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暗夜鼓動的喧囂
顏奉清點了點頭,“那邊想問問你有沒有興趣加入游泳隊。”
“游泳隊？”紗虞有些驚訝,思索片刻后才恍然大悟，“哦，就是那個去和一群人一起比賽誰游得快的遊戲。”
她露出些興趣來,“那你不妨和我說說，加入了都要做什麼呢？”
顏奉清以為她會一口回絕,沒想到她竟然還真有點興趣，於是就詳細地和她講解了一通,他本來也是從小訓練到大的種子選手，和她說起規則的時候,免不了帶上自己過去的經歷,等到說完了，紗虞若有所思地“嗯”了一聲,就不再說話了。
沉默持續了幾分鐘，顏奉清有些局促地問道，“那，你看，你要不要試試？身份的問題比較麻煩，不過如果你有意向,我們可以提前做準備。”
紗虞搖了搖頭,“我就不去啦,你們好好玩便是。”
雖然知道對方去的可能性不大,但是顏奉清還是免不了有些小失望,畢竟對方那麼厲害,如果能加入國家隊，簡直像是開了作弊器，但是想到對方那過於耿直的說話方式，還有詭譎的能力，他不由咽了口口水。
算…算了，不去也好，萬一出問題也不好收拾，想到對方身份如果暴露引發的麻煩，他嘆了口氣，給學校那邊回了信息后就安心睡了。
沒想到第二天起來，對方就給砸了個大驚雷。
娛樂圈到底有什麼好玩的啊？！
見她態度堅決，已經準備出門去搞定身份的事情，他實在有些鬧不明白了：“你要賺錢，其實做高等級運動員也是有工資的，為什麼非要去混娛樂圈？”
紗虞轉頭看了他一會，黑黝黝的眼睛盯得他心慌，突然就見她笑了起來，颳了刮他的鼻子，寵溺地說道，“小傻瓜，我去參加比賽，這不是欺負人么？”
顏奉清再次被她弄紅了臉，轉過頭有些變扭地說道，“那你去娛樂圈，不也是欺負人么？還有那個什麼野外生存，就算是國外新出來那個簽生死狀的開拓節目，你也不怕吧？”
紗虞彈了下他發紅的耳垂，滿意地見他捂着耳垂瞪自己，“那可不一樣。”
顏奉清警惕地看着她的手，隨時準備撤退，“怎麼不一樣了？”
紗虞收回手，慢慢嚴肅了表情：“娛樂圈諸事混雜，第一名不知凡幾，一個小遊戲，也有諸般獎項，我若是算去了，在那裏拿個第一，也是無礙其道。
可若是你說的競賽，那便十分不一樣了，自你四歲被選入隊開始，日耕不輟，每天訓練這般久，只期望着有一天能爬上那個高峰，是也不是？”
顏奉清猶豫着點頭，“是的…只是我…”
紗虞打斷了他，繼續說道，“只問因由，不問結果。如你這般，許多人終其一生都在為之竭力前行，若我以異人之軀奪凡人氣運，改變的便不只是一兩個人命途，甚至事關國事，關係重大，是也不是？”
顏奉清愣住了，她拍了拍他的肩膀，難得正經，語重心長地說道，“萬事皆要留有餘地，道家亦說清凈自然，不可妄自干涉，斷人生路。”
她留下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讓顏奉清自己領會，就飄然離開。
天，她居然這麼善良！
從沒見過她這樣的一面，顏奉清一時竟然有些感動，只覺得之前的自己實在是太狹隘，太自私了，難道這就是凡人和仙人的區別嗎？
難道自己過去對她的那些防範，都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嗎？
他簡直羞愧到想挖個洞鑽下去。
想到之前她也曾仗義出手，以身作餌一鍋端了窩人販子，他不由生出了無盡的欽佩，告訴自己，以後一定要對她態度好一點，不能妄自揣測。
這樣飄飄然做了一番感悟，直到晚上他臨睡前，才覺得好像有哪裏不對。
坐起來想了半天沒有頭緒，他抱着枕頭去敲了卧室門。
門刷的打開，紗虞正趴在床上啃着靈米炸成的薯片津津有味看綜藝節目，頭也沒抬，“怎麼了？”
顏奉清斟酌了一下用詞，試探地問道，“其實，你該不會是嫌到時候得被關在一起每天集訓，覺得太無聊，游泳這個事情對你又沒挑戰性，所以不想去吧？”
紗虞拿薯片的手頓了頓，接着又沒事人一樣繼續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喲，快子時了，早點睡吧小可愛，明天還要陪我去解決身份卡的問題呢。”
顏奉清:“！！！”
這可疑的沉默，生硬的話題轉換，所以事實就是這樣沒錯吧？！
還他的感動來！！
他深吸一口氣，正要說什麼，只覺得腳下的毛毯一滑，他就被移出了房間。
還有這種操作？
顏奉清正要跳離毛毯的範圍重新找她理論一下關於欺騙少男感情的問題，卻眼睜睜看着卧室的門在他眼前“砰”地關上，只留下一句：“嗨呀，你這裏身份卡真不好弄，明天看來有的忙了，你早點休息啊”，裏頭就沒了聲音。
顏奉清在原地站了半晌，突然抬手把枕頭往沙發上一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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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氣哦，氣到他都不想保持微笑了呢。
男人搖頭，“沒用的，咱們沒證據，還平白惹報復。”
“這群黑心黑肺的！”女人捂臉哭了出來，“我們已經沒什麼可以騙的了，他們卻還要這樣……”
“不...還有東西可以騙，”男人有些疲憊，視線移到窗檯邊供奉着的菩薩相，“咱們那個老物件。”
“那已經是咱家最後的東西了，”女人緊緊抓住他的手，像是攀住浮木的落水者，“就是賣了能找到也好啊，可是，可是，都怨我...”
