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備胎
和女生組相比,沈沫和高蕾蕾的男生組就顯得有些窮困潦倒。
“學姐，我帶了暖壺,裏面是涼白開,直接能喝！”
“謝謝！”
“學姐,飯盒裏有韭菜餡包子,我剛從食堂打的，你們餓了記得吃。”
“呃……好！”
這些小事都不算事,讓男生組為難的是訓練時間。
夏季結束，體育館的閉館時間提前到晚上十點，按約定，前面女生組八點結束清場,可是每次都拖拖拉拉，超出十幾分鐘后才離開，還給他們留下一地垃圾。等到清理完,訓練時間已經過去半個多小時。
轉天晚上,沈沫和高蕾蕾準時進體操室，坐一旁等待交接場地。
女生們嘰嘰喳喳說笑着，在更衣室換衣服聊八卦，慢吞吞出來又去瓜分零食，挑選自己喜歡的帶回宿舍。
“這個是我們系球隊送的,我拿回去哦！”
“喂！那個是學長送給我的！”
“可是學長在追我呀？”
“他今天剛和我表白！”
……
等她們終於爭論完幾袋零食的歸屬,又順便確定了學長的所有權,時間已經過去二十分鐘,還有一地的包裝袋和飲料瓶。
“學妹,打掃完再走。”沈沫上前攔住。
“後面不是還有男生們要訓練么？”學妹眨着眼睛費解。
沈沫笑眯眯拿出十足耐心：“正是因為他們要訓練，所以你們要打掃自己留下的垃圾啊！還有，下次記住要尊重別人的時間。”
“他們是男生，就該多擔待，怎麼可以沒風度！”另一個學妹不悅。
“想要男生有紳士風度，你們自己先要像個淑女！”高蕾蕾厲聲。
相比和顏悅色的沈沫，學妹們有些怕高蕾蕾，相互對視一眼，沒有繼續反駁，乖乖去打掃。
自從這天後，體操室恢復整潔，女生組也按照秩序準時退場，男生組訓練時候終於不用再額外打掃衛生。
剛消停沒幾天，這天沈沫和高蕾蕾在宿舍耽擱，急匆匆趕到體育館時候已經晚了十幾分鐘，沒想到還沒到體操室，遠遠就聽見裏面一片鶯聲燕語，女生組還沒走。
推開體操室大門，又是一屋子的狼藉，男生組沒有排練。
沈沫剛想發火，迎面就看見許劭笑吟吟過來，跟她們打招呼。
“我們化工系球隊來慰問，不好意思，耽誤你們訓練了。”
熟人不好駁面子，沈沫忙客氣道：“沒關係，你們繼續。”
“那邊是給男生組的啤酒。”許劭指着角落裏兩大摞整箱啤酒道。
“謝謝！”
沈沫道謝，心想難怪他們組男生都不排練，追在球員後面像是球迷見面會似得，第一次被慰問，難免心情激動。
程雅潔今天也格外熱情，熟絡攬住沈沫的胳膊，親熱道：“咱們兩組平時也沒機會交流，今天好不容易湊到一起，乾脆舉辦一次聯誼，讓大家都認識下吧？”
“好啊！”沈沫忙道，領隊提議，自然更要給面子。
高蕾蕾無所謂態度，拿了一罐啤酒自己打開，基本動作已經熟練，整日排練，隊員也需要偶爾放鬆。
“大家安靜，今天難得有機會，咱們兩組人和球隊一起聯誼，剩下時間大家自由活動！”程雅潔大聲宣佈。
體操室再一次沸騰，學妹們一看不用趕時間離開，紛紛放輕鬆，坐下享用宵夜繼續和球員聊天，並沒有人搭理啦啦隊的男生。
“今天的零食好多哦！”
“哇，還有這個牌子的巧克力！”
“我最喜歡鴨脖了，正好喝啤酒。”
“學長，炸雞遞給我！”
體操室氣氛熱烈，男生組追逐着球隊，球隊忙着恭維學妹，穿着訓練服的學妹們個個笑容燦爛，矜持又驕傲，隨處可見的小蠻腰大長腿，亂花迷人眼。
程雅潔打電話給李梅，邀請她來聚餐，不大一會兒，李梅就趕過來，和大家打過招呼，脫掉外套坐在好閨蜜身邊，喝啤酒吃炸雞聊天。
沈沫坐在體操墊上，手裏拿着一大包薯條正在大快朵頤，冷不丁就被高蕾蕾奪了過去。
“別吃了！還說減肥呢！”
