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新嫁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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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天氣，一早一晚穿長袖外套還有點涼,到了中午又烈日當頭,恨不得穿短袖喝杯冷飲降溫才好。
魏時芳厚外套扣得嚴絲合縫,書本頂在頭上遮陽,正急匆匆往宿舍走。
禮儀隊的事不了了之，散會後李梅也沒給她任何交代，副部長的空缺懸在那裏，她還是體育部的小幹事，和學生會剛入職的新生一樣,臟活累活她都得干。
今天趁午飯時間去幫忙抬桌子,累得滿頭大汗,不小心被尖銳的東西撞到，大家圍過來關心，她不敢脫下外衣檢查傷口，因為早晨出來的匆忙,裏面真空。
找個借口提前出來,魏時芳急着回去換衣服。
宿舍里,沈沫穿着兩件套的弔帶居家服正在吃葡萄,整個身子癱在電腦椅上，捧着飯盆翹着腳,淡綠色絲綿睡褲露出一截白嫩小腿。
“沫沫，這學期你又胖了吧？”高蕾蕾走過來,掐走一串葡萄。
沈沫不理會：“哪有？我的肉都長在胸上。”
“切！”高蕾蕾飛過一記白眼鄙視。
兩人正閑聊,魏時芳推門進來,關上門就迫不及待脫衣服。
“你倆都在啊？”
“嗯。”沈沫應聲：“你這是幹嘛去了？怎麼穿這麼多？”
“學生會安排臨時會場，大家趁午休去抬桌子……哎呦！”魏時芳衣服脫一半，袖子被卡住。
“你怎麼啦？”沈沫放下葡萄，站起身過來幫忙。
兩人一起用力，一點點把袖子褪下來，脫下的一剎那，沈沫驚呼：“天吶！怎麼搞的？”
魏時芳的胳膊上一大塊青紫紅腫，傷口正在淌血，整個小臂都腫脹起來。
高蕾蕾也嚇一跳：“你怎麼弄的？趕緊去醫務室吧，要不要給陳光偉打電話？”
陳光偉表白第二天，魏時芳就答應交往，雖然平時很少在宿舍提起男友，但是大家都看得出她很開心。
“找他幹嘛？我沒事！就蹭破點皮，過幾天就好。”魏時芳無所謂。
沈沫着急：“傷口都腫了，不處理好會留疤的！”
魏時芳不在意笑道：“就你嬌氣！我以前在老家干農活，割麥子掰玉米，哪年不傷幾回？這點小傷算什麼呀？”
高蕾蕾氣悶：“你還真想的開！”
魏時芳驕傲：“那是！跟你似得，天天左一層右一層的往臉上塗，該長痘的還不是照樣長？”
高蕾蕾油性皮膚，接連不斷的青春痘是她的死穴，被魏時芳揭短，頓時不高興，踢一腳書櫃泄氣，扭身走開。
沈沫適可而止，沒有再勸魏時芳去醫務室，打開衣櫃，把厲秀英給她準備的醫藥箱找出來。
“裏面有碘酒和雲南白藥，你自己處理吧，發炎就麻煩了。”
“哎！”魏時芳沒拒絕，裸着身子自己塗藥。
黝黑後背上坑坑窪窪，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留下的陳年傷疤，遍佈深淺不一的紅褐色小疙瘩，密密麻麻，一件發黃的白色文胸緊緊勒在身上，凹凹凸凸的把身體線條分割成幾大塊，汗津津的慘不忍睹。
沈沫不忍直視，轉頭避開視線。
高蕾蕾還是忍不住詢問：“你們學生會天天折騰什麼啊？你這個體育部幹事怎麼當的跟民工似得？”
