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表白

這學期的課程都是理論課，課時也少，大家倍感輕鬆，只除了童歡，上學期她兩門掛科。

下午沒課，吃過午飯回到宿舍，沈沫美美的睡個午覺，起床后開機上網，看論壇逛掏寶。

高蕾蕾也沒出門，敷面膜看小說，晚飯誰都不想去食堂吃，就在宿舍煮方便麵。

吃過飯兩人正在聊天，童歡晚自習回來，一進門就爆料驚人消息。

“我在宿舍樓下看見魏時芳啦，她和一個男生在一起！”

“啊！和誰？長什麼樣？我們系裏的嗎？”沈沫和高蕾蕾頓時精神，趕緊圍過來八卦。

“你們肯定見過，猜猜看？”童歡見她倆感興趣，開始賣關子。

“別這麼多廢話，快說！”高蕾蕾拍她。

沈沫也催促：“誰啊？”

童歡這才得意道：“你們還記不記得上回七夕節吃烤肉時候，跟咱們坐一桌的那個戴眼鏡的男生？”

戴眼鏡的？沈沫歪着頭想，除了許劭和陸戰旗，其他男生她都沒什麼印象，沈沫對長得不好看的人自動臉盲。

“就是一直和魏時芳說話，還和她認老鄉的那個。”童歡提示。

“原來是他啊？找誰不好？偏偏看上個挫貨！”高蕾蕾突然揚聲。

沈沫不解，奇怪盯着高蕾蕾。

童話不認同：“我看那男生還可以啊？雖然個子不高，長相一般，但是人挺好的，沒你說的那麼差吧？”

“你還想他多差？”高蕾蕾叉腰。

沈沫打岔：“還不知道魏時芳是不是和他交往呢，你們倒是先爭論起來了，也不問問當事人？”

兩人停止爭論，大家都翹腳等待。

沒多大一會兒，魏時芳上樓回到宿舍，一進門就被她們三個按到椅子上。

“老實交代吧，童歡看見你們啦！”沈沫獰笑逼問。

魏時芳臉上的紅暈還沒退去，裝糊塗：“看見誰們了？你們要問什麼？”

“快說快說！不許藏着掖着！”童歡着急，逼着魏時芳交代。

“就是！你快說啊，怎麼認識的？表白沒有？讓我們這些沒男朋友的也羨慕下。”高蕾蕾半真半假跟着起鬨。

到底是春心蕩漾，在三人逼問下，魏時芳咬着下唇，滿臉羞紅，還是吞吞吐吐的交代。

“其實我們就是那天吃飯時候認識的，後來……嗯，在自習室見過幾次，然後今天他就跟我表白了，我還沒想好，跟他說過幾天再回復……”

她隱瞞了去找陳光偉還錢的事沒提，是怕室友多想。

沈沫盯着魏時芳的臉頓時明白，她對那男生有好感！

“那你還想什麼？為什麼不答應？”

“我不想太草率。”魏時芳認真道。

沈沫轉身跑到電腦前，打開一個軟件。

“魏時芳，我給你做個測試！”

“什麼測試啊？”魏時芳莫名其妙。

“你別管，回答就是了。”沈沫看着網頁道：“第一個問題：對方最吸引你的是什麼？”

雖然知道沈沫在胡鬧，魏時芳還是認真回答：“人品好，上進，有責任心！”

沈沫苦着臉撇嘴：“沒這個答案啊？備選答案就四個：ａ高帥有顏值，ｂ有錢，ｃ有才華，ｄ有家世，你選一個吧？”

魏時芳哭笑不得：“沫沫，你看的什麼亂七八糟網站？難道找男朋友不是看人品和責任心么？”

高蕾蕾恥鼻：“這裏是學校！又不是市井監獄流氓扎堆，能找出來幾個人品低劣作姦犯科的？新南理工好歹985，能考進這裏的又有幾個是不思進取沒責任心的？這算什麼優點？魏時芳，你要求也太低了吧？”

“他對我好！”魏時芳斬釘截鐵。

“有人對你不好嗎？”童歡納悶。

魏時芳煩躁：“都不知道你們說的是什麼，不跟你們說了！”

快到熄燈時間，四人洗漱休息，躺在床上還是興奮難安，她們寢室第一個脫單的人眼看就要出現，大家跟着一起激動。

“魏時芳，書上說只要能找出十個你喜歡他的理由，就可以在一起。”沈沫忍不住又出主意。

魏時芳笑：“我哪想得出這麼多理由？”

