。
死多少人我不在意,因為我知道這些年他暗自經營的地下力量異常龐大,這點人根本動不了他的筋骨。
我只是懊惱他對我的處罰太嚴重了,竟然將我趕走趕了整整兩年。
等我再回國的時候,一切都變了。
我看見了那個似曾相識的女人。
雲淺。
我似乎在我哥的某個相冊里看見過她,不,是看見過一對夫妻。
據說當初我哥的生母要換腎,就是這對夫妻其中一人捐的,讓那個姓姚的女人多活了幾個月,我哥對這對夫妻異常感激,找人要了他們的相片,封存在相冊里。
沒想到。
他們的女兒會找上我哥。
可找上也沒用。
我剛開始看雲淺就像是看一個笑話,她以為我哥憑什麼跟她在一起?不過就是懷着幾分歉疚罷了,真以為我哥會對除了我之外的女人動情?
後來,在跟她一次又一次的對抗中,我慌了。
似乎,我哥對她不僅僅是動情那麼簡單。
可這個時候,後悔也晚了。
我陷入一天比一天更深切的嫉恨中無法自拔,最終我和爸媽聯手準備一起將雲淺拖入深淵,讓我哥看看這個女人不過是為了他的錢,沒想到,我哥竟然會飛機失事。而我知道消息的時候,我哥已經確認平安了。
再之後,便是他失控的怒氣。
他不知道從哪兒得到消息,確認當年我沒有切掉子宮,就連救他的那次都只是設計。
他為了替他那個女人報仇,將我和爸媽從英國綁回來,坐飛機的時候,甚至將我們裝進麻袋裏……
那些平時對我畢恭畢敬的手下,通通變了一副嘴臉,恨不得將我拖進深淵,對我惡聲惡氣……
我又氣又恨,卻無計可施。
真正擊垮我的,是當我被人裝進麻袋后拖進陸家別墅,有人把袋子口系的繩子解開,我露出頭后,看見雲淺那個賤人落在我身上憐憫又悲哀的表情。
我陸昭然靠着我哥橫行霸道了這麼多年,什麼時候她這種人也配憐憫我?!
可當時我根本沒有反抗的力量,只能任由那些人將我拖到京市,看着我哥殘忍又無情的下了命令,讓醫生將我的子宮也割掉……
那些恨,我全都恨到了雲淺身上。
如果不是她……
如果不是她的出現,我陸昭然怎麼可能淪落到這一步。
我恨不得將她挖肝撓心,我恨不得詛咒她生生世世都不得好死。
我真想親自報仇,讓她也嘗嘗我的痛。幸運的是,半年後,我得到了一次機會。
我逃離了京市衝到S市,設計騙走了我哥,衝到陸家,準備讓她和她肚子裏的孩子一起去死。
可惜,她太警惕了。
我刀還沒掏出來,她就已經開始逃跑了,最後我只來得及將她推倒在地讓她流產,因為那些保鏢已經抓住了我。
可惜,我的願望破滅了。
流那麼多血,孩子竟然沒死?
我失魂落魄地被關進陸家的地下室,禁吃禁喝,直到雲淺兒子生出來的那天,才喝上一口水。
我恨啊。
雲淺的命為什麼那麼大!
我恨我哥為什麼那麼狠心!
可我不認命。
我瘋了一樣的在地下室鬧*事折騰,只求能吸引我哥的目光,悲哀的是,他從頭到尾都沒露過面……
不,除了將我送走那天,他吩咐人打斷我雙腿的時候。
他看我的眼神,如同在看一團垃圾。
“你不是從京市跑過來了嗎?好,我讓你再跑。”
說完狠話,他便在黃助理的催促聲中離開,我聽出了黃助理的話語,他說——
“陸總,飛機馬上就要起飛了,夫人也在飛機上等您,到婚禮地點大概是五個小時后,您需要帶什麼東西嗎?”
專機接送,承包小島辦婚禮。
雲淺憑什麼得到幸福!憑什麼!
而他們婚禮轉播的時候,我已經到了京市。原本房間是沒有電視的,只有滿屋子血腥味,來自我的斷腿。
可那天,看守我的警衛一臉惡意的將電視機送進來,讓我看着我哥抱住那個女人,在眾人的祝福聲中歡慶新婚。
我悲痛又絕望的閉上眼,知道我這輩子將會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永無出頭之日,而雲淺,則要享受他畢生的愛意。
我又想起初見他的那天。
他穿了一身黑色的西裝,手裏舉着一把小黑傘,站在一片玉蘭花前,眼神冷的跟霜一樣。
他看了我一眼,那一眼到現在我才明白。
高不可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