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一回 嶄露頭角

第六百三十一回 嶄露頭角

進了黃公館后的彭懌辰,彷彿換了一個人。

他變得沉默機警,事事留心,平時除了奉命辦事之外,基本足不出戶。

嫖賭這兩個曾經他愛如什麼的東西,在這一段時間裏,他沾都不沾,平日裏沒有事情,隨時都在腦子裏思考着怎麼出人頭地。

幾個月後,經過他仔細地觀察,終於發現了一個讓他飛黃騰達的機會。

他發現,黃公館裏掌握大權的不是黃金榮,而是他的老婆林桂生。

這個重大的發現讓彭懌辰明白,只有抱住林桂生的粗腿,討得她的歡心,才有可能被重用。

從此以後,他便把心思全都花在了林桂生的身上,從每一個生活細節做起,去討她的歡心。

林桂生每頓飯後,彭懌辰就送上削得滾圓雪白的梨子或蘋果;

林桂生要抽鴉片,他就立馬給做一個最合適的煙泡;

林桂生想搓麻將,他在一邊出主意使眼色,遞毛巾擦臉。

日復一日,蒼天不負苦心人,半年下來,彭懌辰終於博得這位師母的歡心。

林桂生看彭懌辰這小夥子,既忠心又精明,漸漸開始給他外派很多差使去做。

先是叫他去黃金榮開的”共舞台”收盤子錢———戲館裏的前座和花樓包廂座位前,除香茗外還擺上果品,供觀眾享用,任你吃不吃都得付錢,而且價錢昂貴,這是一筆很大的收入,行話叫盤子錢。

