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節 首映（6）

稀稀拉拉的掌聲響起，這是對別人工作的尊重；在掌聲中，導演、製片人、演員等人走過觀眾席，站到了屏幕前：“知道嗎？我從沒有像今天這樣感謝我是個新人。”

在迪迪的身後傳來威廉的聲音，迪迪愕然回頭，威廉等人居然就坐在他身後一排，開演之前沒注意呢？坐在威廉身邊的是柯特和桃樂絲，“麥克呢？”

桃樂絲向前努嘴，迪迪看過去，忍不住笑出聲來，多米尼克居然和阿齊茲站在了一起，而且以他的身份，居然站在了第一排！反而是一干演員們站到後面，呵呵，這個位置幾時輪得到他站？可見，對於這個位置，眾人是多麼的避之唯恐不及啊？

多米尼克心中苦啊！這些混賬！殺青儀式上，他們這些編劇根本連上台的機會都沒有，甚至連名字，也只是‘威廉等人’，現在可好，到了上絞刑架的時候了，這些人居然把自己推出來了？

斯蒂芬萬分不願意，又無可奈何，拿起話筒，擠出一抹微笑：“那麼，關於這部電影，有誰有什麼問題是想問的嗎？”

觀眾一片沉默，不知道他們是無話可說，還是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就在這讓人尷尬的冷場中，觀眾席上站起一個人來，是傑克?貝理雅！“我有問題！”

斯蒂芬暗自慶幸，有人肯發問就是好事，和謾罵、問詰相比，漠然無視才是最讓人恐懼的，急忙點頭：“是什麼問題？”

“我想問問阿齊茲先生，關於這部電影……”傑克停頓了一下，說道：“阿齊茲先生，我想說，電影的某些內容、、段落給人很燃的感覺，但更多的，卻讓我有不知所云之感！對於艾倫夢中鏡頭的處理，您採用了一種很豐富的色彩和凌亂的鏡頭語言，我想知道，這是出於什麼目的呢？”

“我在創作之初，在和戴安女士分析艾倫這個角色的時候，曾經聽取了她的意見，她認為，艾倫雖然始終抱着向哈羅德復仇的念頭，但在她的心裏，或者是在她的潛意識中，充滿着對於哈羅德的恐懼，這也造成了她在影片中直面哈羅德的時候，總會表現得惴惴不安，幾次想直接拔槍幹掉對方，又因為心中的恐懼，遲遲不敢付諸行動。”

傑克點點頭，說道：“我承認，這樣的角色分析是有其道理的，但正如某些說過的那樣，對於一部電影來說，求全是一個很大的忌諱。或者您沒有察覺到，但我認為，多次出現的艾倫夢中的鏡頭，對於觀眾的觀影體驗是極大的干擾，不是嗎？”

這一次，不等阿齊茲開口，斯蒂芬搶着說道：“請放心，這雖然是首映禮，但距離正式公映，還會有一段時間，我們會在這段時間內，對電影正式上映的版本做進一步的修改的——我想，在經過修改之後，這個問題，可以得到完美的解決。”

阿齊茲在旁邊聽得目瞪口呆。導演剪輯權是他和嘉芙蓮商定之後，幾經周折才談下來的，為了達到這個目的，他做出了相當大的讓步，不管是片酬、選角權，還是資金用度，都以環球方面的意見為主，而現在，斯蒂芬連商量都沒有一句，就把剪輯權要回去了？這不是雞飛蛋打嗎？

斯蒂芬眼角的餘光掃了他一下，不屑的冷哼一聲，“那麼，還有人有其他的問題嗎？”

觀眾席上沉默了一陣，一個聲音響起：“關於柯特這個角色的設定，我也認為，太過於流於表面了，有什麼新的考量嗎？”

斯蒂芬一愣，說話的是羅傑?艾伯特先生；他提出的這個問題也是很多人想知道的，但斯蒂芬心中卻很不舒服，羅傑和他的私交算是不錯的，這一次過來之前，更是他親自到他居住的酒店去請來的，目的當然是希望能給這部電影站場，不料他居然當眾拆台？便是你要保持影評人的公正性，也不必如此吧？而且，一時之間，他又怎麼想得到解決的辦法？

一怔的功夫，一個聲音驟然響起：“可不能用剛剛聽來的那個故事啊，這是有版權的，我們大家都是證人！”赫然又是傑克?貝理雅！

一陣鬨笑聲中，阿齊茲等人的臉色愈發難看了，斯蒂芬和嘉芙蓮沒有聽到這個故事，他們可聽得清清楚楚，說實話，在聽完這個故事之後，他就有將這樣一個段落加入到影片中去，豐富人物主線的想法，即便這部電影不成，下一部電影也是可以用到的；不想卻給傑克當眾說了出來，這還怎麼操作？

迪迪瞄了傑克一眼，笑問道：“你在幹什麼？”

“當然是維護你的利益嘍！”傑克大言不慚的說道：“哦，也是維護《洛杉磯時報》的利益。”