“民工怎麼啦？沒有民工你能住高樓？大馬路都沒得睡！”魏時芳嗆聲。
高蕾蕾噌地站起來，仰脖子掐腰，怒視魏時芳。
魏時芳不甘示弱，赤身斜眼也看着她。
眼看又要開戰，沈沫一把拽住高蕾蕾，按住她坐下。
好不容易平息怒火，兩人繼續又各忙各的，剛才的事就像沒發生一樣，沈沫哭笑不得。
“魏時芳，說真的，你天天泡在學生會，吃苦受累不說，還弄一身傷，圖什麼啊？”沈沫也納悶。
魏時芳擦着葯道：“你不懂！我在學生會學到許多以前從沒接觸過的東西，為人處世，職場規則，這裏面都是學問。”
沈沫無法理解：“你學這些幹嘛？我媽一下崗再就業在私企打工的小財務都知道愛崗敬業，高效負責是不二法則，市長書記都走親民路線，公僕形象示人，你們那些所謂官場哲學、辦公室政治早就落伍二十年了好吧？有用武之地嗎？”
“我不管你怎麼說，反正在我看來那就是學問，付出再多也值！”魏時芳堅持己見。
每個人對事物都有不同看法，沈沫尊重別人的決定。
“那你們究竟在忙什麼？禮儀隊的事不折騰了嗎？”高蕾蕾雨過天晴，沒事人一般和魏時芳照常說話。
“你們沒看通知么？禮儀隊改招男生了，咱們學校要成立啦啦隊，前期籌備工作多着呢，樣樣都得我們親力親為。”魏時芳也不計前嫌。
沈沫忙打開學校論壇，果然看到啦啦隊招募廣告，男女不限，有舞蹈基礎優先，已經不少人報名。
魏時芳塗好葯，把藥箱還給沈沫：“對了，啦啦隊還沒招齊，你們要不要參加？這次可是加學分的。”
“加學分？”沈沫感興趣。
“是啊！現在還沒對外公佈，我只告訴你們，想參加就趕緊報名。”魏時芳好心提醒，同時也想為部門出份力。
高蕾蕾已經動心，這學期課程輕鬆，整天閑着沒事幹，啦啦隊和禮儀隊不同，訓練簡單，只在學校大型比賽時候參加表演。何況課外活動是必修學分，童歡有加入社團，魏時芳在學生會，只有她和沈沫都還沒完成。
“沫沫，你去么？”
沈沫猶豫，課外活動要花錢！
啦啦隊要穿統一服裝表演，就算學校給經費，最多也就兩身外衣，鞋襪都要自己準備，為了整齊劃一，肯定要一起買新的。
劇烈運動，專業內衣也是必備品，好的運動內衣價格不便宜，表演要化濃妝，至少新色號的口紅要添置一根，再算上訓練服安全褲，頭飾這些，零零碎碎加起來至少也要五百元預算，沈沫拿不定主意。
“去不去啊？”高蕾蕾催促。
“我要再想想。”沈沫糾結。
“這麼好的事你還想什麼？就算課外活動沒用，你整天窩在宿舍打遊戲看小說就能長學問？”魏時芳不解。
話雖有道理，但是沈沫還是猶豫不定。
高蕾蕾不耐煩：“沈沫，你這學期已經胖八百克啦！”
沈沫果然嚇得要命，一下子從椅子上跳起來：“哪裏？早就說過我的肉都長在該長的地方了好不好？”
“拉倒吧你！少在這兒自我安慰，你瞧瞧你大腿，你胳膊……哎呦我的媽呀！雙下巴都長出來啦！”高蕾蕾恐嚇。
“我去！”
沈沫一口答應，魏時芳說的沒錯，就算課外活動沒有意義，總比閑着無聊玩遊戲的好，花銷的事先扔一邊，到時候再說。
兩人在論壇上跟帖報名，轉天就是面試時間，匆忙選好衣服一起去面試。
學校活動中心，一樓大廳立着醒目佈告牌：新南理工學生會啦啦隊籌委會。
門前擠滿等着面試的女生，嘰嘰喳喳熱烈興奮，都是大一新生。
“要不要湊熱鬧啊？機會還是讓給學妹們吧？我們都這麼大年紀了……”沈沫打退堂鼓。
“你給我進去！”高蕾蕾在她背後推一把。
