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怨恨

第243章 怨恨

錢家和費家並列稱為南靖國首富,不,準確的說,錢家要比費家稍差那麼一點兒。

但誰也不會懷疑錢家的實力,錢老夫人和錢夫人也是女中豪傑,自從錢多串找范家“說服”后,婆媳兩個就立刻給定州那邊下了密信,錢夫人更是直接去了定州。

正如婆媳兩個所言,錢多串已經到了該娶妻的年紀,所以家裏早就為他準備好了下聘的貴禮。

錢夫人趕到家裏的時候,管家和錢夫人相信的婆子,已經打開倉庫點好了第一批禮物。

又因為葉家小閨女的夫君是越清王,越清王下聘所用的禮物超越了京城裏任何一個王爺,因此,錢家要娶葉家大閨女,也不敢有半點兒疏忽。

錢夫人看了禮單,本來禮單上準備的都是貴重物品,看着還不錯,但有了越清王在先,這份聘禮就顯得差了很多。

錢夫人也不小氣,乾脆掏出鑰匙,打開了自己私人小倉庫,又放了一大批貴重的物品進去。

錢家小廝婆子全都動起來,聘禮分為幾批往葉家村送。

不過這樣的場景,大家也不覺得奇怪。畢竟到葉家村運貨的商客很多,有的走貨急,也會動用府衙的雜役出來。

按理說,定州有宵禁,普通人晚上是不允許出城門的。錢夫人親自去求了州府大人,又去找了守備說情。

守備是寧無名手下的副手,越清王對定州城的武官沒有好感,所以武官一派最近也想巴結文官一派,加上守備也知道錢家和越清王、王妃的關係,這份面子,守備還是給了。

“咚咚。”外面響起了敲鑼打鼓的聲音,這是工人下班的信號。

葉子楣坐在自己的房間裏,從窗戶口能看到院子裏下聘的情況。錢家下的聘禮十分貴重,分量更是十足,可以說,定州一帶除去越清王,誰家也沒有超過這樣的規格。

男方下聘越隆重,越是對女方重視的體現,一開始,葉子楣心跳得十分歡喜。可是隨着工人下工,她的臉色又變得暗淡了許多。

葉子楣要定親的消息,雖然沒有公佈,但也有一些知情人是知道消息的。至於誰家過來下聘,大家卻一無所知。

這會兒下工,大夥看到排在葉家外面的人,還抬着箱子等候着,就知道這是下聘來了。於是大家都歡笑着擠過去看熱鬧。

秦氏、岳氏等人也在人群中,她們也是知道二房今天有人要來下聘的。一大早的時候,老爺子和陳氏就過來了。

二房的新姑爺到底是誰呢?秦氏她們也很好奇。

葉蘭澤、葉禾衣和葉冰清則被一群小姑娘拉着過來。

“珍珠一斗、玉白菜兩對。”錢家有人唱禮。

“好像是錢家的管家。”

“對對,看着眼熟。”

很快有人發現了眉目,當然錢家的唱出的禮單,也讓人驚訝不已和羨慕。

葉蘭澤站在人群中,一開始她也是笑眯眯的模樣,但村民們的議論聲傳進她的耳朵里,她的臉色就開始變得蒼白起來。

錢家下聘?不,絕對不會是錢家。

錢多串怎麼會看上葉子楣呢?每一次,葉子楣不是一直不待見錢多串嗎?

“綢緞二十匹,青山道人字畫六幅……”

“好厲害呀。”

“是呀,葉家算是出了兩位鳳凰了。”

“羨慕不得呀。”

“還是養了好女兒呀。”

“請問,你們府上是哪一家?”那邊,岳氏的臉色也發白,實在忍不住,她抓住了一個小廝問話。

小廝手裏捧着一個盒子,正在排隊了。聽了她的話,心裏有些生氣。他手裏捧着是貴重物品,要是打碎了,他就是掉了腦袋都不夠賠。更何況,今天的日子特殊,公子又十分看重這門親事,要是出了半點兒紕漏,他找誰算賬去。