然後,林桂生又派他到華人區的紅燈區,去取月規錢,到賭場去”抱台腳”(收份子錢)。

彭懌辰每次拿到這些錢款后,都是立即返回黃宅,把所有錢如數上交,從來都是一分不差。

經過一段時間的考驗,林桂生終於慢慢開始信任彭懌辰了,不但把自己的私房錢,由他去放”印子”——高利貸。

當然,如果僅僅是這樣,彭懌辰依然只是黃公館裏的以一個小角色,即便林桂生對他有了基本的信任,但他想成為這位精明的師母的心腹,卻依然遠遠不夠。

彭懌辰這時也真是交了鴻運,他正為林桂生心腹的機會,很快就來了。

彭懌辰進了黃公館沒幾個月,林桂生就生了一場大病。

醫生查不出病因,就說是沖了鬼魘妖祟,除了求神拜佛,加以禳解,平時還要派些年輕力壯的小夥子守護,藉他們頭上的三把火,也就是所謂的陽氣足,有以鎮邪驅魔。

彭懌辰真好也被派到林桂生身邊,做一個守護人。

如果是一般夥計,陪着老闆娘,幫忙倒個水、端個茶,只要人不跑開,已經算是非常盡責的了。

可是彭懌辰不然,他不但牢牢的守着林桂生,半步不離,而且對林桂生的要求,隨時都能做到有求必應。

只要林桂生有什麼差遣或需要,他總是第一個搶着去替她辦好。

彭懌辰這時心裏就把林桂生當成自己的親姐姐對待,這樣幾個月時間,他對林桂生的服侍周到、真情流露,使林桂生頗為感動,終於開始把彭懌辰當成了自己的心腹。

林桂生的病,漸漸的痊癒,彭懌辰自此被老闆娘青眼相加,寄予重用。

至此,他在黃公館這個複雜微妙的”江湖”里,身份也水漲船高,行情已經大不相同了。

林桂生把自己的大病痊可,歸於彭懌辰的守護有功,在家人和朋友面前,常時提起,說彭懌辰這個小夥子:鴻運當頭,最克妖魔邪祟。

沒想到因為這事,他又有好運降臨了。

芝加哥議會任命的華人區總區長曹振聲,早期是星旗國哈弗大學的留學生,畢業後來到芝加哥討生活,因為和芝加哥上流社會的白人關係很好,成為了華人區的總區長。

他的地位和黃金榮基本相同。

華人區里,有所謂一文一武,兩位大佬的說法。

文的就是曹振聲,武的就是黃金榮。

黃曹兩家都是星旗國政府的官員,平時來往得很勤快,說得上是通家之好。

就在林桂生病好不久之後,曹振聲的太夫人也生病了。

因為聽了彭懌辰能克妖魔邪祟的傳說,特地派人到黃公館,指名借調彭懌辰去守護。

彭懌辰只能奉命前往,在曹家住了一個星期。

沒想到曹太夫人的病真的不藥而癒。

兩家的主人都很高興,從此以後,彭懌辰在曹公館也有了一定的地位,兩家宅府他可以自由穿堂入室。

在曹老太太和曹太太面前,都說得起話,

黃公館和曹公館相距不遠,尤其兩邊經常都有公事私事,需要接頭,這送信遞物,兩頭傳話的工作,由於彭懌辰侍疾有功,自然而然的便落在他身上。

所以逢年過節,只要有所需要的時候,黃曹兩家公館都會給他賞賜或贈與。買些衣服鞋帽,常理髮,勤沐浴,彭懌辰又恢復了他的光鮮體面。

按理說,彭懌辰這時候已經算是林桂生的心腹了。

但黃金榮和林桂生都是機智深沉,工於心計的人,要想獲得他們的充份信任,接觸他們最高機密的核心,仍然需要經過嚴格的考驗。

黃金榮和林桂生的想法,彭懌辰當然是一無所知。

但他這時候確實是鴻運當頭,黃金榮正想考驗他,一個天大的機會,就主動找到他頭上來了。

……

彭懌辰來黃公館半年後的一天,晚上八九點的樣子,突然有人氣急敗壞的從外面跑來,報告林桂生,說是有一批走私酒剛剛到碼頭,交給黃公館的一個夥計,開着一輛小汽車,準備拖到公館裏存起來。

不想去接應這批貨的幾個人一路都到了碼頭,也沒看到運貨的人出現。

來報信的人,是害怕是有人搶了這批貨,或者這個運貨的夥計私吞了這批貨,所以先趕回了黃公館,請林桂生快些派人去查。

這時候,正是星旗國政府禁酒令最高峰期,一瓶高度酒的價格,都是天價,何況是整整一批酒。

林桂生一聽勃然色變,黃金榮如今不在公館,黃公館裏的幾個”打手”也都被帶走了。

這是要動傢伙,拼性命的任務,黃公館留下的這般“文腳夫”面面相覷,都不敢發聲了。

彭懌辰心想這是天賜良機,萬萬不可錯過,他鼓起勇氣對林桂生說:

“老闆娘,我去跑一趟?”

林桂生看他一眼,想了許久,還是點點頭同意了。

一方面她有點賞識鼓勵彭懌辰的意思,另一方面卻也因為那時候實在無人可派。

林桂生又問道:“要不要人相幫?”

彭懌辰心裏早有計較,得失成放,在此一舉。他不想有人分功,尤其是,更何況他如今說要誰幫忙,那也是等於硬拉人家去賣命,到時候幫忙不了,反到落了人家的怨恨,未免太划不着。於是,他擺出一副英雄氣概,頭一搖,說是

“不必了,我一個人去就行。”

問清楚了運送”走私酒”的路線,彭懌辰向老闆娘借了一支手槍,自己又帶一把銳利的匕首。頭也不回,就離開了黃公館。

除了黃公館,彭懌辰很快就遇到了一輛出租車,他叫停了出租車,跳上去之後,也不說地方,直接指揮着司機按照運送走私酒的路線,一路找了過去。

出租車在華人區的街道上在飛跑,彭懌辰坐在車上卻一直在思考,到底是誰敢動黃金榮的貨。

彭懌辰相信,這個敢動黃金榮貨的人,對華人區的情況絕對了如執掌,不然不敢動黃金榮的東西。

但是在華人區里,帶一批高度酒,等於帶一顆定時炸彈,不曉得它什麼時候轟然爆炸,把自己炸得粉身碎骨。

深更半夜獨身一人攜着價值巨萬的高度酒,隨時都有挨刀子,吃槍子的危險。

因此,彭懌辰判斷不管是誰動的這批貨,他一定急於就近找一個匿身之處,根本不可能,也不敢跑遠。

進而,彭懌辰又分析道:這個動貨的人,肯定不敢來黃公館控制的區域,短時間又離不開華人區,那他能去的地方,就非常有限了。

只有去洪門控制的華人區,這人才能有一線生機。

一來,洪門和青幫不對付,黃金榮不敢去那裏抓人。

二來,洪門控制的華人區,三道九流無所不包,他逃過去找個地方一藏,誰都找不到他了。

想清楚了這人唯一可能去的地方,心裏又細細計算好時間和路程,彭懌辰立馬吩咐出租車司機道:

“快點,立馬趕到洋力大街!”