排隊等候，終於輪到兩人面試。
一段簡單舞蹈動作，沈沫高蕾蕾跳的輕鬆自如，馬上通過。
“太好了！歡迎你們加入啦啦隊，我是文藝部長程雅潔，早就想認識你們了！”
程雅潔負責面試，站在不遠處的評審席熱情沖兩人打招呼，笑容真誠有親和力。
“程部長你好，以後請多關照。”沈沫客氣道。
“哪裏，大家都是同學，相互幫助才是。”
程雅潔笑語殷殷，不着痕迹悄悄打量兩人。
短髮的高蕾蕾身材火辣，衣着暴露，囂張跋扈氣質張揚，侵略性太重，並非傳統意義的美女。
視線又落到沈沫身上，程雅潔微微驚訝，隨後又輕輕搖頭，傳說中的地質系系花，五官精緻氣質溫婉，漂亮是漂亮，但是像個精緻的花瓶，美則美矣，沒有靈魂。
沈沫也在打量程雅潔，久聞其名，她今天第一次近距離看到本人。
普通漂亮的女生，算上服飾髮型不過五分，笑容有點假，端着姿態強裝有內涵，恨不得把畢生所學都刻在臉上，讓人知道她有與眾不同的靈魂。此時穿一件藍色蓬蓬裙，上身是白色針織兩件套，白色小衫脫下來扎在腰間，露出裏面修身的同色背心，亭亭玉立站在那裏，在旁邊李梅一身黃褐衣裳的陪襯下，像朵剛出淤泥的白蓮花。
高蕾蕾湊沈沫耳邊悄聲道：“綠茶！”
“噓！”沈沫示意她小聲。
“她們兩個來湊什麼熱鬧？”李梅氣哼哼嘟囔，動員會上被嘲笑的事她還沒忘。
程雅潔也很意外，禮儀隊需要人手，啦啦隊並不需要她們出風頭，只是身為面試官，眾目睽睽下她也不能無緣無故拒絕。
“大家都是同學，上次的口角糾紛不要再提了。”程雅潔低聲囑咐好友。
李梅沒說話，眼神在兩人身上來回掃視，輕哼一聲，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幾句寒暄，大家相互留了聯繫方式，沈沫和高蕾蕾離開。
“歡迎兩位美女加入我們動漫社！”聽她們說明來意，美女社長格外興奮。
沈沫好笑：“先別急，我們還不了解你們社團要求，需要繳納會費么？”
“坐下，我給你們介紹。”美女社長熱情洋溢。
宿舍里並沒有其他人在，到處是打包好的鞋盒和書籍雜物，有兩張床鋪被褥捲起來，臨近畢業的大四女生宿舍，氛圍和她們完全不同。
沈沫和高蕾蕾找張椅子坐下。
“我們社團是個不參加任何商業演出的純愛好校級團體，不收取任何團費，但是呢，你們知道，動漫cos需要許多周邊產品，為了增加社團的凝聚力，我們要求統一購買裝備，你們看--”
美女社長說著打開寢室衣櫃，展示滿滿一衣櫃的動漫服裝和道具，眼花繚亂，直把沈沫和高蕾蕾都看呆，情不自禁走過去仔細端詳。
“不就是看漫畫、畫漫畫么？搞這麼多名堂幹什麼？”沈沫按耐不住好奇，她喜歡柯南，從沒想過要裝扮成角色的樣子模擬兇案現場。
美女社長笑道：“美女，此言差矣，二次元世界的美好令每個動漫迷嚮往，進入這個世界就需要特殊道具，你看這個赫拉魔戒--”
沈沫接過來仔細看，款式不特別，質量和夜市上五元一隻的仿銀戒指沒什麼區別。
“多少錢？”
“會員價，六十塊。”
“衣服怎麼賣？”
衣櫃裏有和童歡那件花魁裝類似的衣服，高蕾蕾嫌棄的用兩根手指頭夾着問。
“這件是洛麗塔女僕裝，單件衣服三百六十八元，搭配全套假髮首飾鞋子要六百六十八元。”美女社長從容報價。
“你也太黑了吧？這玩意兒在動物園二百塊錢能買三件！”高蕾蕾驚呼。
“動物園？”美女社長費解。
