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死亡騎士 庫爾迪拉
幽暗城的地牢陰冷潮濕,空氣中有一股難聞的土霉味,牆壁上長着暗綠色的墓地苔,幾盞昏暗的桐油燈忽明忽滅。
這是一個陽光永遠照不到的地方,在曾經的洛丹倫王城地下深處。遺忘者們不喜歡住在陽光下面,儘管洛丹倫的天空永遠愁霧慘淡,他們喜歡住在地下深處,那感覺更像墓地,也更適合他們的身份。
兩條鋼索從牢房的兩側牆壁上伸出,鋼索上銹跡斑斑,庫爾迪拉--織亡者的手臂被鎖鏈死死地扣住,他已經被關押了很久。
他對自己的判決坦然接受,但他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他把不反抗不認錯當做一種抗議。
但希爾瓦納斯並不這麼想,一個在兩軍陣前公然釋放敵軍的將領----必須受到懲罰,即使她本人對庫爾迪拉非常欣賞。庫爾迪拉本該以通敵罪處死,但他是希爾瓦娜斯的老部下----即使在他們都還是高等精靈遊俠的時候。
希爾瓦娜斯已經對庫爾迪拉很寬容,但庫爾迪拉依然不認錯,即使他已經被關押了很久。
庫爾迪拉堅持的信念在大多數遺忘者們看來有些可笑,一個死亡騎士,活死人,為什麼還會對朋友之誼如此的看重。
但庫爾迪拉深信,薩薩里安不會這麼認為。他和薩薩里安之間有着太多相似之處,即使在兩軍陣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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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災軍團已經攻破了奎爾薩拉斯所有防禦,風行者--希爾瓦娜斯已經犧牲。僅存的高等精靈在做着最後的抵抗。
庫爾迪拉飛快的搭上一隻弓箭,他幾乎不用瞄準,一千多年的箭術早已出神入化,一個食屍鬼被射中咽喉,它的身體隨即散架,重歸塵土......庫爾迪拉已經記不清自己殺死了多少天災士兵,但他們依然無窮無盡,他身邊的戰友越來越少,那些天災士兵不懂什麼是榮譽,他們甚至根本就是傀儡,他們只知道像洪水一樣吞噬所有生者,他們的戰鬥僅僅是為了毀滅。
但他們之中也有例外,庫爾迪拉曾經打敗過一個阿爾塞斯的副官,一個死亡騎士,他記得那個死亡騎士不同於一般的天災士兵,他有自己的意識和靈魂,庫爾迪拉曾經看到他殺死敵人時候眼睛裏會流露出一種活人才會有的懺悔和悲哀。庫爾迪拉把他單獨引出戰線,他在叢林中用靈活的戰術和死亡騎士周旋,然後活捉了他。
他也因此了解到死亡騎士是被巫妖王揀選的英雄,正因為他們生前就是英雄,所以,他們才有資格擁有獨立的精神,而不純粹是一具行屍走肉,儘管他們的自由依然會被巫妖王通過意識干涉。
庫爾迪拉放他走了,而且知道了他的名字----薩薩里安,一個人類的死亡騎士,他就在對面的天災軍團里。
庫爾迪拉看到自己周圍的戰友已經全部犧牲,那些瘋狂的食屍鬼和憎惡正在扯碎他們的屍體。還有些食屍鬼已經包圍了他,他拔出已經為數不多的箭矢,在近距離射向那些涌過來的天災士兵。但他終於被洪水一樣的天災士兵們湮沒,他唯一的欣慰是他的妻子現在沒有在這裏,她駐紮在別處,而那裏沒有危險。
庫爾迪拉看了看耀眼的陽光,這將是他見到的最後一抹陽光了,庫爾迪拉閉上了眼睛----
他沒有等來天災士兵們的瘋狂撕扯,那些天災士兵們退開了。
庫爾迪拉看到不遠處的薩薩里安正在和巫妖王的代理人阿爾薩斯說話,顯然他阻止了那些食屍鬼的做法,‘王子殿下,庫爾迪拉是個優秀的將領,他不該死於無名。’
阿爾塞斯全身散發著死亡的恐怖,他曾經的金色長發因為瘋狂而變得乾枯發白,魔劍霜之哀傷寒光冷厲。他空洞的聲音彷彿來自於地獄,‘嗯,我信任你的眼光,薩薩里安,交給你了結了。’
‘遵命,王子殿下。’薩薩里安行了個軍禮,然後拔出佩劍走向了庫爾迪拉。天災士兵們在阿爾塞斯的授意下給他們騰出了一大塊空間。