童歡忙接話：“簡單啊！你就說我喜歡他鼻子長得好看，喜歡他給我花錢，喜歡他幫我寫作業，喜歡他給我買禮物……說夠十個不就行啦？”

魏時芳笑出聲：“你們真是小孩子，說的都哪跟哪啊！”

“那你倒是說啊！他到底有什麼優點值得你喜歡？”高蕾蕾忍不住插嘴。

魏時芳好半天沒說話，坐起身靠在牆上，望着窗外的月色出神。

“他父親是電工，母親身體不好，是兩個姐姐一直支持他讀書……我們出生在相同的環境，有相同的經歷，能說到一塊兒去，我喜歡他身上那種陽光自信，和老家那些沉默寡言的男孩子不一樣。”

“哇！好感動！”童歡聽的沉醉，雖然不知道對方究竟哪裏好，但是一言一語已經刻在心上。

沈沫有些泄氣，聽魏時芳說來說去，始終說不出為什麼要和那男生交往，真不知道她喜歡對方哪一點，衣服掛在櫥窗里好看，穿在身上是另外一回事。

高蕾蕾忍不住冷哼：“他家兩個姐姐支持他讀書，你家是差點把你綁起來不讓你上學，你從哪兒看出來的你們有相同經歷？”

“我們那裏條件比不上你們北京！一個人上學當然要全家出力！兩個姐姐要是能考上大學他家裏肯定也供，誰讓她們沒考上呢？”魏時芳語氣不善，前兩天的爭執她還有些敏感。

“你說的責任心該不會是他感激父母和姐姐的付出，打算將來一力承擔，加倍回報吧？”沈沫猜測。

“我們不像你們獨生女！凡事只想着自己，自己過舒服了就不管父母兄弟姐妹們的死活！”魏時芳越發激動。

沈沫乖乖閉嘴，不敢再吭聲。

高蕾蕾不理會魏時芳情緒，繼續恥鼻嘲諷：“母親生病，上學靠兩個姐姐給錢，真要有責任心，早就開始打算將來了，哪有心情到處搭訕女生？兼職都怕時間不夠！現在都什麼年代了？還以為自己是天之驕子呢？陽光自信個屁！早晚把青春飛揚成傻逼！”

沈沫無語，這話也太狠了，高蕾蕾發什麼神經？

“他沒有女朋友！”魏時芳果然動怒。

“你怎麼知道他沒搭訕過別的女生？”高蕾蕾反問。

“沒證據你別亂說！我自己的事自己心裏清楚！”

“清楚你還問？直接答應唄？”

……

“別吵啦！”沈沫總算聽出高蕾蕾話外的意思，那男生以前搭訕過高蕾蕾吧？

“蕾蕾，你又不認識那男生，別輕易給人下結論。”沈沫委婉提醒，既然不能當面說出來，乾脆就別點破。

高蕾蕾啞了火，憤恨扭過身睡下。

“魏時芳，明天我媽來宿舍看我，你要是拿不準主意可以問她。”沈沫繼續安撫。

魏時芳轉怒為樂，笑道：“問就問，阿姨是過來人，肯定比你們靠譜。”

沈沫呵呵：“我媽只擅長給自己找個好女婿，可不一定是你的好男友哦。”

“那不都一樣嘛！我是真聽不懂你們這些小孩子的話，算了，不和你們說了，睡覺！”魏時芳無奈。

轉天中午時候，厲秀英拎着水果來學校看沈沫，宿舍里就童歡一個人在。

“迪迪！”厲秀英熱情打招呼。

童歡囧：“阿姨，我是歡歡，您怎麼總記不住我名字？”

厲秀英一怔：“哎！對不起對不起，怪我，你看阿姨這腦子，工作太忙總忘事，歡歡！”

“對啦！”童歡高興答應，熱情搬椅子倒水招待厲秀英。

“沫沫呢？”厲秀英問。

“她和高蕾蕾還在食堂沒回來呢，阿姨你吃過沒？”

“我吃過飯才過來的，這倆丫頭真能磨蹭。”

厲秀英放下拎包，站起身到沈沫的床鋪，開始幫女兒收拾。

書桌收拾整齊，床單被套拆下來帶回去換洗，打開衣櫃把從家裏帶來的換季衣服放進去，一通擦洗后又把她們宿舍的垃圾桶倒掉，開始擦地。

魏時芳這時候推門進來，看見厲秀英在幹活，過去就要接手，兩人爭來爭去，拖把還是被魏時芳搶過去。

“阿姨，您歇着！童歡，你怎麼能讓阿姨幫咱們幹活呢？”