可這兒是葉家村,小廝也不好直接發火,畢竟打狗還要看主人了。鬼知道,眼前的這個冒失鬼和葉家有什麼關係。

岳氏見小廝絲毫不理她,她頓時急了。

“娘,回去。”這時候,葉蘇心也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直接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娘,你別添亂。”葉蘇同也過來。

葉蘇協則過去找葉蘭澤。

葉蘭澤和岳氏,不論哪一個在沒有得到準確答案的時候,他們也不可不能直接回家去。

“我是王妃的大伯母,親的大伯母。我就是好奇,你們是哪個府上的?”岳氏乾笑着繼續追問。

葉蘇心的臉頓時黑了。他想到了昨晚,葉子衿將他們兄弟三人叫過去后談的話。

對,他們兄弟三人其實早就知道,今天或許會有這樣的結果。說實在話,一開始的時候,他們也有些接受不了。

但越清王譏諷地反問他們,錢多串私下來對葉蘭澤說過什麼,還是做過什麼?是不是錢多串不接受葉蘭澤以後,就不能娶親呢?還是說,大房是專門針對二房?

越清王的話堵得他們兄弟三人當場面紅耳赤。錢多串對葉蘭澤到底什麼樣,兄弟三人全都知道。

可以說,錢多串從沒有對葉蘭澤傷過心。就是當初對葉蘭澤納妾都是一次烏龍,就猶如當初錢家找到二房的門上提親,同樣是烏龍。

大房總不能真的攔着錢多串不娶親?顯然這個答案不現實。別說大房鬥不過錢家,就算是大房和錢家處在同等地位上,大房也沒有權利不讓錢多串娶妻?

難道真的如越清王所言,大房的不平僅僅是因為針對二房嗎?

葉蘇心很快就冷靜下來,想明白了。說白了,這件事,越清王和葉子衿親自出面先找他們解釋一番,其實完全是顧念了那點兒血脈之情。按照二房如今的地位,即便容峘和葉子衿不給他們半句話,又能怎麼樣?

葉蘇心想通了以後,就等於葉蘇協和葉蘇同也想通了。

兄弟三人離開二房以後,在背後商討了一番,回去后都沒有說話。畢竟,葉子衿說了,葉子楣和錢多串的親事到底能不能成,還得看錢家的表現。

葉蘇心聽了,心裏更加難過起來。這就是實力的表現,他只要一想到葉蘭澤追着錢多串跑,錢多串半點兒不理睬的場面,心裏就發痛。

葉蘇心已經想好了,要是錢多串和葉子楣真的定下來,他就會請老爺子給葉蘭澤找門好親事。

人總得看清楚自己的身份才對。

葉蘇心在知道下聘的是錢家時,再看到老爺子和陳氏沒有出來,他就明白,這個時候,絕對不能讓葉蘭澤和岳氏鬧出什麼動靜,否則的話,丟人出醜的肯定是大房。

“娘,我們回去說話。”葉蘇心的語氣前所未有的堅定。

“我不走。”岳氏氣得臉都紅了。在她看來,分明就是二房不地道。明明二房知道葉蘭澤對錢多串有感情,葉子楣為什麼還要插一腳。

堂姐奪了堂妹的親事,二房還要不要臉?

秦氏母女三人,心裏也十分吃驚。她們萬萬沒有想到,錢家看中的居然是葉子楣。不過,轉而她們又想到葉子衿的身份,以及葉家如今的發展和地位,心裏頓時像被堵了一般難受起來。

二房,因為葉子衿一個,已經一發衝天了。如今葉子楣和錢家成了,以後的地位更是牢不可破。

而她們三房呢?

“這樣很好。”葉禾衣淡淡地輕聲說,“他們好,蘇春才會更好。”

剩下的一句,她沒有說。

二房發展得越好,對於她們姐妹的親事也會越好。

秦氏聽了,心裏一動。那股堵着的氣,立刻消散掉了。對呀,她也算看清楚了,葉子衿這個丫頭,誰也得罪不起。不過那丫頭有個優點兒,只要誰真心做事,老老實實做好手頭的事情,她也從不小氣。

葉冰清心裏卻不這麼想,她嫉妒,嫉妒得要死。憑什麼,二房的閨女命都這麼好,一個找的男人好倒也罷了,為什麼另一個的運氣也這麼好?