男人摟過她瘦弱的肩頭，“不，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總不着家...”
想到苦尋多年的一對兒女，兩人皆是悲痛難當，誰能想到呢，他們曾經兒女雙全，家中還有無數古玩字畫，繼承了前輩遺留下來的武館，雖然不是大富，卻也是吃穿不愁。
結果天降厄運，這當年人人艷羨的人家，一雙兒女被人擄走生死不知，兩人傾盡家財，把傳了數輩的藏品幾乎賣空，到處托關係發尋人啟事，在網路也大手筆買流量，只求能換來一線希望，結果時間一點點過去，孩子沒找回來，騙子引來一堆。
世界上有很多人會願意為受苦難的人伸出援手，卻也有人自私陰狠，如豺狼禿鷲，盯着別人的傷口垂涎，找到機會就要扯下一塊肉來。
有人曾冒名在網上發表募捐請求，騙了好心人的集資將近百萬，高先生髮現后，報警抓人，結果人卻早就逃之夭夭，他那時手裏有錢，不想平白受人恩惠，也想為孩子們積福，就自掏腰包一個個把錢還上了。
結果也是這個舉動，讓他獲得好名聲的同時，也招來了許多心懷叵測的人，對他人傻錢多的認知。
隨着時間一點點過去，原本的，滿懷希望到現在的心如死灰，不僅僅因為遍尋不到的一雙子女，更因為尋找途中屢次遭遇的欺騙。
他的資料似乎已經到了某個犯罪組織的手裏，這麼多年來，時不時就有人冒充知情人聯繫他，還以各種方式創造相遇的借口，像今天這種看着人模人樣，一上來就裝高人，說我知道你兒女的消息的人也不在少數。
他們千防萬防，還是中招了幾次，把家底掏空了不說，還欠下一屁股債。
實在沒了辦法，他們這才蝸居到了這個破地方來，若不是因為怕離開原來住的地區太遠，孩子回來找不到家，他們早就搬到別的城市了。
為了自己家裏那最後的老物件，那些騙子竟然這麼捨得下血本，今天的這個女孩如果願意正正經經工作，也未嘗沒有好出息，看着和自己女兒同樣的年紀，自己的女兒下落不明不知道在哪裏受苦，她卻不學好來做這種缺德營生，實在讓人又難過又憤怒。
如果他的女兒還在身邊，如果...
他抬起頭，再次看向那尊佛像。
那佛像裏頭，藏着一尊價值連城的翡翠雕件，是祖輩流傳下來的老物件，相傳已經有千年，非常有靈性，出事以後，他們的精神一天比一天壓抑，後來聽了一個朋友的勸告，開始信佛，想着古玉有靈，就把玉藏在了佛像裏面，每天焚香叩拜，希望着有一天能出現奇迹。
然而奇迹一直沒出現，倒是躲過了好幾次偷盜。
他來到那佛像面前，虔誠叩拜，“佛祖在上，如果世間真的有因果報應，求您大發慈悲看看我們吧。”
女主人也來到他身邊的蒲團上一起下拜，風透過窗戶將窗帘吹起，在佛像上打出一道明亮的光暈，佛像垂眸看着地面，表情似是慈愛悲憫，卻又帶着居高臨下的距離。
兩人抬起頭，剛要站起，女人突然發出一聲驚叫。
“啊啊啊啊！”
老高見妻子一臉驚恐，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也被佛像旁的人影嚇了一跳。
他下意識往後仰倒，摔下蒲團，爬起來后，轉身衝去廚房，拿了把菜刀回到窗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