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怪叔叔
小思玄哭的很傷心。
雖然人小鬼大，但發生這樣的事情，心裏終歸是有些着急，慌亂，於是就更加懷念爸爸了。
她見過其它小朋友的爸爸，不管是高高的，胖胖的，還是矮矮的，瘦瘦的，開車的，還是騎自行車的，對於小朋友來說，都是巨人，是英雄。
從出生就沒見過爸爸的李思玄，在她心目中，這兩個字，甚至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個符號，一個英雄的名字，就像是動畫片里的孫悟空，或者是機器貓一樣。
那麼……我的英雄呢？
他在哪裏？
小小的，粉嘟嘟的嘴巴里發出抽泣，亮晶晶的眼淚從臉頰劃過，在地毯上留下濕潤的斑點。
又傷心，又委屈。
看着女兒哭泣的樣子，李玄心都要碎了，一下慌了神。
“寶寶，寶寶別哭了好不好？”
“是我錯了，現在才回來看你。”
內心深處巨大的愧疚感，讓李玄有些喘不過氣來，彷彿中了一記九天魔君的“喪龍吟”，還是被正面擊中的，心神顫抖，鼻頭髮酸。
他張開胳膊，緊緊將小姑娘抱住，感受着這個柔軟的小生命和她身上香香的味道，輕聲呢喃道：“思思，我不是壞人，我真的是爸爸。原諒我，原諒我好不好？”
不知過去多久。
小思玄漸漸安靜下來。
雖然還有些抽噎，但情緒大抵上恢復了。
小孩子的心情，就像六月天的雨，終究是來的快，去的也快。
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有些好奇的看着李玄，終究還是有些緊張，但卻沒那麼強烈了，只是小小的心裏有個大大的疑惑——
他，真的是爸爸嗎？
不管怎麼說，李思玄隱隱感覺到，這個陌生男人，似乎不會傷害自己，於是在她心目中的印象，李玄地位稍稍好了那麼一點，由一個壞人，變成了一個奇怪的叔叔。
思玄咬着指頭想了好一會兒，她決定考一考眼前這個自稱爸爸的人。
看上去他似乎不像是壞人，電視裏那些壞人，長的可比他丑多了。
不過，也不能輕易相信。
清澈的小眼睛轉了幾下，思玄想到了。
“那……那我問你一個問題，你要是能答上來，我就承認你是爸爸。”
李玄點頭。
“嗯，你問。”
李玄樂得配合，和女兒玩這樣的小遊戲，反正媽一會兒就會回來，她總會知道的。
“在媽媽的手機里，給爸爸取的名字叫什麼？”
思玄有些拗口的說出這句話，揉了揉眼睛，等待着李玄的回答。
李玄晃了一下神，才想到她問的是，手機通訊錄里的備註。
是什麼？
老公？
親愛的？
李玄？
氣氛輕鬆下來了，李玄認真想着。
他和妻子顧小愛，是令旁人羨煞的一對，既是郎才女貌郎貌女才，又是三觀相合的靈魂伴侶，在一些事情上的價值觀極其相似。
比如說，他從來沒看過妻子的手機。
所以這會兒，倒是有些為難。
“哼！騙人，還說你是爸爸，你不是爸爸。”
小思玄有些意外，這個問題一下就難住了他，心中那一絲期待，悄然落空，於是又有些緊張起來。
咔噠……
開門的聲音響起。
思玄一下子站起身來，有些着急的朝門口跑去，使出吃奶的勁兒，跑到客廳，看到奶奶，以及衛爺爺和他的狗，終於是心裏舒了口氣。
“奶奶！”
她一下撲進奶奶懷裏，然後才像是找到了靠山一樣，朝着衛爺爺說道：“衛爺爺，家裏來了個怪叔叔，非要說是爸爸。”
奶奶名叫王秀，退休之前曾經是個老師，藝業倒是也沒多突出，從來沒有拿過優秀教師之類的榮譽，但工作也是兢兢業業，不至於誤人子弟。
尤其是，性格平和又極有耐心，那是教了一輩子書鍛鍊出來的。
聽到思玄的話，饒是她幾十年修養，身體也是忍不住一顫，抱着孫女兒就往裏面跑。
看到站在兩個卧室之間過道里的李玄，高高大大的，記憶深處的模樣，老太太眼睛一下就紅了，身體無聲的顫抖着，不由轉過了頭。
萬語千言哽在心頭，唯有淚雙流。
“小玄？”
“真的是你！這孩子……”
衛爺爺叫了一聲。
李玄朝他點點頭，大步走過去，中間隔了個思玄，將母親有些佝僂的瘦小身軀牢牢抱住，心中有些微酸的說道：
“媽。”
“我回來了。”
……
……
身份確認了。
他就是爸爸。
……
……
老太太流了一會兒眼淚，默默擦乾，沒有多說什麼，甚至連一句責怪的話都沒有。
人回來了。
人回來了就好。
趕緊拿出手機，給老頭兒打電話。
李玄的父親，李安，正在附近公園裏下棋，接通電話，聽到消息，一把丟下棋盤，水壺也不要了，撒腿就往家裏跑，矯健的像個二十歲的小夥子。
這個時候，思玄反而有些害羞起來。
原來，他真的是爸爸啊。
躲在奶奶身後，有些好奇的看着爸爸，高高大大的，看上去好好看，爸爸好像挺帥呢。
似乎想到什麼，她一溜煙兒的朝卧室跑去，站在床上，很費力的從床頭櫃最頂端，拿下個包裝極其精美的糖果盒，然後又朝客廳跑去。
“爸爸？”
她輕輕叫了一聲。
“哎，寶貝兒，怎麼啦？”
李玄還在安慰母親，聽到女兒叫自己，轉頭，朝她張開懷抱。
猶豫一下，思玄輕輕靠了過去，小手從背後拿出來，將糖果盒子鄭重其事的交給李玄，甜甜道：
“爸爸，我……我給你準備了禮物呢。”
她撓撓腦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思思也不知道，爸爸什麼時候會回來，但奶奶爺爺媽媽都說，爸爸肯定會回來的，所以，思思一直在準備，還偷偷給你準備了禮物呢。吶……”
“爸爸，歡迎回家。”
李玄感覺自己一定是中了“喪龍吟”，不然今天眼淚怎麼就不斷呢……接過那個盒子，看到裏面是張彩筆畫——
天空中一個大大的太陽，腳下一片草地，還有幾朵花，中間是三個人，一個媽媽，一個爸爸，一個思思。
“爸爸，你怎麼哭啦？”
“不哭，不哭，奶奶說哭鼻子不是好孩子。”
“你都是大人啦，還哭鼻子。”
小手有些胡亂的為李玄抹着眼淚，思思心中開出了一朵花。
耶！
爸爸回來啦！
我有爸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