沈沫白她一眼，伸手又搶了回來：“少沖我撒火，嫉妒學妹了吧？”
相比她們冷冷清清的排練，女生組真是熱鬧，還有這麼多好吃的……
兩人正說話，許劭拿着瓶果汁走過來，蹲下身遞給沈沫。
“訓練辛不辛苦？”
“還好。”沈沫接過果汁。
“你們聊，我去檢查花球。”
高蕾蕾借故離開，拿着啤酒站起身，剛要走，兩個學妹跑過來，圍住許劭。
“學長，周末我們去逛街，你開車送我們去好不好？”
許劭笑：“學妹，出了學校大門就有公交車，很方便的。”
“幾路車啊？人家不知道嘛！”
高蕾蕾一手扯住一個，拉起來大聲道：“不會坐公交車啊？過來，學姐教你們。”
兩個學妹被高蕾蕾拉扯着離開，沈沫忍不住笑出聲。
許劭望着沈沫，情不自禁也彎起眼睛，剛要說話，又一個學妹跑過來。
“學長，明天晚上你陪我自習好不好？聽說西四樓鬧鬼，我不敢去。”
許劭深吸一口氣，無奈瞪着她不知道該說什麼。
沈沫樂不可支：“學妹，你也知道西四樓鬧鬼啊？我告訴你，那裏的鬼都是民國時期的，穿旗袍繡花鞋呢！”
“啊？真有鬼啊！”學妹張大嘴巴。
沈沫憋住笑認真點頭，鄭重其事道：“別怕，學姐教你，去西四樓上自習時候千萬記住要帶上兩件寶物，一本馬原，一本毛概，保准百邪不侵！”
“謝謝學姐！”
學妹終於走開，沈沫滾到體操墊上笑的喘不上氣。
許劭牢牢盯着沈沫，不放過任何一個表情和動作。
今晚趕時間，沈沫在宿舍換上練功服直接過來，脫掉外套，裏面就是那晚表演穿的小背心和短裙，她高中時候的舊衣服。
纖細肩頭，白生生胳膊舉着果汁，兩條長腿豐滿圓潤，側曲姿勢露出一小截纖細腰肢和白肚皮，隨着笑聲高聳胸部一下下亂顫，晃的人睜不開眼睛。
許劭突然口乾舌燥，眼睛不聽使喚般黏在沈沫身上，忍不住看了又看。
沈沫察覺到他視線，停住笑聲，端莊坐好，伸手整理下肩帶，表情不自然。
衣服穿太久，領口袖口都起了毛邊，有些寒酸，平時不在意，現在被人盯着看，她心裏有些不自在。
“咳咳”許劭乾咳遮掩：“你不喜歡啦啦隊的衣服？”
“沒有啊！”沈沫否認，在男生面前表露喜好，有討要禮物的嫌疑，她才不會犯這種錯誤。
“啦啦隊審核時候我去看了，很棒！你和高蕾蕾，你們都很棒。”許劭真誠道。
“謝謝。”沈沫微笑。
再次靜場，許劭一時間找不到話題，打開啤酒，坐在沈沫身邊陪她一起吃薯條。
不遠處的程雅潔頗感意外，皺眉道：“沈沫不是不交男朋友么？”
“不交男朋友不等於不找備胎，一邊吊人胃口一邊拒絕，佔着茅坑不拉屎，綠茶婊！”李梅憤恨道。
程雅潔被誤傷，瞥一眼好閨蜜，內心鄙視，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她心裏清楚，李梅巴結討好甘願給她當陪襯，圖的就是圍繞在她身邊的那些男生資源，只可惜，男生們寧願給她當備胎，也不願意給李梅當茅坑，總有女生把戀愛談成一坨屎。
聯誼會還在進行，沈沫吃夠零食，又喝了一罐啤酒，覺得沒什麼意思，便站起身穿上外套，招呼高蕾蕾離開。
“附近在施工，不安全，我送你們回去。”許劭道。
“謝謝。”沈沫沒拒絕。
沈沫高蕾蕾挽着手走在前面，許劭拉開距離默默跟在後面。
體育館附近的施工場地，夜間探照燈照明，幾個帶安全帽的民工蹲在路邊吃飯，看見兩個高挑身材的女生走過，敲着飯盆吹口哨起鬨。
跟在後面的許劭停住腳步，面沖幾個人目光冷冷注視，騷動瞬間安靜。
高蕾蕾回頭張望一眼，轉過頭伏在沈沫耳邊低聲問：“他還沒表白么？”
沈沫搖頭：“沒有十足把握，他絕不會開口。”
起鬨的民工或許無惡意，只是想表達荷爾蒙衝動，但他們絲毫不會顧慮自己的做法會讓單身行走的女生受到驚嚇。