“我還沒有答應你呢？”

傑克啞然失笑，“迪迪，相信我，《洛杉磯時報》絕對是你最佳的選擇，這不但因為它的受眾更廣、訂戶更多，也因為它是西海岸文化圈的代言人！能夠在這樣一張報紙上刊登你的作品……”

迪迪沒心思聽他自吹自擂，徑直說道：“這部小說總計100萬字！”

“我知道，你和我說過了，但沒有關係，我會替你聯繫，為你爭取到副刊的一份版面，每日一期進行連載，如同文筆那樣的小段落，怎麼樣？順便問一聲，這部作品，你有多少存稿？”

“我還沒有呢。”

“沒有？”傑克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噎住，“那你……”

“那只是我臨時構思出來的一個橋段。”

傑克幾乎一屁股跌回座位上，忘情的喊了一聲：“還沒有呢？那你剛才說的那是什麼？”

周圍人的目光都被這一聲驚呼吸引，不約而同的向這邊望過來，迪迪大囧，乾咳兩聲：“你可以更大點聲音的，外面爆米花櫃枱前的小弟還沒聽見呢！”

觀眾席上有低低的笑聲響起，傑克也是一樣的滿臉尷尬，不好意思的坐了回去；迪迪白了他一眼，給米拉使了個眼色，兩個人同時站起，側着身體向外行去：“抱歉，請讓一讓……”

走出通道，順樓梯而下，對站在銀幕前的斯蒂芬、嘉芙蓮、阿齊茲等人點點頭，出影廳而去——這種做法無疑是很失禮的，但呆在這裏，不知道還會出什麼么蛾子，還是趁機趕緊離場吧。誰知道兩個人剛剛走出影廳大門，後面就有人追了上來：“請等一等！”

迪迪愕然回頭，是傑克和一個老者，老者一頭銀白色的頭髮，生的其貌不揚，身材矮小，說真的，他還很少見過比自己還矮的白人，笑着點點頭：“您好。”

“你好，我是羅傑?艾伯特，”羅傑主動伸出手去，和他握了握：“我們是不是見過？”

“3月21日，地中海餐廳。當時您和戴維?安東尼?馬歇爾一起。”

“啊，是的，想起來了……”羅傑其實沒有想起來，想想也是的，誰會對數月前的一次意外邂逅有那麼深刻的記憶？但一轉念間，他就想到一件事：“我聽說過一件事，有一部叫《麥克白》的劇本，作者好像也是叫迪迪?艾斯，不會就是您吧？”

“你也看過？”

“哈，真的是你？”羅傑真誠的笑了，以他的身份，得到《麥克白》的劇本當然不是難事，閱讀之後，真有心悅誠服之感！而且以他的學識，更能發現一般的愛好者不能發現的精妙之處，羅傑可以很負責任的說，《麥克白》絕對是文學史上的經典之作！

看過作品之後，他很難得的通過關係，給修伊特打去了電話，希望能夠得到《麥克白》的首演門票；修伊特當然不會拒絕他的請求，很痛快的答應下來，不但如此，更邀請他到紐約來，參觀《麥克白》的排演過程，不過因為洛杉磯這邊還有事要處理，一時間沒有抽出時間罷了。

他可真沒有想到，會在這裏遇到《麥克白》的原作者？這一刻，已經功成名就二十餘年的羅傑化身為十八歲的追星族，不顧一切的抓起他的手，用力握住：“艾斯先生，關於《麥克白》的故事，我能向您請教嗎？”

迪迪大汗！他是抄襲的！論文學修養，怕是難及對方萬一！“那個，艾伯特先生，我想，我們彼此共勉更好，請教二字，就不必提了。”

“那好，”羅傑也不客氣，徑直說道：“我在麗姿酒店有房間，如果你有時間的話，我們一起探討一下？”

“這個，艾伯特先生，時間很晚了，不如這樣，您留下您的房間號碼，我明天去拜訪您？”

“不不不不……”羅傑把頭搖得像個撥浪鼓，文青氣質大發作了：“怎麼能等到明天呢？今天，就今天，我們秉燭夜談，怎麼樣？”

迪迪、傑克幾個人相視苦笑，這簡直成了狗皮膏藥了，他眼睛一轉，說道：“不如這樣，艾伯特先生，你若是願意的話，我明天去拜訪您的時候，會帶上我最新的一部作品，叫《威尼斯商人》，請您做第一個閱讀者，怎麼樣？”

羅傑立刻鬆開了手，眼神中充滿驚喜：“真的？”

“真的。我保證。”

羅傑點點頭，忽然又搖搖頭，面帶壞笑：“不如這樣，我今天和您一起回去，拿到新劇本之後，我就告辭，給我一夜的時間拜讀這部新作品，您認為怎麼樣？”

迪迪哈哈大笑起來，“您真是一點也不會放棄的，是嗎？”

“這麼說，你同意了？”

迪迪笑着點點頭：“您都這樣說了，我還有其他的選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