沈沫翻譯：“在新興批發市場一百塊就能買兩件！”
美女社長大笑：“兩位美女外行啊，批發市場你們見過相同的款式么？我們所有服裝都是高級定製，按照動漫原型1：1製作，別處你們可買不來。”
兩人對視一眼，總算是知道童歡兩千塊錢的生活費為什麼每個月都不夠花了。
沈沫懶得聽她忽悠，直接問道：“也就是說，我花六十塊錢買下這個戒指，就可以加入你們社團？”
“沒錯！”
“那麼，違反了哪些條例會被開除？”沈沫追問。
美女社長搖頭：“我不會開除社員，但是高階會員可以對低級會員行使權力，包括開除。”
“怎麼說？”高蕾蕾問。
“夠買道具加入社團成為初級會員，達到一定購買量會自動升級為高階會員、社團長老、以及副社長和社長。每個級別人數有限，消費額度看總體水平上下浮動，目前，最末一名的高階會員累計消費是人民幣六千八百元。成為高階會員，你就可以向任意初級會員發佈任務，並且給予獎勵或處罰。”
“我可以看看你們高階會員的資料么？”沈沫問。
美女社長拒絕：“抱歉，高階會員的真實身份不對外公開，由我代替發佈任務執行命令。”
沈沫嘆氣：“學姐，你是不是加入了傳銷組織啊？你們這還是動漫社團么？”
美女社長好笑：“學妹，社會遠比你們想像的要複雜，你還年輕。”
“上次籃球賽的任務是怎麼回事？”高蕾蕾開門見山。
美女社長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你們是誰了，童歡寢室的吧？你們這是來興師問罪？”
“哪裏，我們是來求情的，我室友很喜歡動漫社，她不想脫離組織。”沈沫委婉說辭，說完又覺得自己用詞很彆扭。
美女社長給自己倒杯水，坐下慢條斯理道：“這可不好辦，上次的任務大家都如期完成，整個地質系叫得上名號的美女就差你們兩位，童歡確實失職。”
高蕾蕾暴脾氣：“不就是打個籃球么？他們叫這麼多女生圍觀幹嘛？吃飽撐的啊？”
美女社長解釋：“這你就有所不知了，上次的球賽是化工系和地質系對決，你們地質系的美女紛紛倒戈，在賽場上給化工系的男生加油助威，你們是沒見到那場面，地質系的男生氣的臉都綠了，士氣大挫，直接敗給化工系。”
“幼稚！”高蕾蕾恥鼻。
美女社長搖頭笑笑，不置可否。
“發佈任務的高階社員是籃球隊的？化工系？”沈沫抓住關鍵質問。
美女社長怔下，含糊道：“那不一定，也可能是他們聯繫到社團提供贊助，再由高階社員發佈任務，總之，錢是他們出就是了。”
沈沫和高蕾蕾對視一眼，沒有繼續追問。
美女社長看看兩人臉色道：“兩位美女，你們想多了，畢竟在學校，男生們就算有點小心思，也比社會上的老男人要乾淨純粹的多，要不然我們為什麼不接商演呢？你們是不知道有些地方的腌臢和齷齪，和學校沒法比。”
沈沫打退堂鼓，原以為童歡被社團開除是小女生口角紛爭相互排擠，沒想到裏面等級森嚴完全靠錢說話，想要幫她恐怕不容易。
“不能讓童歡回來么？她真的很喜歡你們動漫社。”沈沫最後努力。
“社團有規定……”美女社長猶豫下又道：“這樣吧，如果下次再有任務我和你們聯繫，我可以額外再給童歡一次機會。”
“可以，不過希望你保密，不要讓童歡知道我們來過。”沈沫要求。
“明白，難得她有你們這樣的好室友。”美女社長爽快答應。
雙方留下聯繫方式，客氣道別。