錢家小廝用狐疑的目光打量了岳氏一眼,真奇怪,是葉家的親大伯母,居然不知道他們是誰家府上的嗎?不過,小廝又想到錢多串的壯舉,立刻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他驕傲地大聲回答,“回稟夫人,小的是錢家府上。”

錢家,果然是錢家。岳氏都要瘋了。

葉蘭澤腳一軟,身體就往後倒。

葉蘇協輕輕一把將她的腰托住,輕聲在她的耳邊叮囑,“要是不想丟人,你就給我挺直了腰。”

丟人嗎?葉蘭澤凄涼地一笑。她想寧願丟臉,也想衝進去問個為什麼。

可是,葉蘇協根本不給她這個機會,拉着她連拖帶拽,將她直接帶離了人群。

與此同時,岳氏也被兩個兒子架着往家裏去。

村子裏的人此刻大部分都聚在葉家門口,所以整個村子顯得十分寂靜。

到了家裏,葉蘇同才鬆開捂在岳氏嘴巴上的大手。

“逆子,你個逆子。”岳氏一邊哭一邊捶打着葉蘇同結實的身體。

葉蘇同一聲不響,任由她發泄心裏的怒火。

葉蘇心見她開始撒潑,實在氣不過,大吼一聲,“夠了。你要是有本事攔着錢多串永遠不娶親,我就不攔着你過去鬧。如果沒有那個本事,你就別丟人現眼。”

岳氏一下被他鎮住,吃驚地看着他。

“還有你,要死要活給誰看?”葉蘇心憤怒地指着葉蘭澤,“你哭過了也鬧過了,錢家或者說錢多串可曾給過你半點兒好臉色看。你不是沒人要嫁不出的醜八怪,非要丟三下四求着別人要嗎?就算不要臉,總得給我們一點兒臉吧?”

“就算錢家不想娶咱蘭澤,可二房也是在欺人太甚,他們不是不知道蘭澤的心思。蘭澤都差點兒為了錢多串丟了命,他們咋還好意思讓他們的閨女嫁給錢多串?”岳氏陷入到了瘋狂之中,她心裏本來就嫉妒二房,雖然從娘家回來之後,她收斂了許多。但那種嫉妒還是有的,只是被壓抑了而已。如果不是今天葉子楣和錢家的事情刺激了她,岳氏估計也能慢慢壓制下那份嫉妒。

可是二房和錢家為什麼那麼過分?

“欺人太甚?他們欺負誰呢?錢多串和我們有關係嗎?蘭澤喜歡人家,錢多串就得娶她,別人都不行。還是說,只能是葉子楣不行?”葉蘇心氣得要死,他心裏也很難受。

“你到底是誰的兒子,為什麼口口聲聲向著二房?蘭澤才是你的親妹妹。對,你說得對,別人都行,就二房的閨女不行。她明知道蘭澤……”岳氏哽咽得說不下去,她感覺自己要瘋了。

“那你去鬧,現在去二房那邊鬧,我絕對不攔着你。你只要不怕越清王翻臉,不怕我們兄弟幾個的下場太過凄慘,不怕蘭澤丟臉,你就過去。”

葉蘇同從沒有見過葉蘇心如此猙獰的模樣,他想到了以前自己的混賬,深深地嘆口氣。

人經歷過彎路,往往會變得成熟,葉蘇同變得比以前要成熟許多。他有些悲哀地看着岳氏,終於體會到了當初葉蘇涼的失望。

作為旁觀者,冷靜下來,他自然看出了岳氏不對的地方。

“好,我現在就去。我要問問他們到底是安的什麼心?”岳氏火冒三丈,根本聽不進任何話。

“娘,別去。”葉蘭澤哭着拉住她。

“憑什麼不去,是他們欺負人。”岳氏哭起來。

“娘。”葉蘭澤身心疲憊,岳氏一用力,她就支持不住,倒在了地上。

“蘭澤。”岳氏大驚。

“娘,別去,求你了。”葉蘭澤腦袋暈乎乎的,眼前發黑,人一下去昏過去。

“蘭澤。”

“趕緊將她抱到床上去。”

葉蘇心兄弟幾個也慌了,將葉蘭澤放在了床上。

這時候肯定不能去二房找人過來看,葉蘇心一狠心轉身去找村裏的赤腳郎中過來。

村裡人也沒有想到,過來下聘的人居然是錢家。錢家居然看中了葉子楣,錢家比起越清王,可能差了一點兒,但是錢家有錢呀,想想,全南靖國各州幾乎都有錢家的糧鋪,這樣的財力,誰能比?

