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一次抬棺
我叫陳四,高中畢業后,因為成績不太好,所以就回家跟我爸一起種地。
本來,我都以為,自己這輩子肯定就窩在山裏面,面朝黃土背朝天,然後到時間就娶個媳婦生倆孩子,平平淡淡過一生。
可沒想到,一次好心的幫忙,卻讓我的生活變得心驚肉跳。
那晚,三叔來找我,說有個既可以積德又可以掙錢的活,問我願不願意干?
打記事起,三叔就對我挺好的。所以,聽他這麼說,我當時立刻就有點好奇,問他是什麼活?
“村口張寡婦去世的事情,你知道吧?就剛才,她老公公張有才找到我,要我找八個人,把他兒媳婦送上山,入土安葬。事後,每人給一百塊錢。”
說這話的時候,三叔比較高興,眼睛裏都放光。
放到現在,一百塊錢不算啥。但放在十來年前,那還是比較多的。而且,我們這種老實巴交的莊稼漢,辛辛苦苦幹一年,也沒多少收入。所以,誰都希望平時能掙個外快啥的。
再加上,當時我十九歲,年輕氣盛,有力氣,所以根本沒想那麼多,興沖沖地就說:“叔,這事算我一個唄。”
三叔呵呵笑了,說叔還擔心你會害怕,不去呢。既然這樣,那好,算你一個。
見他答應了,我心裏很高興,立刻去摸煙,拿出一根孝敬他。
三叔接過煙,用打火機點燃后,吸了一口,說四兒,這事就說定了。今晚上你就早點睡,等到明天凌晨四點鐘的時候,我來喊你,到時候咱們倆一起去張有才那裏,明白沒?
我連忙說明白。
等三叔走後,我也沒耽擱,洗腳后早早就睡下了。
之後,我是被三叔叫醒的。
醒來時,我打了盆冷水洗臉,提提神。穿好衣服出門后,我看到四周都是漆黑的,就打開電筒照路,跟着三叔走。
他一邊往前走,一邊跟我說:“四兒,你是第一次干這種活。所以,路上不管遇到什麼情況,都要聽我的,明白嗎?”
我嗯了一聲。
到了張有才家,我看到有幾個人在圍着篝火閑聊。走過去一看,都是我們村的,但年紀都在四十以上。因為像我這樣的年輕人,都出去打工或者讀書了。
過去一邊烤火,一邊跟那些人閑聊。
沒過多久,主持後事的陰陽先生叫我們進去,說時間差不多,準備發喪。
我跟着三叔他們走進了靈堂。進去之後,我立馬就聞到一股比較強烈的香燭味,嗆到肺里,特別不好受。
但我也不敢咳嗽,只能忍着。
走到後面,我沒有看到張寡婦的屍體,只看到一口黑皮棺材,看樣子已經入殮好了。
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看到棺材,我心裏說不緊張,那是不可能的。因為在此之前,每逢村裏有人去世,我爸都說,不準去靈堂。
以前有個小孩調皮,誤入了靈堂,結果連續發燒好幾天,差點死了。後來好在家裏人請了陰陽先生,說是小孩衝撞了逝者,這才招禍。
那家人嚇壞了,趕忙跪下來求陰陽先生施法救孩子。
那陰陽先生說,孩子現在只是發燒,說明對方不想把孩子害死。這樣,你們帶着足夠的香蠟紙錢,叫上逝者家人,一起去墳前求逝者,求他放過孩子。之後,再奉上三炷香,給他燒紙錢賠罪。如果香燒完,沒有斷或者其他情況,紙錢也不亂飛,那就說明逝者原諒孩子了。
那家人趕忙照做。回來后,他們說香沒斷,紙錢也沒飛。
果然,當天晚上,那孩子的燒立刻就退下去了。
想到這個,我的後背不知道咋的就開始發冷,手心也跟着出汗,心裏更是後悔來幫忙了。
再看靈堂里,雖然人很多,但卻沒有一個人說話,全都低着頭。
而那個陰陽先生,拿起一把點燃的香,走到我們面前後,拿着香在我們熏了熏,嘴裏嘰里咕嚕,像是在念經,但聲音很小,所以也聽不清楚。
念完了后,他又給我們每人分發了一疊紙錢。
三叔小聲地說:“把紙錢分成兩份,放在手裏。待會兒抬棺材的時候,用來跟棺材隔開。”
我點了點頭,照三叔的話做了。
這時,陰陽先生說,時間到,發喪。
“大家都站好自己的位子。四兒,你到尾端去。”三叔說道。
我急忙走到黑皮棺材的尾端,用手扣住棺材底部,身子半蹲。
“一、二、三,起!”
