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成婚
轉眼已到了紀青雪出嫁之日,出嫁當天,紀青雪什麼都沒要,就帶走那張斷絕父女關係的字據,雲兒,和用東院白梅花瓣製成的一個香囊。
接親的儀仗隊來了,鑼鼓喧天,鞭炮齊鳴,隔老遠就能聽見,畢竟是皇上最寵愛的五皇子娶妻,聲勢自然要大些。
迎親的轎子穩穩噹噹地停在了睿王府門前,可紀青雪等了又等也始終沒有等來她的夫君,最後等得實在是不耐煩了,她伸手一把掀開了轎簾,詢問身邊的雲兒到底是什麼情況。
“小姐,雲兒也不知道啊。”雲兒看起來比紀青雪還着急,這新娘子都到了,王爺還不出來,把小姐一個人晾在這兒不是讓人看小姐的笑話嗎?
過了一會兒府門打開了,但出來的卻不是睿王,是一個侍衛打扮的人。
他朝紀青雪彎了彎腰,算是行禮了:“王妃,我是王爺的貼身侍衛,由於王爺處理公務繁忙所以無法抽身,所以特命我來迎王妃入府。”
雲兒上前,插着腰,柳眉倒豎:“王爺未免也太過分了些吧!”
“放肆!”
“放肆!”
兩道聲音一前一後,侍衛在前,紀青雪在後。
紀青雪出了轎子,蓋頭之下,她已然生了怒意:“你是什麼身份?本王妃身邊的人你也敢隨意喝斥?”
那人明顯有一瞬間的怔愣,不過隨後又回過神來,平靜道:“王妃,不管是誰都不得對王爺出言不遜。”
紀青雪慢悠悠地說道:“本王妃的人我自會管教,就不勞你費心了。”
剛剛雲兒話音剛落,紀青雪就感受到了那侍衛身上一瞬間暴漲的殺意,所以她不得不端了王妃的架子,提醒他不要越矩。
明眼人都知道,睿王這是在給她立下馬威呢,他想用這種方式告訴紀青雪,就算嫁進了睿王府,頂着睿王妃的頭銜也不過是個虛有其表的空殼子而已。
就算再不受待見,她左右也是這睿王府名義上的女主人,她也想借那侍衛傳信兒給睿王,她紀青雪也不是什麼好惹的主兒。
既然目的達到了,紀青雪將手搭在了雲兒手腕上,唇瓣輕啟:“雲兒,我們走吧。”
在經過那侍衛的時候,雲兒白了他一眼,在她心裏欺負自家小姐的人都不是什麼好人。
尚未與新郎拜天地,就被直接送入了洞房,用這種方式成婚,紀青雪這也算是京都頭一位了,原因那侍衛也說了:王爺很忙。
拜堂與否,紀青雪倒無所謂,反正她對那勞什子的王爺也沒抱多少期待,只要以後他管飯就行了。
夜已深沉,紀青雪在喜床上坐了許久,肚子餓得直打鼓,最後紀青雪實在是等不了了,就自己揭了紅蓋頭,拿起桌上的點心大快朵頤起來。
於是當南宮炎推門而入的時候,就看見了他的王妃像是很久沒吃過東西似的,手裏和嘴裏都塞了滿滿當當的點心。
後來,紀青雪纏着南宮炎問他對自己的第一印象如何,南宮炎冥思苦想了許久,方才憋了幾個字出來——挺能吃的。
眼見着紀青雪吃得越來越起勁兒,南宮炎右手握拳放至嘴邊假意咳嗽了一聲,聽見動靜,紀青雪猛地看向門口,手還停在半空中,估計是還想繼續剛才的事兒。
“你還要吃多久啊?”南宮炎問道,這吃倒無妨,偌大的王府還怕她吃窮了不成,主要是她這吃相委實也太難看了些,完全不像一個大家閨秀的樣子。
眼前這位恐怕就是自己的夫君——睿王南宮炎了吧。
墨玉冠束髮,長眉若柳,身似玉樹,一身大紅色喜服再配了他那雙烏黑深邃的眼眸,似眼角眉梢都含了春意,叫人看了不禁想一直沉溺在他的眼神之中。
紀青雪咽了咽口水,這人生了如此禍國殃民的模樣,倒讓紀青雪想起了一句話——公子如玉,翩然於世。
在紀青雪神遊太虛的時候,南宮炎已經悄悄走到她的面前,他湊近打量着紀青雪:“王妃是在看你夫君有多英俊嗎?”
紀青雪被嚇得連退三步,你說要讓她在這南宮炎身上動幾刀,那肯定是小事一樁,可是這是她的夫君啊……她在現世都孤家寡人二十幾年了,實在沒什麼男女相處的經驗。
“你做什麼離我這麼近?”
南宮炎嘴角噙着一抹壞笑:“王妃這樣就怕了?放心,我們還有更親密無間的時候。”
呸!流氓!紀青雪在心裏默念了三遍阿米陀佛這才平靜下來,她對南宮炎說道:“王爺,你我今日是第一次見面,為了避免日後有不必要的麻煩,有些事兒我得先和你約法三章。”
約法三章?
南宮炎坐了來,為自己倒了一杯茶:“本王洗耳恭聽,我倒要看看你要如何與我約法三章。”
“第一,在我尚未心甘情願的時候,你不能強迫我。”
南宮炎抿了一口茶,不可置否,原本也沒有打算對她如何,且不說他沒有強迫別人的嗜好,單就她那發育不良的身子骨也提不起他的任何興趣。
“第二,你可以納侍妾側妃,但是你得管好她們,若是哪個不小心惹到了我,就別怪我辣手摧花了。”
紀青雪來自現世,她要的感情是一生一世一雙人,可是眼前這人怕是做不到了。
她已經預見了南宮炎今後妻妾成群的模樣,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眼不見心不煩。
“噗……”南宮炎一口茶水沒忍住,徑直噴了出來,這算什麼?不介意他多納側室?難道是欲擒故縱?