葉子楣要是嫁過去,簡直就是掉進金窩去了。

中午的時候,各家各戶都在議論錢家和二房的事情。

“子楣妹妹,你多吃點兒。”飯桌上,錢多串有點兒男孩子的羞澀,但更多的是在獻殷勤。

葉子楣羞得恨不得鑽到桌底去,這小子太孟浪了。

錢夫人也感到丟人,這傻兒子喲,討好女孩子,也不能當著這麼多人面呀。

馬氏心裏十分高興,她本來對錢多串就十分滿意,看到他對葉子楣上心,心裏就更高興了。

“你小子行呀。”葉蘇涼偷偷在桌底用腳踩錢多串。

丫的,他和錢多串稱兄道弟那麼久,居然沒看出這小子對子楣有別樣的心思。

“得叫妹夫。”錢多串糾正他。

葉蘇涼……

丫的,這小子忽然變得正經起來,他都有些不習慣了。但錢多串說得也對,他又不好反駁。葉蘇涼乾脆送了他一個白眼,就是不改口。

馬氏和老夫人的嘴巴就沒有合攏過,這門親說開了,雙方都很滿意。總之,這一天,大家全都很高興,就是陳氏和葉老爺子看到其樂融融的場面,也忘記了一開始的心裏那點兒不快。

接下來三四天,因為葉蘭澤又生病,村裡人在背後對錢家和葉子楣的事情也有悄悄的議論。不過年輕人大多在書院裏接受過“開明”洗腦教育,對錢多串和葉子楣的事情反而更容易接受。

幾個族老和村長,更不會主動得罪錢家和二房,當然仔細想想,他們也管不到人家家世。葉家看不上葉蘭澤,總不能逼着錢家去逼葉蘭澤嗎?所以,他們各自管好自己一脈,很快,不和諧的議論聲就在葉家村消失了。

“要不,讓人送點兒吃的去大房?”葉子楣憂心忡忡地問葉子衿。

別看她平時嫉惡如仇,做事風風火火的,實際上,她比誰都心軟。

“不用過去。”葉子衿不贊同,“人總是要學着長大。姐,你不用對葉蘭澤有愧疚心理。你並不是從葉蘭澤手裏將人搶過,錢多串稀罕你,只能說明他和葉蘭澤沒有緣分。你要是表現出心虛,反倒讓人覺得你不佔理。”

“可是……。”輪到葉子楣優柔寡斷起來。

“沒有任何可是。”葉子衿搶着打斷她的話,“姐姐只要做好自己就行,與其有那個閑時間去關心別人,還不如多花點兒心思在設計和管理上了。”

玩偶和毛巾作坊開設以後,葉子衿忽然發現陶杏兒和葉子楣都是人才。

陶杏兒和葉子楣的女工在繡房裏,並不是最好。但兩個人對作坊里的事情十分上心,她們兩個在作坊里開設了一塊設計獎,鼓勵作坊里的女工們能想出更多的主意,將織布、玩偶和綉活做的更精緻,更活一些。

“對了,妹妹。你說的襪子,我們幾個琢磨一下,快要成型了。等出來了,我拿給你看。”葉子楣笑眯眯的轉移了話題。

葉子衿點點頭,“如果襪子能織出來,那麼我們作坊里會再添一個大的收入。對了,棉花怎麼樣?”

