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糾纏
會議進行到下午4點鐘，還是沒有取得任何進展，維克代表環球公司開出了17.9萬美金的條件，格蘭特太太卻一口咬定，非25萬不能簽字，最終不歡而散了。
在公事上，眾人堅持自己的立場，唇槍舌劍，絕不讓步。但結束了談判，雙方又恢復了翩翩君子的風度。瓦格納的秘書為幾個人端來咖啡，維克也真是有些渴了，端起來啜了一口，笑道：“我曾經和亨利聊天，提及您的名字，他對我說，《老巫婆》劇本的談判過程中，讓他見識到，格蘭特太太是他見過的最強硬的女士。”
格蘭特點起一支女士香煙，笑道：“亨利也沒有見過多少女士吧？”
一句話惹得眾人一陣爆笑，瓦格納正把一口煙吸進去，嗆得連連咳嗦：“女士？”
格蘭特悠悠的一笑，把煙頭掐滅，隨即起身，幾個男士也同時起身，她才剛舉步，外面傳來急促的敲門聲：“瓦格納先生？”
“請進。”
門被推開，威廉和柯特臉色赤紅的闖了進來：“瓦格納先生、教授先生、女士，合同簽署了嗎？”
維克一愣，他認得威廉他們，第一次和學院方面進行溝通的時候，這兩個年輕人和另外兩個同伴作為共同作者一起出席了，但沒有很多交流，“教授先生，看起來，他們比你們簽約的慾望要強烈得多啊？”
瓦格納沒理維克，轉而說道：“還沒有呢，有什麼事嗎？”
“有，我們想請您暫時停止和環球的商談——劇本需要做一些修改。”
瓦格納等人齊齊色變。這份劇本已經通過學院方面的審核，並推薦給了環球方面，這才有了最近一段時間的談判工作，雖然具體的金額還沒有確定下來，但雙方都知道，這種談判，就是個討價還價的過程，這是不可逆的。現在，作為原作者的威廉居然要求修改劇本？
不是說身為作者的幾個年輕人沒有對劇本的修改權，相反的，電影進入製作流程之後，正需要一到兩個編劇隨組跟拍，他們存在的意義，就是要隨時根據導演的要求，對劇本進行小幅度的修改，但和眼下這種情況，根本是兩回事好吧？
維克的臉色頓時就變得不太好看了，冷冷的注視着威廉；羅森博格突然問道：“威廉，你在開玩笑嗎？這個時候，你提出要修改劇本？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知道，教授先生，但實際上，這一次的修改，對於劇本來說，絕對是有必要的。”
“哦？怎麼說？”
威廉裝作看不見維克和羅森博格難看的臉色，滔滔不絕的說了起來。才說了幾句話，房中的幾個人的心就有些亂了，這個邏輯錯誤為什麼沒人能看出來？這個問題不解決的話，故事就出現了巨大的舛誤！維克已經可以預見到，這樣的一個劇本被拍攝出來之後，那些惡毒的影評人，會像發現了西班牙寶藏的海盜一樣，爭先恐後的衝上來，把這部電影變成一場災難！
這會兒他顧不得失禮，插話問道：“既然你們已經發現了問題，那，如何修改？”
“很簡單，變成一場眾籌，然後贏家通吃的比賽，故事就能說得通了。”
“非常好，非常好的點子。”瓦格納作為院系的主管，由衷的說道。
“哦，還有、還有……”柯特神秘兮兮的笑着，說道：“不知道你們有沒有想過，把艾倫這個角色，變成女人？”
羅森博格和維克同時一愣，這真是個天才的想法！蠻荒的西部小鎮，一群喝着威士忌、口中談論女子曼妙身軀的糙爺們，準備為了123，000美金，用手中的左輪槍做殊死的拼殺，但在這其中，竟然多出一抹嬌艷的紅色，想一想，對於觀眾的衝擊力有多大？
在荷里活成為主流片型的西部片中，似乎還從來沒有一個女人擔綱領銜主演的，多是作為男性的附庸而存在，但這部《致命快槍手》卻反其道而行之，上映之後，又會帶來怎樣的風潮？又會造就多麼輝煌的成績？想到這裏，維克悚然一驚：糟糕！
他的眼神向周圍張望，卻撞上了格蘭特太太那似笑非笑的眼神，見鬼！自己的激動被她看見了，這對於修改後的劇本的談判，絕不是一個好消息！但事已至此，後悔已經不及，維克向格蘭特太太報以一抹苦笑：“暫時就這樣吧，我要先回去了。至於修改劇本的內容，我會和拉里先生說明的。”
格蘭特太太輕笑着，拇指和食中兩指來回摩挲，做了個數錢的手勢，維克報以無聲的口型：“我知道、我知道！”便走出瓦格納的辦公室，一路去了。
維克的腳步聲消失，羅森博格立刻沖了過來：“做得好，威廉、柯特，做得好！”
“這個問題是誰發現的？羅森，還是貝克？”
“都不是，瓦格納先生，是迪迪，迪迪?艾斯提出來的。”
瓦格納已經離開一線教學多年，對這個名字真是略識之無，“迪迪？誰是迪迪？”
羅森博格也愣住了：“那個華人迪迪？怎麼會？怎麼可能？”
柯特獻寶似的，搶着說道：“教授先生，不但是迪迪先注意到了這個問題，他自己也寫了一部劇本，我和威廉中午的時候來過，和您說過的。”
羅森博格想起來了，可不是嗎？就是吃過了午飯，和維克的談判剛剛開始的時候，這兩個傢伙確實來過一趟：“什麼劇本？”
“是迪迪自己寫的……，”柯特和威廉對視一眼，都是忍俊不禁的神色：“他從1980年出版的一本辭典中找到了靈感，辭典的名字《心靈現象詞典》，是由奧格威編撰的。”
瓦格納等人都是一頭霧水，這個辭典他們根本沒聽說過，也根本沒有想到兩個少年是在胡扯，格蘭特太太訥訥的問道：“那，是個什麼故事呢？”
“故事可有意思了……”威廉滔滔不絕的講了起來，柯特則在一邊拾遺補缺，半個多小時的時間，才把《魔女嘉莉》的故事完全講完，三個成年人卻同時陷入了獃滯中。
除了一個格蘭特太太，其餘的兩個人都擔任過教職，羅森博格更是仍在擔任教職，見過的劇本絕對不會少於一百部；瓦格納先生更不用提，曾經執筆過獲得奧斯卡提名的劇本，眼界更是開闊無比，但怎麼聽怎麼覺得新奇，《魔女嘉莉》是個恐怖類的故事，但卻沒有絲毫落入窠臼的跡象，反而因為最後一場大爆發的戲份，讓所有人陷入到作者營造的情境之中！
最特別的就是畢業舞會上，那千奇百怪的死法——在這裏，迪迪更改了兩版《魔女嘉莉》中最後段落的情節單一的內容，反而是運用了《死神來了》中的設定——讓人只是聽着，就覺得心驚肉跳、毛骨悚然！
如果僅僅是這樣也還沒什麼，最主要的是，迪迪提出了一種全新的構思，也就是心靈致動的設定。瓦格納和羅森博格都很明白，這樣的一部電影上映之後，這種讓人耳目一新的設定，一定會引發追風狂潮！
“哦，還有，迪迪為了這部劇本，專門寫了一部同名小說。”柯特如是說道。
威廉搖搖頭，說道：“不對，這部小說，迪迪只是有了初步的構思，還沒有正式動筆呢。”
三個成年人面面相覷，表情異樣平靜——震驚來的太多、太快，也太亂，都有些麻木了：“那，迪迪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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