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裴蓁抿嘴笑了一下,讓巧春拎着架子把鸚鵡拿到身前,順手從果盤中拿了一顆糖炒瓜子喂進牠嘴裏,說道:「明爭暗鬥。」
青鸞吃了瓜子,把殼吐出來後便接了裴蓁的話,脆聲嚷道:「兄弟鬩牆、兄弟鬩牆。」
巧春聽了這小畜生的話,嚇得「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身子都打着顫,「王妃,這話不是奴婢教牠說的。」
裴蓁抬了下手讓她起身,淡聲道:「我知道。」
巧春戰戰兢兢的起了身,眼裏還含着淚,說道:「也不知道誰教了牠這樣的混帳話。」
「誰?」裴蓁輕輕一笑,嘴角勾起的弧度諷刺極了,「送到皇上身邊的東西,誰又敢教牠說這樣的話,且好生伺候這小畜生,等王爺回來給他聽聽。」
巧春低着頭不敢應聲,身子抖得更加厲害了。
裴蓁睨她一眼,笑罵道:「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子,就這樣還指望着日後頂了碧蘿的差事?」
巧春抬頭垮着臉道:「奴婢怎麽敢頂了碧蘿姊姊的差事。」
裴蓁拿着銀勺子逗着那扁毛畜生玩,口中道:「碧蘿年紀也不小了,總不能一直留在我身邊,沒得耽誤了她。」說到這,她輕輕一嘆,「身邊離了她還真是捨不得。」
巧春可不敢說讓裴蓁多留碧蘿幾年這樣的話,壞人姻緣可是要遭雷劈的,便笑着道:「碧蘿姊姊有您這樣想着她,是她的福氣。」
裴蓁搖了搖頭,說道:「什麽樣的福氣都不如給她尋個良人的好,就是你們幾個,將來我也給你們尋一樁好親事,做個體體面面的太太。」
巧春捂着嘴笑了,「奴婢可不敢有這樣的奢望,日後能留在王妃身邊做個管家娘子就是奴婢天大的福分了。」
「什麽天大的福分?王妃又賞了你什麽好東西?」碧蘿從外面進來,身後兩個小丫頭提着食盒,她脆聲打趣道,之後福了一禮,口中道:「奴婢瞧您這些日子胃口不大好的樣子,就讓廚娘做了幾樣新鮮的菜色。」
裴蓁順手又給那小東西餵了一顆糖炒瓜子,之後拿帕子擦了擦手,說道:「這入了冬也沒有什麽好吃的,也就是涮個鍋子還有些吃頭。」
「讓奴婢讓大廚房去備下?」碧蘿輕聲問道。
裴蓁擺了擺手,用湯匙撥弄着瓷白小碗中的小巧餛飩,說道:「一個人吃有什麽意思。」說完,舀了一小勺濃白的湯底,還沒等送入口中便捂住了嘴,連聲道:「快拿走,這什麽味呀!」
碧蘿趕忙讓小丫鬟把那碗小餛飩端了下去,自己湊近一聞,味香濃厚,倒沒有其他異味。
裴蓁乾嘔了兩聲,只覺得屋子裏都是那令人作嘔的味道,便蹙眉道:「把窗戶都支開,讓人拿香來熏熏。」
「這天冷成這樣,貿然支了窗戶您怕是要受寒了。」碧蘿溫聲說著,想了一下又道:「要不支起一扇窗戶您看如何?」
裴蓁秀眉蹙着,拿帕子抵在鼻尖處,點了下頭,「日後都不許再做這樣吃食了,讓人聞了胃裏就不舒服。」
碧蘿應了一聲,見裴蓁秀眉蹙着,臉色隱隱有些發白,便道:「要不還是請太醫過來給您瞧瞧?」
裴蓁也覺得近些日子既嗜睡又總是渾身無力,若說病了,也沒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想了下便道:「過幾日再說吧,許是入了冬,一時不適應。」
碧蘿想要再勸幾句,卻見裴蓁揮手讓她把午膳撤了下去,她只得帶小丫鬟退了下去,然而一轉身卻是去尋了鄭嬤嬤。
【第三十七章喜事臨門】
鄭嬤嬤聽碧蘿一說,臉上不由得露出喜色,吩咐碧蘿道:「糊塗東西,還不趕緊去請太醫來,王妃這是有喜了。」
碧蘿眨了眨眼睛,沒有回過神來。
鄭嬤嬤卻是一喝,「還不快去?」說完,她腿腳利索的趕去了正院。
裴蓁原本已歇下了,半眯着眼似睡非睡,聽小丫鬟說鄭嬤嬤求見,先是一怔,隨後讓人趕緊把她請進來,還未等她起身,就見鄭嬤嬤一個跨步近了身,一把將她按在軟榻上,眼底的笑意幾乎溢了出來。
「這大冷的天您怎麽出來了,身邊也沒跟着小丫鬟,要是摔了怎麽好?」裴蓁嗔道,又要拉了鄭嬤嬤坐過來。