“棉花打叉后,果然跟容易結桃開花。定州一帶凡是領了苗和種子的人家,收上來的棉花除去自家留下二十斤,其餘的全都按照市場價格收上來了。第一批和第二批棉話品質都很好,往後的棉花質量可能要下降許多。”葉子楣回答,“嫂子和哥哥一直在把關。”

“質量差的棉花,價格也往下降。”葉子衿叮囑。

“那是必然。可是作坊里出了內奸,我們卻總是找不到,怎麼辦?”葉子楣擔心地問。

“我再給你們一批設計,會有人查出來。這事你和嫂子就當什麼都沒有發生。”葉子衿笑眯眯地叮囑。

葉子楣微微點點頭。

葉蘭澤卧床不起,岳家聞訊又趕過來看了一遍。

來的還是老兩口與和岳冒,他們到家裏的時候,葉蘇心三兄弟並不在家。等他們放工回到家,人就走了。他們看到桌上的禮品才知道岳家來過了。

葉蘇協有心想嘮叨岳氏幾句,讓岳氏離岳家那邊遠一些。但葉蘇心攔住了他。

不過岳家來了以後,也有好處,那就是葉蘭澤居然被他們說服,從床上爬起來,再也不提錢多串和葉子楣半個字。

“明日我去上工。”飯桌上,葉蘭澤輕聲說。

陳氏和老爺子一愣,葉蘇心兄弟三人也是一愣。

“蘭澤,你咋想清楚呢?”葉蘇同憨憨地問。

“他們都訂了親,我總不能為了他們而傷心一輩子吧?”葉蘭澤臉色還是不好,不過,人要顯得精神很多。

葉蘇心眼神閃閃沒有說話,葉蘇同和葉蘇協卻很高興。

“妹妹,你能這樣想真是太好了。我們也就放心了。”葉蘇同欣慰地看着葉蘭澤。

葉蘭澤沒有說話,放下飯碗回房去了。

陳氏和老爺子聽了,臉上也露出如釋其重的神色。

第二天一早,葉蘭澤和岳氏果然去了作坊。繡房中,最多的就是女人,常言說,三個女人一台戲。

在這兒上工的,不但有葉家村的姑娘媳婦,還有其他村的女孩子,至於容峘找來的綉娘,則是在作坊最深處,誰也不能進去。

大家看到岳氏和葉蘭澤母女一同過來上工,個個臉上全都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不過作坊里規矩嚴,誰也不許在這兒說什麼閑言碎語,所以倒是沒有一個人說什麼風涼話。

葉蘭澤見狀倒是鬆了一口氣。雖然說,過來上工之前,她已經有面對閑言碎語的心理準備。但要是大家真的當著面說,她覺得自己心裏還是受不了。

好在大家全都給面子,沒有人亂說。

葉子楣和陶杏兒進來的比較晚一些,她們進了作坊,就看到了還沒有來得及坐下的岳氏和葉蘭澤。

雙方目光對上的時候,葉子楣眼中閃過一絲狼狽之色,而葉蘭澤則倔強地盯着她看。

“好些了嗎?”葉子楣尷尬之餘,鼓起勇氣問。只是問過以後,她又覺得後悔了。

這話聽着有點兒幸災樂禍的意思。

果然,葉蘭澤聽完,臉色變得更難看了。她氣呼呼地回答,“當然好了起來,躺了這麼多天,就算身體不爭氣,也該好轉了。堂姐定親,我身體不爭氣,還沒有來得及給堂姐道賀了,恭喜堂姐找了一個如意郎君呀。”

這話聽着更是一種譏諷。

葉子楣聽了,吊著的心反而平和下來了。“多謝。”

“錢多串果然好眼光,你們也算是王八綠豆看對了眼。”岳氏陰陽怪氣地在邊上插話。

葉子楣的臉色頓時變了,陶杏兒也氣得要開口罵人。

“哎喲,瞧我這張嘴,就是不會說話。子楣,你不會生氣吧?”岳氏沒等她們開口,又搶着自我道歉。

“姐姐當然不會生氣了。”一道清冷的聲音從門口響起。大家扭頭看過去,就看到了一臉笑意的葉子衿進來,論起嘴巴毒,村子裏估計還真找不出葉子衿厲害的人。

岳氏既然敢在作坊里蹬鼻子上臉,葉子衿就沒打算放過她,再說了,她也不想葉子楣一輩子在葉蘭澤面前抬不起頭,至於得罪誰,她還真不怕,“大伯母嘴巴一向很臭,村裡人又不是不知道。”