伴隨三叔一聲喊,我們八個人同時用力,把棺材給抬了起來。
一口棺材加一個張寡婦,頂天了不過兩百斤。我們八個大老爺們,平均分下來不過二十五斤而已。但真抬起來時,我卻感覺這丫的至少在四十斤往上,沉得要死。
當時我緊緊咬着牙,雙手死死地扣住棺材底部,使出吃奶地勁用力抬。很快,我的臉就脹紅了,開始喘粗氣。
不僅是我,在我面前的那兩個抬棺的,也是漲的面紅耳赤,額上青筋都鼓了起來,一看就知道,他們也感受到了這棺材很沉。
跟着陰陽先生走出靈堂,我看到外面站着一個十歲左右的孩子。他披麻戴孝,手裏捧着一個相框,是張寡婦的黑白遺像。
照片里,張寡婦面帶微笑,看着比較溫和。只是,現在是黑白照,怎麼都覺得膈應。而且,我還產生了一種錯覺——她好像在看我。
把棺材抬到龍架那裏,然後用繩子把它給綁起來。之後,陰陽先生拿來一把香,插在龍架前頭。
這時,三叔走過來,又給我一疊紙錢,讓我待會兒抬棺的時候,放在肩膀上墊着。
我把三叔拉到旁邊,小聲地問:“叔,這棺材咋這麼沉?”
三叔做了個“噓”的手勢,說待會兒忙完了再說。記着,在路上也別亂說。
因為我是第一次抬棺,所以三叔比較照顧我,叫我抬前頭。
做好準備后,陰陽先生就下令開始發喪。
首先,靈堂里噼噼啪啪地放鞭炮。接着,在隊伍的最前頭,也響起了鞭炮聲。之後,拿花圈的人走在前頭,然後是孝子,接着才是我們。
把龍架放在肩膀上,還是三叔喊:“一、二、三、起駕!”
我右手扶着龍架,雙腿跟腰一起發力。站起身來的同時,我們也把棺材給抬了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多了個龍架,反正我抬着的時候,感覺有點吃力。
跟着發喪隊伍上山,路上雖然有點辛勞,但過程還是比較順利的。
把棺材放在墳坑裏,我們把龍架收起來帶下山。接下來的活,就是那些修墳的了,跟我們沒關係。
拿着繩子下山,我跟三叔坐一桌吃早飯。
吃過飯,張有才把錢給我們,然後我再跟三叔一起往家走。
路上的時候,我就問:“三叔,那棺材為啥死沉死沉的?裏面真就只有張寡婦一個死人嗎?”
三叔搖了搖頭,說我抬了那麼多口棺材,還從沒遇到過這麼沉的棺材。
聽他這麼說,我嚇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連忙說:“三叔,你可別嚇唬我。”
看我被嚇着了,三叔立刻呵呵一笑,說你放心吧,肯定不會有事的。沒準是張有才那老東西,往自己兒媳婦的棺材裏放了些磚頭啥的,所以才那麼老沉。
磚頭?
三叔這個借口,一點說服力都沒有。不過,我也不想去深入追究。反正棺材抬上山,錢也到手了,裏面就算裝着金子也跟我沒關係。
回家休息了一會兒后,我扛着鋤頭就下地去了。晚上,我一如既往地老早睡下。
等我快要醒過來的時候,一陣涼風突然吹了過來,把我直接叫醒。
眼睛剛剛睜開,強光突然刺得我睜不開眼睛。而且,我還聽到四周傳來了鳥叫聲,後背也硌得疼,涼風呼呼地吹。
我突然驚醒過來,睜眼一看,藍天白雲。再往左邊看,有一個大坑,而再遠處則是樹木野草,然後就是別人種的菜地。
意識到情況不對勁后,我立刻坐了起來。
看着四周都很像我們家山上,我感到特別驚恐和疑惑,心說我不是在家睡覺的嗎?怎麼跑到,跑到山上來了?
站起身來,環顧四周,我看到這地方很熟悉,好像是張寡婦墳地那裏?
往前剛走一步,結果不知道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低頭一看,我的頭皮瞬間就炸了——張,張寡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