洋力大街就是洪門和青幫控制區的接壤處。

大半夜,彭懌辰料想那人也不敢走小巷子,因此這是他唯一晚上能通過青幫地界,逃進洪門地界的地方。

夜深沉,沒有街燈,無星無月,黯黯沉沉,風聲過耳,直在呼呼的響。彭懌辰人坐在車上,手握着手槍,凝神搜索着街上的人影和聲響。

果然,很快他發現了一輛小貨車正從不遠處往這裏開了過來。

這就是黃金榮手下,一輛專門運送走私貨的車。

可能是為了躲避黃金榮的搜捕,這車子繞了遠路,比彭懌辰晚一步,才趕到洋力大街。

一車高度酒有幾百多斤重,再加上這人不敢鬧出太大動靜,所以這小卡車走得極慢。

彭懌辰催促自己的出租車,瞬間就堵在了這卡車前面。

兩輛車很快全都停了下來。

就在黑暗中,彭懌辰跳下車子,亮出手槍來,槍口指向卡車的駕駛室,他冷冷的說:

“朋友,你膽子夠大的啊!”

這時,彭懌辰藉著月光,也看清了車上的情況。

司機戰戰兢兢坐在駕駛座上,估計他就是派去送貨的夥計。

在他身邊坐在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估計是這個人脅迫或者指使這個送貨的夥計,才幹下了今晚的這件大事。

車上這個大漢,這時已經驚得魂飛天外,可是他進退維谷,往後退是黃金榮的地盤,隨時都有可能被人追上來圍住。

往前走的路也被彭懌辰叫來的出租車堵住了。

等了半晌,車上的人才顫抖地問道:“你是誰?”

彭懌辰心裏的大石頭一下落地了,最危險的一關過去了。

這個偷貨的人肯定沒有同夥,甚至連手槍都沒有;否則,他不會問話,早就給自己一槍了。

彭懌辰非常冷靜,先看着司機說道:

“喂,開車的。我知道這件事和你無關,只要你現在把車開會黃公館,我保證桂勝姐不但不罰你,還賞你20美元。”

彭懌辰後來回憶這件事,說他當時所講的每一句話,其實都是無暇思索,脫口而出,往後細想,偏偏個個字都說得恰到好處。

頭一句他便安撫住了車夫,第二句點出了黃公館,第三句幫司機解除了被算后賬的後顧之憂。這個司機怎麼還敢不聽他指揮?

再則,最後許他20美元的賞賜,對於一個開車的司機來說,確實也很可觀,由不得他不動心。

這就叫軟硬兼施,彭懌辰這時候就顯示出來一個黑道梟雄的手段了。

司機都被拉攏了,自己又被手槍指着,那大漢也沒膽子了,軟在車子裏不敢動彈。

路上,彭懌辰把大漢綁在出租車後座上。

大漢看起來是個英雄,沒想到卻是個慫包,一路上不斷向彭懌辰乞憐,想讓彭懌辰網開一面,給他留一條生路。

聽了這人的苦苦哀求,彭懌辰問他:“你只想保一條命,其它什麼都不要了?”

“是的是的。朋友,求你務必幫這個忙。”大漢哀求道。

“這件事用不着我幫忙,你跟我回去,橫財是發不成了,性命總歸有的。”彭懌辰談笑自若道。

大漢卻不信,繼續哀求道:“朋友,你把我放了吧,我這裏還有100美元,全都給你……”

彭懌辰聽了,卻沒有一絲動心,笑着說道:“放心吧,黃公館裏什麼時候殺過人?老老實實跟我回去,挨桂生姐打罵兩句,是免不了的。等放了你之後,你立馬離開芝加哥,就能保下一條命來。”

大漢感激道:“朋友,謝謝你!”

彭懌辰回道:“你用不着賣我這份交情,黃公館裏向來不會動刀動槍,但出了黃公館,你能不能逃出芝加哥,就看你個人的本事了。”

大漢點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麼。

事實證明,彭懌辰所說的話一字不假,林桂生雖然非常恨這個動自家貨的傢伙,但卻沒有在黃公館裏殺人,只是打了他一頓,罵了幾句之後,就把他放了。

大漢離開黃公館之後,按照彭懌辰的囑咐,用盡全力,逃離了芝加哥,保了一條小命。

多年後,這人還救了彭懌辰一命。

當然,這時候彭懌辰還不知道這些,他通過這件事,終於成為了黃公館裏,最受黃金榮和林桂生看重的心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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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是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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