學校里那些不勝其煩騷擾女同學的男生，小時候要玩具得不到滿足，他們也是在商場裏滿地打滾求家長關注。
懂得自重的男生，會考慮對方感受，不會只一味表達自己的渴求。許劭進退得宜，令人舒適，沈沫即便不打算和他交往，也沒有理由拒絕他的殷勤。
訓練照常，男生組的舞蹈動作越來越熟練，沈沫和高蕾蕾作為教練，並不用全程陪練，每天抽出一個小時時間，過來指導或者加些新創的舞蹈動作。
自從上次許劭送她們回宿舍，借口安全顧慮，以後的每次訓練他都過來，同行的還有陸戰旗。
讓沈沫意外的是，程雅潔也經常出現在男生組，熱心關注排練進展，時不時給出意見，作為啦啦隊的總領隊，這無可厚非。
既然有人督促，沈沫和高蕾蕾樂的輕鬆，每晚過來打一晃，沒什麼事就提早離開，回宿舍休息。
周末這天，晚上九點鐘，兩人換好衣服準備離開，體育館走廊上，和往常一樣，許劭和陸戰旗已經在等候。
“一起去吃宵夜？”許劭建議。
陸戰旗附喝：“後門小吃街新開了一家鹵煮火燒，味道特正！我帶你們去嘗嘗？”
高蕾蕾果然感興趣：“我好陣子沒吃這口了，沫沫，我們一起去吧？”
沈沫還沒開口，身後突然有人喊她名字。
“沈沫同學，等一下！”
沈沫回過頭，見是程雅潔，奇怪問道：
“程部長，有事？”
程雅潔笑語殷殷：“是這樣的，我們學生會正在統計助學金髮放名額，你填好申請表格了嗎？到時我去跟他們講，保證給你通過。”
“謝謝，我不需要。”沈沫拒絕。
她們學校助學金名額很寬裕，許多家庭並不困難的同學都有申請，入學前沈沫也打過助學金的主意，沒想到厲秀英堅決反對：“沫沫，你這樣的都去申請，讓真正需要的孩子怎麼辦？再說了，國家的便宜這麼好沾啊？發下去的錢又不是沒記錄，將來找工作，讓用人單位怎麼看你？”
“你真的不需要？”程雅潔追問，沈沫的家庭條件她知道。
“是的，不需要。”沈沫再次肯定。
許劭眼神在兩人臉上掃視，認真打量幾眼程雅潔，表情似笑非笑。
高蕾蕾兩眼噴火，一肚子液化氣眼看就要爆炸，當著兩個男生的面又不好把話挑明，只能幹瞪着程雅潔，低聲咒罵一句：“表子！”
程雅潔不肯離開，看着沈沫欲言又止還想再勸說。
陸戰旗不耐煩：“程部長你沒事吧？助學金髮不下去你們還扣獎金咋的？”
程雅潔尷尬，望一眼許劭道：“那你們忙，下周見。”
許劭沖她揮手：“程部長走好。”
四人離開體育館，邊走邊討論，天色陰沉沉的，眼看就要下雨。
“你們去吧，我減肥，晚上不想吃東西。”
沈沫沒吃過鹵煮，聽他們形容的原材料……怎麼努力也無法產生食慾。
“我也不去了，車裏有雨傘，你們路上當心。”許劭掏出車鑰匙遞給陸戰旗。
高蕾蕾和陸戰旗一路討論，早就垂涎欲滴，滿腦子都被鹵煮佔據，冒雨也要去吃，兩人拿過車鑰匙興沖沖離開。
“走吧，我送你回去。”許劭說。
“好。”沈沫答應。
秋風蕭瑟，夜間溫差低了幾度，沈沫抬頭看看天色，緊了緊風衣腰帶，和許劭並肩往回走。
半路上，雨點已經落下，好在不大，兩人急步前行，到達宿舍時候，沈沫的外套還是濕透了肩膀。
“趕緊上去換衣服，別著涼。”許劭站在宿舍大廳里囑咐，身上的短袖T恤濕了大片，胳膊上全是水珠。
沈沫回頭道：“你等下，我拿傘給你。”
“好！”許劭唇角彎起來。
沈沫回到宿舍，脫下外套，拿了一把碎花的雨傘再次跑回樓下。
許劭接過雨傘，看着沈沫欲言又止。
“路上小心，嗯……下周見？”沈沫說。
許劭高興點頭：“下周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