庫爾迪拉明白這是什麼意思,他把長弓端了起來。薩薩里安向他鞠了個躬,然後向他跑了過來,‘嗖’庫爾迪拉放出了一箭,但薩薩里安盪開了箭矢,他接着又是一箭,薩薩里安另一把劍又盪開了箭矢,而且他已經衝到了庫爾迪拉面前,庫爾迪拉閃身跳出很遠,回身又是一箭,薩薩里安的左手被射中,他的一隻冰刃脫手而飛。但薩薩里釋放了個寒冰鎖鏈,精靈的腿被突然出現的冰鎖絆住,薩薩里安追了過來,他的劍也同時砍向了庫爾迪拉,庫爾迪拉拔出佩劍迎了上去,‘咔’他的短劍被薩薩里安的冰刃砍斷。
薩薩里安的武器經過巫妖王的附魔,不是普通武器可以抵擋的,他把冰刃橫到了精靈的脖子上。‘我知道你沒有輸,庫爾迪拉,遊俠本不適合近戰。’
庫爾迪拉沒有吭聲,但薩薩里安小聲的說,‘這已經是我能做的最大的努力了,朋友。’
‘我明白,謝謝你。’庫爾迪拉點了點頭。
‘會很痛快,庫爾迪拉。’薩薩里安說完,閉上了眼睛,他的冰刃瞬間刺穿了庫爾迪拉的心臟。
庫爾迪拉沒有反抗,他面含微笑的倒下,鮮血從他的胸腔中溢出,慢慢染紅了他的戰甲......
‘王子殿下,我懇求您賜予庫爾迪拉軍團騎士的榮耀,他將永遠侍奉您的左右,如我的忠誠。’薩薩里安向阿爾塞斯單膝跪地請求道。
‘我贊同你的想法,薩薩里安,庫爾迪拉有資格享受這份恩賜----成為我王的死亡騎士之一。’阿爾塞斯那彷彿地獄的魔音裏面充滿了欣喜和自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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庫爾迪拉和薩薩里安一樣成為了巫妖王的死亡騎士,他們並肩戰鬥,儘管那些戰鬥往往不怎麼光榮。他們不像別的天災一樣只知道無腦的殺戮,但他們沒有能力反抗自己的命運,因為巫妖王的聲音隨時會在他們腦中回蕩。
直到有一天,他們跟隨死亡騎士大領主莫格萊尼進攻聖光之願大教堂,聖騎士提里奧弗丁大領主最終出現,他用失蹤多年的聖劍灰燼使者打退了已經成為巫妖王的阿爾塞斯。庫爾迪拉和薩薩里安跟莫格萊尼一起終於獲得了自由的靈魂,他們和阿爾塞斯之間的聯結終於被切斷。
他們組建了由莫格萊尼領導的黑鋒騎士團----不被巫妖王控制的獨立的死亡騎士組織。
他們終於不再是屠夫和走狗,他們用巫妖王賜予的力量去干正義的事業,但他們依然是處於兩個不同的陣營,血精靈為部落效力,而人類為聯盟效力。
在安多哈爾,兩個朋友兼戰友終於又站到了對立面。庫爾迪拉活捉了薩薩里安,但他放走了他,希爾瓦娜斯非常憤怒,於是他被軍法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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庫爾迪拉的心中所想幾乎就只有薩薩里安了,當然,還有一個他不願想起的人----卡琳達,她曾經是庫爾迪拉的摯愛,他還記得她的一顰一笑,他記得他們幸福的時光,他記得卡琳達靠在他肩膀上的感覺.....但現在那些東西只會成為折磨他靈魂的夢魘,他甚至期望有人能夠帶走那些曾經的記憶,但卡琳達的記憶呢,誰又能帶走她的記憶呢。
庫爾迪拉晃了晃腦袋,他想忘記那些曾經的美好,他乾枯的白髮伴着鎖鏈的嘩啦聲來回擺動。但那些思緒他無法控制,越是刻意的忘記,越是刻骨銘心.....
庫爾迪拉有時候甚至會想,他如果永遠被關在這裏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起碼他不用再去面對卡琳達的眼睛。
‘呃!’庫爾迪拉突然聽到了牢房看守發出沉悶的聲音,他熟悉這種聲音,被突然襲擊時候才會發出的聲音,他們被攻擊了。
庫爾迪拉抬起頭來,一個身影飛快的闖了進來----薩薩里安。
他應該想到,能大膽到闖進幽暗城地牢來救他的只有薩薩里安了。
‘老朋友,你該歸隊了!’薩薩里安手起劍落,鎖鏈應聲而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