“你?”岳氏氣得滿臉通紅。

“不過有一點兒,你說對了。胖子別的沒啥好,不過好歹他的目光還湊合著。最起碼,他是追着到我家,還是耍了手段才讓姐姐答應了這門親事。”葉子衿故意抬高葉子楣。

作坊里的人聽了,都忍不住發笑,有的人還同情地看了葉蘭澤一眼。

葉子衿這樣說,不但沒有給岳氏的面子,同樣也沒有給葉蘭澤半點兒臉面。村裡人都聽說,錢多串是耍了心眼灌醉了范家秀才,老夫人和夫人更是齊上陣,才求得了這門親事。

反觀葉蘭澤,大家只能用呵呵二字形容了。

葉蘭澤面色如雪,她沒想到葉子衿說話這麼毒。

“如果閑話說完了,那就開工。”葉子衿臉色一冷,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這個時候,她倒是變成了一開始蠻不講理霸道的樣子。

大家趕緊低頭做起了手裏的活。

“王妃送來了新的設計,明日開始,大家抓緊時間做新玩偶。”搖光瞥了岳氏一眼后,才宣佈好消息。

眾人聽了,頓時高興不已。有了新圖紙,大家就能做出新產品。新產品對比舊產品,賺到的會更多。

岳氏和葉蘭澤見所有人都不再搭理她們,只好低着頭坐下來做事。

“就不該讓她們過來上工。”中午的時候,陶杏兒悄悄對葉子衿說。

“她們願意來,就讓她們過來好了。橫豎她們也占不到便宜,要是全村都來了,只外了她們幾個,別人反倒會在背後議論得更厲害。”葉子衿冷笑着說。

最近的時候,葉子楣對布料染色十分有興趣。好的玩偶也需要多種布料搭配。葉子衿見她有興趣,乾脆給她簡單普及了一些顏色融合的知識。

本以為,岳氏和葉蘭澤會在作坊里搗亂。可是接下來十來天,她們母女兩個卻表現得十分平常。

“王妃,出賣作坊的人被找出來了。”這一天吃過晚飯後,葉子衿回到房間裏,搖光輕聲稟報。

葉子衿剛要問是誰,容峘卻掀了帘子進來。

“葉冰清。”搖光報出一個讓葉子衿意想不到的名字。

“喲,膽子夠肥了。”葉子衿聽了冷笑不已。她不發威,有的人就忘記了她並不是病貓了。看樣子,對待有些人,她的確手軟了一些。

“直接剁了手掛在外面。”容峘眼神一冷。這些天,京城裏出了大事,讓他無暇顧及村子裏的事情,他一直在外面忙碌,這樣的空檔,居然有人敢欺負他媳婦了,想找死。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呢?”葉子衿斜睨看着他。

“是。”容峘也不隱瞞,“你不是要放長線掉大魚嗎?”

“那姑娘的膽子的確夠肥,就在前幾日,她居然敢將作坊里的圖紙遞出去了。”玉衡也笑了起來。

“人家是看中了你。”葉子衿似笑非笑地看着容峘。

“她算什麼東西。”容峘冷笑。

“是,爺。”天權在外面答應一聲,就準備出去。

“慢着。”葉子衿喝住天權。“還有更好的法子嗎?我總覺得直接處理,好像便宜了她。”

“她喜歡攀高枝,那本王就滿足她。準備一下吧。”容峘冷冷地吩咐下去,送了口風。

“是不是要發生什麼事情呢?”葉子衿納悶地看着他。

她很請處容峘的性子,這個人小心眼,絕對不是好說話的人。特別是葉冰清還對他抱着別樣的心思,容峘能放過她才怪了。

“再過幾日,皇上會下旨選撥秀女。”容峘淡笑着說。

“參選的秀女不是都應該出自官宦之家嗎?”葉家莊吃驚地問,“你打算讓葉冰清進宮?”

