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最大的愁
(一)
馬申兒正在看着我。
我也正在看着她。
原來,她是一個用7F打印機打印出來的人。
如果她自己不說。誰也看不出來她跟普通人有什麼兩樣。
就算她說了。別人也不會相信。會當她是開玩笑。如果她一個勁地說自己是打印出來的人,懇求別人一定要相信她。別人會把她當成一個神經病看。
“達財,如果你不相信我說的話,你可以查明一下你的身份證更換記錄。看看你途中到底有沒有改過名字!一個人合法更改名字需要更換一張新的身份證!看你以前的身份證上是不是‘楊大財’這個名字。”馬申兒說。
下一步。我從自己的身上掏出來了一張身份證。
這是一張嶄新的身份證。上面還散發著膠味兒。
我看了它上面的簽發日期,果真是2016年。
除卻外面的風雨聲。
在這間還亮着燈的堂屋中。我正坐在一張竹椅子上。
時間在靜默中過去了一會兒。
我將身份證裝回了衣服的口袋裏。
馬申兒正在看着我。
我也正在看着她。
“我只有一張新的身份證。沒有舊的身份證。所以我現在無法確定我的舊身份證上到底寫的是什麼名字!怎麼去找舊的身份證?”正坐在一張竹椅子上的我說。
“你換新身份證的時候,舊身份證會被公安局收走的。”馬申兒說。
我不再說話了。因為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在這間屋子裏。還有一個我們看不見的人。不知道他到底是誰。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馬申兒正在看着我。
我也正在看着她。
她問:“你能聽得見他的呼吸聲嗎?”
“他是誰?”我問。
“就是看不見的人。你能聽得見他的呼吸聲嗎?”馬申兒說。
“當然能!我又不是一個聾子!”我說。
“聽他的呼吸聲判斷。他現在正在你的旁邊站着!很近,你一伸手,應該就能觸摸到他!”馬申兒說。
“我知道,這個不用你說!”正坐在一張竹椅子上的我說。
“達財!你現在不妨伸出一隻手試試,看能不能觸摸到他!”馬申兒說。
我久久沒有伸出自己的手去嘗試着觸摸。
因為我不敢。沒有勇氣。
看得出來,馬申兒顯得有一些失望。但她沒有再慫恿我。
我問:“彩色神像馬嬸兒說,你們將來有一個大災難,你們好像誰都躲不過去。
將來的那個大災難,具體指的是什麼?”
馬申兒說:“那個大災難,具體指的,當然是你!如果你是真正的楊達財!”
“我怎麼會是你們的大災難?”正坐在一張竹椅子上的我忍不住問。
“彩色神像馬嬸兒說,真正的楊達財感悟無止境,終於有一天,他會達到一念實現所有的境界。到那個時候,他只要用腦子一想,什麼物體都會發生變化,除了物體不會改變本質。當然,前提是,他需要記住要改變的物體的模樣。而且還不能記錯了。而且他需要知道的是要改變的物體的實時模樣。
譬如,(彩色神像)馬嬸兒的模樣。現在它已變成了一顆大黑蛋。所以說,馬嬸兒實時的模樣是一顆大黑蛋。但真正的楊達財腦子裏所記着馬嬸兒的模樣,仍舊還是一尊彩色神像。他還不知道馬嬸兒實時的模樣,因為他還沒有見過這顆大黑蛋。
不,不,他腦子裏所記着的馬嬸兒的模樣,不止是一尊彩色神像,還有我呢!真正的楊達財,他並不知道我是馬申兒,而不是馬嬸兒。他還以為我是馬嬸兒呢!因為他腦子裏記着我的模樣。所以當他想死馬嬸兒的時候,只會把我想死的。而已變成一顆大黑蛋的馬嬸兒倒是躲過了一劫。”馬申兒說。
她正在看着我。
我也正在看着她。
在這間屋子裏。還有一個我們看不見的人。
時間在沉默且壓抑的氣氛中又過去了一會兒。
“說來說去,你到底還是不相信我是真正的楊達財!”正坐在一張竹椅子上的我十分生氣地說。
“如果你是真正的楊達財,你應該看見人家的。可你看不見人家!”馬申兒說。
“他說的就是真話嗎?”我惱怒不已。
“人家是製造出彩色神像馬嬸兒的人,人家有那麼大的本領,應該不會說假話!不屑於跟咱們說假話!”馬申兒說。
正坐在一張竹椅子上的我忍不住問:“那誰,看不見的人。你製造出了彩色神像馬嬸兒,對嗎?”
