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45：不可一世（下）

冬日的天色，很冷。

枯葉朽木，大雁南飛。

饒是修士，也少了些活力。

然而此刻，在千秋宗內，卻是嘈雜一片，熱鬧的像人來人往，熙熙攘攘的集市。

廣場上，但見那虞鴻飛的四周，擠滿了葯閣弟子，都在高喝必勝，言語激昂，神情狂熱。

看似瘋狂，實際上也很正常，這幾個月來，他們這些葯閣弟子之憋屈，仿若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言。

向來都是他們高高在上，可這段時間裏，卻都要看器閣弟子的臉色。

沒有人敢反抗，就算是葯閣的親傳弟子，也唯有沉默。

說到底，都是因為器閣多了一個讓宗主大人都為之動容的絕世天才，由此，讓器閣所有的弟子，都變得與眾不同，都變得高貴非凡。

這就好比，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這種屈辱，他們不想去承認，可又不得不承認。這種落差，來的太快，讓很多以往習慣了高高在上的葯閣弟子，很難適應。

他們感嘆此生不逢時，感嘆餘生都要活在器閣弟子的陰影之下。

所以，他們不得不嘗試的去習慣，不得不嘗試的去改變。

甚至有不少葯閣弟子譬如耿胖子之流，像牆頭草一樣去對去對虞川歌頌讚美，去對器閣弟子承歡獻媚。

見風使舵，借風使船，無所不用其極。

就在他們自嘲中，無奈中，快要習慣了這番變化后，卻漸漸發現這器閣的絕世天才，越來越名不副實了。

從最初十息凝聚三條靈河，到一天凝聚一條，再到八天凝聚兩條。那時候他們只以為虞川鬆懈了，可沒想到往後的兩個月裏，居然越來越慢。

從十息晉陞百川一重，到九天晉陞百川二重，時至今日又過了兩個月，才百川二重巔峰。

實際上，這等速度並不算慢，可如果僅僅是這種速度，則是完全不符合千年難遇的天才之名。

他們從議論到猜測，從猜測到起疑，從起疑到確信！

他們開始歡呼，開始雀躍，似乎終於不用再低聲下氣，不用再仰人鼻息。

在這一刻，他們可從來都不會想到虞川的大勢已去，會對宗門產生什麼影響。他們只會想到自己，只會想到自己再不用活在器閣弟子的陰影之下。

雖然，無論是長老，還是宗主都沒有明面上的宣佈，但依舊阻止不了弟子們的看法。

說起來這等事，本就很丟人現眼，宗里自然不會出面，否則豈不是親自否認了自己先前的肯定。

可偏偏，這虞川事到如今，居然還死要面子的口出狂言，真當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啊。

而在虞鴻飛聽到虞川說他自取其辱這句話之後，登時寒光霎起，森然開口：“成全本少爺我？小廢物，你莫不是當天才當傻了？”

“不是說今日不繞彎子么，廢話這麼多，還打不打呀？”虞川打了一個哈欠，一臉輕視，看不出絲毫的認真。

虞鴻飛聽着更氣，額頭上青筋暴起，他咬了咬牙，一言不發的轉身離去，直奔那坐落葯閣旁邊的落雪峰。

虞川抖了抖肩膀，一副無可奈何的跟了上去，似乎很不情願，惹得葯閣弟子一陣噓聲，又傳來一陣冷嘲熱諷。

他雖然不在乎，可他身邊的一些器閣弟子卻是愁容滿面，複雜的很。

不過，還是有相信他的師弟師妹，比如那個楚小雲，此刻就在據理力爭：“我虞師兄，再怎麼差再怎麼弱，也不是你們這群蝦兵蟹將可比。”

“哎呦喂，這麼護主，楚小雲啊楚小雲，你是虞川養的狗么。”有葯閣弟子頓時謾罵起來。

如今，對於虞川他們不敢罵，畢竟是黃長老的親傳弟子。但這個楚小雲，他們可就沒什麼顧慮了。

“你才是狗，”楚小雲臉色大變，立時罵了回去。

“喲喲喲，狗開口說話了，哈哈哈哈。”

“小賤人，這虞川有什麼好？值得你這麼擁護？”

“我可還記得，兩個月前，你曾在虞川面前羞辱我師兄虞鴻飛，現在又在這大言不慚，真是找抽。”

一些葯閣弟子的謾罵，激起了器閣弟子的不悅，但見濃眉大眼的王志天赫然開口道：“你們說什麼呢，一群男的欺負一個少女？要不要臉。”

“要不要臉？這應該問問你們自己，問你們的虞川虞師兄！”

“就是，一幫鹹魚想翻身，做夢呢？哈哈哈哈。”

這些針鋒相對的話語，隨着虞鴻飛和虞川一前一後的離去，從廣場遷移到了落雪峰，遷移到了那偌大的生死台四周。

生死台，一塊直徑十丈的圓台，色澤漆黑，瀰漫著血色的紋路，似代表死亡。

虞川對這裏略有耳聞，卻一直沒有來過。他知道這生死台一旦踏入，便是生死之戰。沒有人可以插手，哪怕是宗主大人！

當然了，也可以選擇投降，但這要獲得對方的同意才行。

基本上，古往今來，投降者，都是徒勞的反抗，都是臨死一刻的掙扎。

此刻的他，眼皮子眨都沒有眨一下，拂袖之間，就悠然的踏上了生死台。看向不遠處，那先一步上來的虞鴻飛。

四周圍滿了外宗弟子，譬如那馮玉，章華，都一一趕到，目露期待。

來自葯閣弟子的吶喊助威之聲，不絕於耳。至於器閣的，大多數中，都更加複雜，不知怎麼開口，不知開口了又得怎麼說。

那些過往投懷送抱的女弟子，再沒有興奮的尖叫。沉默，只剩沉默。

虞川對此毫不在意，他負手卓立，臉上風輕雲淡，眉目舒展，嘴角動了動：“聽說這生死台上是可以投降的，作為長輩，我勸你，現在跪地求饒，還為時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