鄭嬤嬤擺着手,可不敢如此越矩,只讓小丫鬟搬一個小綉墩來坐在裴蓁身前,說道:「碧蘿幾個也太糊塗了,您身子骨不舒服,這樣大的事也沒往心裏去。」
裴蓁笑了起來,輕聲道:「不過是入了冬有些睏乏罷了。」
鄭嬤嬤見裴蓁也是糊裏糊塗的,不由得嘆了一聲,問道:「您上次月事什麽時候來?」
裴蓁一怔,她月事來的比常人晚些,及笄第二個月來的月事,且還是兩個月一次,上一次來月事正好在出嫁前,如今算起來這個月也到日子了。
「您是說?」裴蓁有些不敢相信,手不由自主的撫上平坦的小腹。
「聽碧蘿說起您這些日子的近況,老奴倒覺得像是有了身孕,一會等太醫來把個脈就能確認了,若真是有孕了,這可是天大的喜事,大長公主知道了不曉得該有多歡喜。」鄭嬤嬤雙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詞,希望佛祖能保佑裴蓁身懷有孕,最好能一舉得男。
王太醫是太醫署的第一人,醫術精湛,一直以來都由他為衛皇后請脈,呂管家知他是衛皇后信重的人,便請了他來府里為裴蓁診脈。
王太醫知長樂郡王府來請,也不敢耽擱,背着小藥箱就上了馬車,一到了長樂郡王府就被兩個侍衛架住,腳不沾地的請到正院,他灌了滿口風,凍得直哆嗦。
裴蓁見他這把年紀還受了這樣的罪,便讓他先歇口氣,喝一盞熱茶暖暖身子。
王太醫可不敢耽誤了正事,謝了恩後,拿出一方白色的絹帕往裴蓁手腕上搭去,右手才敢放在裴蓁腕間,這脈象一把心裏就鬆了一口氣,臉上帶出笑意,「恭喜王妃,您腹中小世子已有兩個月。」
鄭嬤嬤聽了這話大喜,忙問道:「脈象可好?」
王太醫點了點頭,把手收了回來,「脈象平穩,王妃和小世子都福澤深厚,只是如今未滿三個月,還需靜心修養,免得有個什麽閃失。」
「阿彌陀佛,佛祖保佑我家王妃和小世子平平安安,讓王妃順利生產。」鄭嬤嬤雙手合十,走出門去朝天拜了拜,之後與等在外面的呂管家道:「王爺有後了,還勞呂管家吩咐下去,讓府里的人都打起小心,平日裏走動也需輕手輕腳,免得驚到王妃。」
呂官家聞言先是一怔,隨即也是大喜,高興得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鄭嬤嬤這個時候精神極了,一邊把要注意的事情吩咐下去,一邊又指揮人去沛國公府和德宗大長公主府報信,都弄利索以後,又讓人請了姜嬤嬤、溫嬤嬤和高嬤嬤來,與三人商量守夜之事,畢竟碧蘿這些小丫頭都沒有經過事,還得她們這些有經驗的人輪着守在裴蓁身邊才能讓人放心。
裴蓁等王太醫走後才徹底回了神,一抬頭就見鄭嬤嬤幾個圍着她,她一抬手,就聽鄭嬤嬤急急的問道——
「您要什麽吩咐老奴就成了,可別亂動,太醫說了,眼下沒滿三個月,您得靜養。」
溫嬤嬤點頭附和鄭嬤嬤的話,「鄭嬤嬤說的沒錯,王妃仔細些,免得出了岔子。」說完,她立刻呸了一聲,往自己臉上一拍,「不吉利、不吉利,王妃和小世子都是福澤深厚的貴人,有佛祖保佑,您這一胎保准順順利利的生產。」
裴蓁有些哭笑不得,雖是一件喜事,只是,與其說是驚喜倒不如說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她伸手撫着小腹,怎麽也不敢相信平坦的小腹中已有了與她血脈相連的骨血。
高嬤嬤見裴蓁有一下沒一下的撫着小腹,怕她手下沒個輕重,傷到小世子,忙溫聲細語的說道:「王妃小心些,眼下月分尚小,還需精心養着。」
聽了高嬤嬤的話,裴蓁倒是不敢再撫着自己的小腹了,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連怎麽躺下,又該是個什麽姿勢,都有些拿不準了。
「您別怕,太醫說了,您這一胎懷象極好,只等着來年抱小世子就是了。」鄭嬤嬤眉開眼笑的說著,覺得這一胎來的正是時候。如今府里上上下下都管束得當,王妃年紀又小,生產後也利於恢復,最最關鍵的是,如今尚算新婚,郡王待她又是如珠如寶,便是不能沾她身子也不會生出外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