“她是越清王王妃的堂妹,到底也佔着一份份額,多一個人選也不會有人在意。”容峘淡笑着回答。

“皇上這麼大年紀,怎麼還要選撥秀女呢?”葉子衿詫異地看着他問。

“東海和南辰都今年全都進貢了美人,宮中選取秀女,可以三年一選,到了年紀的宮女也是要放出宮裏嫁人的。不過南靖國已經有十來年沒有選秀女了。”容峘淡笑着回答。

皇上是他老子,老子找女人,他居然半點兒也不忌諱。

葉子衿噗嗤笑出聲,“你就不怕葉冰清進宮以後,會膨脹起來。”

“區區一個女人而已,本王還不至於怕。你以為宮裏那麼好混嗎?”容峘撓她痒痒。

葉子衿笑着躲開,“什麼叫區區一個女人。”

“在本王的心目中,你是獨一無二的,誰也不能和你相比。別搗亂,我告訴你,本王不但要將她送進宮裏,還會讓她混的好一些。”容峘冷笑着說。

“你是打算培養她做姦細嗎?”葉子衿繼續和她開玩笑。

“做姦細最重要的就是要忠誠,她那種人,一輩子也做不了姦細。”容峘笑起來。

“只要你肯對她使出美男計,她一定會對你忠誠。”葉子衿瞪了他一眼說。

“吃醋呢?”容峘繼續撓她痒痒肉。

“吃醋倒是不至於。”葉子衿翻了一個白眼,“就是有點氣不過,你說,我對老宅子那邊還不錯,她怎麼就願意吃裏扒外呢?”

“有的玩意,你就算是對她再好,她也未必領情。”容峘笑眯眯地抱着她,“犯不着為一個小人生氣。放心好了,本王會給你出了這口惡氣。”

葉冰清並不知道她已經暴露了。她懷裏揣着一千兩的銀票,心怦怦直跳。加上這一筆銀子,她手裏已經有了二千的銀票了。放在葉家村,她也是一個小地主婆了。

可惜,這筆銀子,她卻不敢拿出來用。

她琢磨着,再拿圖紙賺幾筆,就到定州城去買個院子連帶一個鋪子。她一定要讓越清王對她刮目相看。

想到越清王,她眼前似乎又閃過容峘那張人神共憤的臉,葉冰清的臉唰的紅了。

“娘,我將棉花收起拉了。”屋外,葉禾衣的聲音響起來。

葉冰清趕緊將銀票往懷裏塞了塞。

皇上要選秀,往往是官家先得到消息。

方彩霞坐在書院的亭子下,滿心都是惆悵。前幾日,她接到爹娘的書信,說京城那邊有意安排她進宮。

進宮?方彩霞從來沒有想過要進宮。當今皇上已經接近五十了,而她才剛剛及笄不久。如花似玉的年紀,卻要陪着一個老頭過一生,方彩霞想想都不寒而慄,眼睛也紅了。

沒有人安慰她,方彩霞越想越難過,眼淚簌簌地往下掉,她好不甘心。

再說,宮裏那種地方,哪是人待着的地方。

“方小姐。”葉蘇涼看到方彩霞一個人坐在涼亭下,驚訝地打了一聲招呼。

書院最近綠化和增加設施,很多體育設施,都是葉子衿想出的主意。他負責驗收,葉蘇涼特意選了一個學生放學的時間過來,沒想到在操場上看到方彩霞。

“二公子。”方彩霞禮貌地回應,神情有些慌張。

孤男寡女在涼亭里說話,會遭人詬病。葉蘇涼想打了招呼,繞過亭子走開。

可當他走近,看到方彩霞臉上的淚痕時,腳步一下停住了,“方小姐可是遇上什麼麻煩?”

方彩霞看着他,搖搖頭,然後又遲疑地點點頭,接着不知為什麼,她覺得更加委屈,眼中的淚水又忍不住往下掉。

“你別哭呀。”葉蘇涼慌了手腳,他沒有哄女孩子的經驗,“誰欺負你了,告訴我,我給你出氣。”

方彩霞見他手忙腳亂,不知所措的模樣,忍不住破涕為笑,“沒有人欺負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心裏有些難過罷了。”

葉蘇涼聽了,微微鬆了一口氣。沒有人欺負就好,說實在話,方彩霞是知府家的小姐,他每一次在方彩霞面前,都有些緊張。“不好的事情就別想了,人呀,還是要往前看。”

“我的一個姐妹要嫁給一個老頭子,對方勢力很大,我是為她難過。”不知為什麼,方彩霞想和他多說幾句話,順便倒出心裏的苦水。

她迫切希望能夠找到一個願意聽她傾述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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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繡山河之妃出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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