回宿舍路上，沈沫和高蕾蕾都有些萎靡，好像被什麼東西打擊了似得。
“我要不要買一隻魔法戒指，進入二次元世界？”沈沫胡言亂語。
“她怎麼不去夜總會當媽媽桑啊！絕對專業對口。”高蕾蕾剛才被美女社長的氣勢壓得夠嗆，現在出言詆毀發泄。
沈沫嘆氣，被人拒絕的滋味可真不好受，被錢拒絕更難受。
兩人垂頭喪氣回宿舍，剛到樓梯口就聽見她們寢室傳來噼啪摔東西聲音，隔壁宿舍紛紛露頭張望。
沈沫吃驚，趕緊拉着高蕾蕾進去。
“又怎麼啦？”關上宿舍門，沈沫問。
“你們可回來啦！”魏時芳急的滿頭大汗：“快勸勸她吧。”
地上到處碎玻璃渣，童歡衣櫃大敞着，衣服護膚品扔了一地。
“童歡，你在幹嘛？”沈沫問。
童歡沒有哭鬧，此時坐在書桌前目光獃滯，平靜的樣子令人意外，甚至有些驚悚。
“長這麼大，我的生活除了學習還是學習，唯一的樂趣只有漫畫，我千辛萬苦考上大學，以為上了大學就可以自由，現在被社團開除，要錢我媽也不給，我念書還有什麼意義？我想退學。”
“你找你媽要多少錢？”沈沫問。
“六千。”童歡道。
魏時芳驚呼：“你瘋了啊？”
沈沫剛從動漫社回來，了解動漫周邊價錢，童歡這是想直接充值當高階會員？
高蕾蕾顯然也想到這一層，輕哼一聲，轉身去換衣服。
魏時芳苦口婆心：“歡歡，你不能這樣，你爸爸媽媽掙錢不容易，你要這麼多錢幹啥啊？就為了買這些玩具？你這不是糟踐錢么！”
童歡冷笑：“我表哥在大學和女朋友同居，我媽匯款五千塊錢支持她侄子談戀愛，我玩動漫為什麼不能給？雖說我是他們唯一的女兒，從小嬌生慣養的獨生女，可是誰又真拿我當回事？”
“他們給男孩子錢，支持他們給別人家的女孩子花錢，為什麼不肯給自己女兒錢？難道要我也去找別人家的男孩子要錢么？可是他們又說女孩子要有自尊心，談戀愛不能花男孩子的錢，那麼誰給我錢？”
童歡自言自語發泄情緒，宿舍里靜靜聽着誰也沒說話。
等到她說完，沈沫默默撿起地上的衣服雜物。
魏時芳趕緊找來笤帚簸萁打掃，高蕾蕾也過來幫忙，大家一通收拾，宿舍總算恢復整潔。
“童歡，你想清楚回家後生活會如何，想清楚了還是要退學的話，我們送你。”沈沫道。
高蕾蕾貌似無所謂：“是啊，你慢慢想，最好想個十天半個月，反正現在你還有生活費，在宿舍看漫畫也沒人管你。”
魏時芳急的要命，剛要說話，被沈沫眼神制止住。
宿舍終於回歸平靜，三人每天照常上課下課，童歡成了留守兒童。
沈沫表面裝作若無其事，心裏焦急，時不時就要看看手機里美女社長有沒有消息，她擔心接不到任務，童歡會真的退學。
周五這天，美女社長的電話終於打過來。
“明天下午三點，市體育館，邀請你們兩位去看球。”
“什麼地方見面？”沈沫趕緊問。
“你們宿舍樓下。”
沈沫掛斷電話，終於鬆一口氣。
“真去啊？”高蕾蕾不甘不願。
沈沫看她：“上次那件事你是生氣被童歡利用，還是生氣看球賽這件事本身？”
高蕾蕾想想道：“當然是生氣童歡啊！他們和地質系決賽那次我都打聽了，特有意思！想想還有點後悔沒參加呢。”
“那不就得了？去嗎？”
“去就去！誰怕誰啊。”
“你想看什麼？附近影城有上映兩部新片，一部科幻槍戰，一部青春文藝。”
許劭思索片刻道：“文藝片。”
“哈？你居然喜歡文藝片？你有情懷要回憶么？”沈沫直覺她抓住對方糗點，可以平衡剛才險些被發現看小黃書的事。