童歡站旁邊不明所以，瞪着眼睛一臉無辜。

“阿姨，還是你疼沫沫，什麼都幫她收拾，知道您要來，她連襪子都不洗了。”魏時芳拖着地隨口打趣。

厲秀英怔了下，隨即笑道：“那丫頭都被我慣壞了，要是有你一半懂事我就知足了。”

兩人正說話，沈沫和高蕾蕾吃完飯回來。

“媽！”沈沫招呼。

“阿姨，我想死你啦！”高蕾蕾撲過來擁抱。

“乖！”厲秀英高興抱住高蕾蕾，拍她後背。

“我給你們帶了水果，沫沫，去把哈密瓜切開給大家吃。”厲秀英吩咐。

沈沫找了水果刀出來，還沒動手就被魏時芳搶過去。

魏時芳親自幫大家切好，一人手上遞過一塊，最後才自己坐下，拿個最小塊慢吞吞的吃。

“秋天乾燥，你們平時要多吃水果。”厲秀英關懷。

沈沫啃着瓜含糊點頭，轉頭問魏時芳：“你和我媽說了沒？”

魏時芳臉紅了下：“沒……”

“說呀！”沈沫催促。

厲秀英納悶：“你們打什麼眉眼官司？要和我說什麼？”

“魏時芳有男朋友啦！”童歡搶答。

“呦！男孩子爸爸在什麼單位？媽媽做什麼的？獨生子么？”厲秀英果然感興趣。

魏時芳昨晚只是隨口敷衍，真讓她和室友媽媽談論這種事，還有點難為情，好半天才支吾道：“他爸爸是工人，媽媽是家庭婦女，有兩個姐姐已經嫁人，家裏就他一個男孩子……”

“什麼條件這是？不行不行！趕緊分了！”厲秀英踩了地雷似得，差點沒跳起來。

魏時芳捧着瓜直接嚇傻。

沈沫憋着笑提醒：“媽，那男生剛表白，魏時芳還沒答應呢。”

厲秀英這才反應過來找男朋友的是魏時芳，不是自家閨女，話就不能說的太直白。

“我雖然沒去過沂東，不過大致情形也能猜到，你家姐弟幾個，父母是不是更偏愛男孩子？”厲秀英斟酌道。

“他們老家重男輕女。”高蕾蕾急着告知。

“魏時芳是他們縣裏的高考狀元，要不是成績太好，她家長還想讓她退學呢。”沈沫補充。

魏時芳一臉不解：“阿姨，你要說什麼？”

厲秀英攤手：“你看，我沒說錯吧？這樣的環境你還能破繭而出，將來的前途不可估量，而那個男孩子呢？和你是老鄉，家裏兩個姐姐，從小在父母手心裏捧着長大，千嬌萬寵，結果呢？他也只是和你考上同一所大學，能力差的不是一星半點，配不上你！”

魏時芳急着辯解：“他家不是農村的，他爸掙工資，他們家在縣城有房子！”

厲秀英揮下手表示不耐煩：“縣城的又怎麼樣？你要是沒考上大學，嫁到他們家還能說是高攀，現在呢？他家沒能力給你們安排工作吧？將來你們畢業不可能回縣城吧？不管是去大城市還是留在新南市，工作靠你們自己本事，總的有個落腳之處吧？他父母有能力給你們付首付么？總不能將來你們結婚也去搜刮兩個大姑姐吧？”

一串話機關槍似得，魏時芳直接被噴暈了，咬着牙仍舊斬釘截鐵道：“我們靠自己！”

“靠自己沒錯，那也得分情況不是？現在應屆畢業生工資多少？東城區的房價多少？靠自己？說得容易！就說農村的宅基地吧，你當是你們父母自己個掙來的啊？那也是他們的上一輩流血犧牲從地主老財手裏搶過來的！現在的房價，沒爹媽幫襯，有幾個能在適婚年齡買上房？兩人赤手空拳出來打拚，家裏不給力，他能力又不如你，配不上！”