南宮炎稍稍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緒,他放下了杯子,挑眉道:“你憑什麼以為我會答應你?”
紀青雪盯着他的眼睛,輕聲說:“如果我至少有一半的把握能解你體內的毒呢?”
南宮炎瞳孔一縮,眼裏閃過一絲不明的情緒:“我可不記得相府二小姐還會醫術。”
紀青雪笑意盈盈地看着他:“那重要嗎?如果我沒說錯的話,你中毒的表現是身體畏寒,尤其是每年的這個時候,你渾身都會冰冷異常,最嚴重的恐怕就會成為一個完完全全的冰人。”
南宮炎的手指不停地敲擊着桌面,他面無表情,讓人看不出眼前:“若是我不答應呢?”
紀青雪一個旋身坐在了桌子,滿不在乎地說:“那我就等着給你收屍好了。”
南宮炎蹙了眉,眯起狐狸眼,沉聲道:“你這是在威脅本王嗎?”
紀青雪雙手撐在桌上,認真地點了點頭:“沒錯,我就是在威脅你。”
說罷,南宮炎快速起身,一個天旋地轉,他順勢將紀青雪壓在了桌子上,此時他們倒真應了那句親密無間了。
白皙的手輕輕撫摸着紀青雪的臉,然後一寸一寸往下移,最後停在了她的脖子上——手在慢慢地收緊。
南宮炎凝視着身下的人兒,淺笑着說:“愛妃,你可知本王最討厭被人威脅?”
紀青雪覺得自己快喘不上來氣兒了,可是她此刻絕對不能還擊,她在賭,賭南宮炎不會傷她性命,也賭南宮炎絕不會放過能救自己的機會,哪怕只是一線生機。
他們就一直這樣注視着對方,直到南宮炎鬆了手,紀青雪臉都快憋紅了。
“說吧,第三個條件是什麼?”
知道南宮炎動搖了,紀青雪這才繼續說道:“事成以後,一紙休書,放我離開。”
南宮炎有一瞬間覺得自己聽錯了,這天底下有哪個女子會讓丈夫休了自己啊?可是看她認真的神情又實在不像是在同自己玩笑。
“你說有一半以上的把握?”
“是。”開玩笑,當她鬼醫是浪得虛名的嗎?
紀青雪剛剛注意到他的右手十分白皙,白得連經脈都看得一清二楚,那不是他天生麗質,而是由於中毒使得他體溫低於常人,影響了血液流速造成的。
但他臉上的神色卻紅潤異常,與他的身體呈截然相反的狀態,說明他在服藥強行壓制體內的毒素。
南宮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你可知欺騙我的下場?”
紀青雪摸着鼻子,無比沉重道:“大約……大約會死得很慘吧。”
南宮炎低頭看着紀青雪,淡淡道:“不,是會生不如死。”
這話說得輕描淡寫,可是紀青雪卻嗅到了十分強烈的殺氣,那是她常年遊走在生死邊緣最熟悉的氣味兒。
“好,我可以讓你一試。”不過南宮炎狐疑地盯着眼前的女子,詢問道:“你真的是紀青雪嗎?”
怎麼和侍衛搜集回來的信息完全對不上?這種失誤是絕對不可能出現的,除非她並不是相府二小姐。
紀青雪坦然地接受着南宮炎的注視,攤開雙手道:“怎麼,天底下還有誰能冒充我嗎?”
南宮炎想了想也是這個理兒,按理來說成親當晚應該是芙蓉帳暖度春宵才是,跟夫君約法三章要休書的,的確是聞所未聞。
紀青雪以眼神示意着他:“既然你答應了,那是不是該從我身上起來了?”
原來他倆還保持着女下男上的姿勢,南宮炎又恢復了之前風流王爺的模樣,眼神曖昧不明:“如此溫香軟玉在懷,本王實在是捨不得起來。”
紀青雪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他失了耐心,掐着南宮炎的腰,一個用力倒將南宮炎壓在了身下。
她學着南宮炎之前的樣子,把他那張俊臉摸了個遍:“南宮炎,別再亂碰本姑娘,否則沒等到你毒性發作,我先送你見閻王。”
放完狠話,紀青雪又摸了一把他的腰,免費的不摸白不摸,不過那腰真是細啊!嘖嘖,手感不錯!
紀青雪直起身子,哈欠連天,等了南宮炎許久,實在是乏了,於是她自顧自的朝那張雕花大床走去。
身後傳來南宮炎問話聲:“你還沒有告訴本王如何解毒呢?”
“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明日再說,我困了就先睡了,你隨意吧。”
兩隻鞋子被甩得老遠,紀青雪往那大床上一躺,四仰八叉的姿勢讓南宮炎實在是不忍直視。
這女子還真是……南宮炎在腦子裏搜尋了許久,實在是找不到詞兒來形容這個敢威脅自己,敢占自己便宜的女子!
過了一會兒,南宮炎出了房門,站在走廊上,檐下的燈籠透着昏黃的光暈,映照着他側顏,顯得十分歲月靜好。
良久,南宮炎對着空落落的庭院說了一句:“影玄,去給本王從頭仔細查查這相府二小姐的事兒。”
“屬下領命。”從暗處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像裹了一絲寒氣,叫人聽了不禁寒毛直豎。
南宮炎眉眼都染了笑意,他反覆咀嚼着那幾個字:“紀青雪,紀青雪……”
但願你莫要讓本王失望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