“有。”許劭似乎是還沉浸在剛才交流閱后感的狀態，認真回答道：“幼兒園時候喜歡過一個女孩子，我給她遞小紙條，請她吃薯條，結果被她的護花使者一頓胖揍。”
沈沫憋住笑：“後來呢？”
“後來父母去其他城市工作，我跟着轉校，很長時間都沒再見到過她。”許劭說。
沈沫唏噓，少男之心！
許劭扭過頭問：“你呢？以前追求過你的男生有沒有誰讓你印象深刻？”
“沒有。”沈沫似乎也回到閱后感交流模式，一板一眼認真回答：“中學時期，單是大張旗鼓追求我的男生就是二十幾個，收到過的情書有幾紙箱，我用最老土的答案對他們統一回復：考上大學再說。”
“然後呢？”許劭追問。
“高考結束后，我把這些男生分成兩類，一類是成績優於我的，包括清華北大，另一類是成績不如我的，天南海北國內國外的去了各地上大學。”
許劭有些意外：“他們有什麼區別？”
沈沫繼續道：“優於我的那類男生從此杳無音訊，只在寒暑假時候打來電話試探能否約會；不如我的那類男生倒是在入學之初很熱情，寫情書寄禮物，沒得到回應便也作罷，假期回來連個電話問候都欠奉。”
許劭稍怔下，詫異道：“你們女生都這樣？給追求自己的男生分類？”
“如果當初只有一個男生追，我會把他當做難忘初戀，兩個就要對比糾結，既然有二十幾個，那就只能把他們分類嘍。”沈沫理所當然。
許劭搖頭笑，調侃道：“將來你可以去拍電影：那些年，追過我的男生。”
沈沫仰頭沉思下，認真道：“恐怕時長不夠，其實我更適合綜藝類節目，比如道德觀察或者法律與情感之類。”
“哈哈！”許劭大笑。
兩人到達影院，許劭買了飲料和爆米花，和沈沫進場。
九十分鐘時長的青春文藝片，灰姑娘和富家子在校園相愛，清純美好，結局卻是分手告終。
散場后，兩人都沒急着離開，仍然在影院座位上。
沈沫問許劭：“你怎麼看？”
許劭看她，好半天才認真道：“大部分男生都知道自己將來會有什麼樣的生活，但是無法預料會遇到什麼樣的感情，我沒有看到男主角為他們的差距做出努力，或者說，他覺得沒必要，所以分手是必然。”
沈沫頓時輕鬆，跟聰明男生相處果然省心，就算是拒絕，也不需要她費心琢磨怎麼找借口。
沈沫對許劭印象不錯，但是也清楚知道兩人之間的差距。
本市男孩子多少都有一兩件名牌穿戴，腰帶錢夾或者手錶，還有程易辰那樣，人字拖老頭衫，直接開一輛寶馬出來。
沈沫早就發現許劭全身上下，包括漱口水、行李袋、運動毛巾這些不起眼的東西都是小眾奢侈品牌，昂貴但不張揚，全身配置最低調的反而是他那輛白色奧迪。
沒有結果的感情，誰要跟他浪費時間？
“那麼……再見？”
“好啊，開學見！”許劭笑着說。
沈沫頓時無語，不是說的挺明白的么？他到底清不清楚她的意思？
“我送你。”許劭道。
“不麻煩了，謝謝。”沈沫拒絕，隨手叫停一部計程車。
再次返回書吧，沈沫點了一杯冷飲，坐下繼續看書，快到晚飯時候程易辰才回來，開車載沈沫回家。
剛坐進副駕駛，沈沫就嗅到車內多了一股劣質洗髮水的香味，和同樣質地的沐浴液混合，還是不同種香型，說不出的刺鼻難聞。
沈沫抽動鼻頭，尋找來源。
程易辰渾然不覺，他頭髮未乾，T恤后脖領處還一小片潮濕，顯然剛洗過澡，此時正一臉春意的開着車。
“程易辰，這麼晚才回來，你去幹什麼正經事啦？”沈沫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