“對!是我製造出來的它!怎麼了?”空氣中響起了那個渾厚且冰冷的聲音。
“你是一名泥塑匠人嗎?”我問。
“泥塑匠人?你是什麼意思?”空氣中響起的那個渾厚且冰冷的聲音問。
“你是專門為神仙製造塑像的嗎?”我說。
“專門?我為哪個神仙製造塑像了?”空氣中響起的那個渾厚且冰冷的聲音說。
“你不是為馬嬸兒製造了一尊彩色神像嗎!我至今還不知道馬嬸兒是哪個神仙呢!”正坐在一張竹椅子上的我說。
“我想你是誤會了!”空氣中響起的那個渾厚且冰冷的聲音說。
“誤會?我誤會什麼了?”正坐在一張竹椅子上的我說。
“彩色神像是我製造出來的並不假。但當初我製造它時,並不是為哪個神仙製作的塑像。是我把這尊神像製作出來之後,它自己修鍊成精了。它活了。給自己起了一個名字叫馬嬸兒!”空氣中響起的那個渾厚且冰冷的聲音說。
“原來是這樣!”我不由得很是驚訝。
“那你能不能告訴你到底是誰?你叫什麼名字啊?”馬申兒大聲問。
“別煩我了!我現在正在發愁!”空氣中響起的那個渾厚且冰冷的聲音說。
“發愁?你發什麼愁?”正坐在一張竹椅子上的我忍不住問。
“是啊!你這麼大的本事,還發什麼愁!”馬申兒說。
“你們懂什麼!我的愁是最大的!我的本領不足以解決我的愁!”空氣中響起的那個渾厚且冰冷的聲音說。
“你到底在愁什麼?能不能說出來讓我們聽聽!”正坐在一張竹椅子上的我忍不住問。
“說給你聽有什麼用?”空氣中響起的那個渾厚且冰冷的聲音說。
“說不定我能幫你什麼忙!”正坐在一張竹椅子上的我比較客氣地說。
“真可笑!你要跟我套近乎嗎?可我告訴你,我的愁,恰恰是你幫不上的忙!”空氣中響起的那個渾厚且冰冷的聲音說。
我覺得很是尷尬。不再說話了。因為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馬申兒替我抱打不平:“人家也是好心好意的想幫你的忙。你不應該這樣奚落人家!能看得出來,他是一個很善良的人!”
“善良有個屁用!我的愁,就是愁於找不到真正的楊達財!幫我找到真正的楊達財,這個忙,誰能幫得了我?”空氣中響起的那個渾厚且冰冷的聲音說。
“原來你愁這個呀!這我恰恰能幫得了你!因為我就是真正的楊達財!”正坐在一張竹椅子上的我忍不住說。
“你並不是真正的楊達財!你不用一遍遍的重申個沒完了!煩不煩!如果你是真正的楊達財,你怎麼看不見我?檢測真假楊達財的唯一的條件,就是能不能看得見我!說什麼其它的都是扯淡!”空氣中響起的那個渾厚且冰冷的聲音說。
我不再說話了。
因為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可我還是堅信自己就是真正的楊達財!
如果我不是,那我到底是誰呢?
馬申兒說:“這個好辦呀!在這個世界上,不是總共有兩個楊達財嗎!要區分他們兩個。就從他們兩人各自坐的東西上區分吧!一個是坐的竹椅子。一個是坐的電動輪椅。其實,他們兩個還各自有特徵。就是一個是烏鴉嘴。一個是金口!
烏鴉嘴,就是說好的不靈。說不好的靈。
金口,就是說不好的不靈,說好的靈。
這樣一比較。當然金口是一個好東西。烏鴉嘴是一個壞東西!
而這個正在一張竹椅子上坐着的楊達財,是金口!”
正坐在一張竹椅子上的我忍不住咧開一張嘴笑了起來。自己長這一張金口。不管走到哪裏,都是很受歡迎的。
“金口未必是好東西!烏鴉嘴未必是壞東西!”空氣中響起的渾厚且冰冷的聲音說。
馬嬸兒繼續說:“既然,這個正坐在一張竹椅子上的,張着一張金口的楊大財不是真正的楊達財。用就排除法呀!很簡單的。排除了他。在這個世界上就只剩下了另外一個楊達財。他坐在一台電動輪椅上,長了一張烏鴉嘴!他肯定就是真正的楊達財!”
“他一定不是真正的楊達財!我才是真正的楊達財!”正坐在一張竹椅子上的我很生氣地說。
“那個楊達財呢?他幹什麼去了?”空氣中響起的那個渾厚且冰冷的聲音說。
“他去長着一張金口的楊大財的家了。他去那裏的主要目的是:用他的烏鴉嘴對着假楊達財的哥哥楊大發說一句很不好的話。
那句很不好的話就是:‘不出一分鐘,你就會死的。’“馬申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