“畢竟我們上了同一所大學，將來畢業一起工作，起點都是一樣的！”魏時芳為陳光偉打抱不平。

厲秀英見魏時芳油鹽不進，也是無奈：“在家不被重視的女孩子，出了社會反而有股子韌勁，有學歷肯吃苦，再找個合適的對象結婚，將來日子總不會過得太差。男孩子就不一樣了，從小父母嬌寵，姐姐妹妹們讓着，到了單位可沒人因為他們是男的就格外高看一眼，這樣的人我見多了！心比天高命比紙薄，他們一輩子的風光也就到這兒了，出了學校大門屁都不是！”

“咳咳！”沈沫提醒她媽，說話要注意分寸！怎麼還越說越來勁兒了？高蕾蕾才是你親閨女吧？

“阿姨，總有意外！”魏時芳情緒有些激動，聲音拔高。

厲秀英好笑：“你這孩子！優績股里隨便選一隻，出現偏差那叫意外，你在垃圾股里挑一支坐等升值，這不是白日做夢么？”

“媽！”

沈沫頭疼，話都到這份上了，怎麼還說？趕緊找借口打斷：“那件外套你給我帶來沒？快給我。”

高蕾蕾也湊熱鬧：“阿姨，我那雙麂皮的鞋子還等着穿呢，你幫我帶護理液了嗎？”

“好好，帶了！我這就幫你們收拾。”

厲秀英被沈沫和高蕾蕾拉一邊，童歡繼續吃瓜，魏時芳怔在那裏出神，不知道在想什麼。

幫女兒都收拾好，厲秀英跟宿舍的小朋友們揮手道別，沈沫跟在後面送她出來。

兩人走出宿舍區，沈沫嘟着嘴不悅抱怨。

“媽，魏時芳的話你沒聽明白啊？她是心裏已經認準那男生了，就是讓你給個肯定，順便打打氣鼓勵，你就算有看法也點到為止啊，說那麼清楚幹嘛呀！”

“你看看你，不是你讓我說的嗎？那孩子太老實，這麼遠來上學她親媽顧不上閨女，我不得提醒着點啊？”厲秀英辯解。

“就算要提醒，您好歹也要有分寸吧？差不多就行了，話說到那份上了你還貶低人家男朋友，將來讓我怎麼和她相處啊？”沈沫生氣。

厲秀英大笑：“呦！這個我可沒想過，不過我也提醒你，那孩子不像是個會處事的，容易鑽牛角尖遷怒，你以後小心點，別讓人家把邪火都撒你身上。”

沈沫險些氣暈過去，知道你還這麼干？頓時瞪眼叉腰道：“有你這樣坑閨女的媽么？”

“有坑媽的閨女自然就有坑閨女的媽，你自己處理吧，我走啦！”厲秀英忍着笑轉身離開。

沈沫跺腳，氣的說不出話，還是追上去陪着媽媽坐便利校車到大門口，看着她上公交車，這才忍着一肚子氣回去。

宿舍里就魏時芳一個人在。

“蕾蕾和歡歡呢？”沈沫隨口問。

“自習去了。”魏時芳心不在焉，坐在書桌前發獃。

沈沫走過去，半蹲下來，握住魏時芳的手真誠道：“魏時芳，我媽媽的話你就隨便聽聽，她們中年婦女就這樣，特現實，特物質！你跟她們說愛情？說奮鬥？她們根本就聽不懂！恨不得你直接嫁給土豪當米蟲，後半輩子衣食無憂才好。所以，自己拿主意，我媽的話你千萬別當真！”

魏時芳猶豫：“可是我覺得阿姨的話不是沒道理……”

沈沫着急：“我媽中專畢業就去礦上當工人了，下崗後天天和一幫街坊叨叨東家長西家短，就是個文盲！你可是高考狀元哎！聽她的幹嘛？”

大家都成年，感情的事自己處理，沈沫不希望魏時芳是因為她媽媽的話影響決定。

魏時芳驚奇睜大眼睛：“沫沫，你這麼說你媽媽啊？要是以後你找的男朋友她不同意怎麼辦？”

沈沫納悶：“憑什麼啊？我的男朋友她憑什麼不同意？給意見是她的事，聽不聽在我！”

魏時芳哭笑不得，但是心情好了很多，其實看到厲秀英，就不難想到沈沫為什麼被教成現在這個樣子，她確實不該沒有主心骨。

有了准主意，魏時芳心情好很多，只是想起李梅給她的任務還沒完成，明天就要開工作總結會，煩躁的她整整一天心不在焉，翻來覆去大半夜都沒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